“丫頭,你不好好在你牀上歇着,跑來我這邊拉我醒來做什麼?”妙真子打了數個呵欠之後,動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嘴裡念念怨叨着。
這幾日到處躲藏,他委實怠倦了,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個機會可無憂無慮地歇息了,睡得正是酣甜之際,卻被菩淚自睡夢之中硬生生拉扯了回來,也難怪他會心有怨憤了。
“老頭子,天黑了。”菩淚坐在牀沿之上,目光怔忡地望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我當然知道天黑了!”所以他才上牀睡覺了不是麼?妙真子坐直起來,擔憂地摸了摸菩淚的額頭,“丫頭,你怎麼了?可是又發燒了?”
菩淚輕輕搖了搖頭,迴轉過眼去看妙真子,“師父,你帶我去找靳哥哥可好?”
“這大晚上的,你要我帶你出宮去找靳兒做什麼?”妙真子愣了愣,以爲她不放心祁靳的傷勢,忙拍着她的肩安撫道:“丫頭你放心,洛秋小子方纔告訴我,靳兒沒事,讓你不用擔心!”
“臭冰塊的話如何能相信呢?”菩淚眸光微閃,毫不猶豫將瞿洛秋的人格直接否定掉,還若有其事地看着妙真子道:“我覺得,靳哥哥他一定是被衛垣給挾持了!”
“什、什麼?挾持?”妙真子不得不再次將手掌摸向她的額頭,“丫頭,你真的沒事嗎?”她還不瞭解靳兒麼?他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挾持的麼?
菩淚拿下他的手,眼神堅定地凝着他:“除非被迫,否則,靳哥哥不可能會娶別的女人。”
“不娶別的女人,那要娶誰啊?”妙真子被她說得一頭霧水,“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靳兒他年紀也不小了,如今皇帝老子願意賜婚將自個兒的親妹子許配給他,一夜之間讓他成了皇帝老子的親妹夫,這可是天掉餡餅求之不得的大好喜事啊!有什麼好被迫......”
“別人或許會這樣,但靳哥哥絕對不是這種人!”菩淚冷聲打斷他的話,映在黑夜之中的雪頰仿若染了寒凜的風霜,“他,絕對不會娶別的女人!”這天底下的男人
皆可能會變心,但是她知道她的靳哥哥不會。他說過只會愛她一個,那便會一生只愛她一個,她相信他,因爲他是她的靳哥哥。
“你怎麼這麼篤定......好好好,靳兒不會娶別的女人!絕對不會娶別的女人!”看到菩淚越發森寒的幽眸,妙真子忙不迭地改口。這臭丫頭今晚怎麼了?怎變得如此陰晴不定難以琢磨?看起來怪可怕的!不對,他可是她師父啊,他爲何要怕這個目無師長的臭丫頭?
“你帶我出宮吧,我想見靳哥哥!”
看着她堅定不可撼動的眼眸,妙真子不得不承認這丫頭今晚真有些異常,身上帶着一種莫名而來的疏離和冰冷,這是以往當她自噩夢中驚醒過來時纔會產生的無形距離,並非有意,而是無意識之中產生的。可今晚,她尚未入睡,何來的噩夢可言?
“可是......好徒兒,那瘋尼姑有可能一直守在宮門外,我們若這般唐突逃出去讓她逮住,豈不是送羊入虎口?”妙真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試圖着勸她打消這個念頭,可當對上她冰寒徹骨的眸子,立即舉手表示投降,“好好好,我帶你去見他!怎麼說也是,親哥哥明日便要成親,確實該去向他道一聲謝纔是!”
菩淚微微垂眸,臉上蒙上了一層暗淡的陰影,抿脣半晌不語。
穿戴整齊,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披上後,妙真子背上菩淚便悄然自廂房中走出,一番左窺右探之後,便往那蜿蜒曲折的長廊摸索而去,可纔剛拐了一個轉角,妙真子的兩足就僵在了原地。
“二位,這是要上哪兒呢?”衛垣正坐於前面不遠之處的一個涼亭之中,悠然地往玉杯之上斟了酒,慢條斯理地端起送至口中輕抿了一小口。聽到細微的響動,便回過頭來,桃花眼彎彎地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菩淚二人。
“呵呵......”妙真子乾笑數聲,擡頭做望天狀,“今晚夜色正好,我與徒兒出來看看星星。”
“是嗎?”衛垣聞言笑得越發的璀璨起來,放下手中的玉杯,他亦擡頭看天,
似甚是奇怪地輕喃着:“可今晚烏雲密佈,陰霾滿空,似乎並沒有什麼星星哦!”
“......”
“師父,放我下來。”菩淚拍了拍一張包子臉漲得通紅的妙真子,心裡本就沒對他有什麼期待,可是聽了他信口胡謅出跟自打嘴巴沒什麼區別的藉口後,還是不免對於自己這位師長以後的人生感到擔憂啊!
“哦哦——”妙真子恍然回神,忙不迭將她自背上放下,放下之際還不忘附在她耳畔哀怨地念叨着:“好生呆在房裡睡覺多好,你偏不聽我的。這下可好,讓人給逮個正着了吧!”
菩淚無視他一臉的幽怨,轉頭,淺笑着看向坐於涼亭之上一臉愜意的男子,“聖上深夜獨酌於長亭,可是心中煩憂娘娘的貴體?”
“是誰告訴你,半夜獨酌便必定是煩心事,而非喜事呢?”衛垣舉手向她示了示手中的酒杯,笑道。
“哦?恕去病唐突,敢問皇上喜從何來?”
“明日便是朕的德馨與左將軍成婚的好日子,朕心中深感欣慰,南公子難道不覺得這算是天大的喜事?”
妙真子一聽兩眼霎時間放亮,一臉興奮:“啊——德馨郡主不就是我的......嗷——”終究,欣喜之音化爲了痛苦的悲鳴。
兩指不動聲色地對他背後肥嘟嘟的腰肉一番蹂躪之後,聽着他的悲鳴即將變成嚎哭,菩淚適時鬆手,咬緊貝齒,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涼亭之上狐狸一般的男人,“還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去病於此,恭祝郡主能夠順利過門......”纔怪!什麼德馨郡主?什麼深感欣慰?什麼成婚的好日子?
要想順利過門,做夢!竟敢覬覦她的靳哥哥,明日,她便要將那場盛大的婚禮給活攪了,讓那一朝堂堂的郡主尚未來得及過門便成了那下堂之婦!心中一邊想着如何將明日的婚事攪得雞飛狗跳,一邊對眼前這個始作俑者亂點鴛鴦譜的男人更是切齒拊心。這男人,國事繁多,竟還有心思操心他人的人身大事,不可不謂婆媽至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