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未雨綢繆
“駕!”
寒冬臘月,比起江南,北方的雪堆積的更厚,下得也更大。
冒着寒風冬雪,一隊隊塘騎將江南最新的消息送往了北邊。
面對傅友德的死訊,所有人都處於震驚中,但又不約而同的在震驚過後,將目光放到了秦晉燕周這四藩身上。
“還好我沒聯繫你外公……”
作爲距離南京最近,最早收到消息的藩王,周王朱橚坐在王府存心殿的椅子上感嘆。
對於傅友德的死訊,他只能慶幸自己聽了自家兒子的勸誡,沒有忙着聯繫自家岳父。
想到這裡,他看向了自己的身旁。
在他的身旁,一個身穿世子服的十六歲少年正在拿着毛筆在文冊上寫寫畫畫。
從側面,朱橚可以看到那文冊首頁的命題是什麼……
《李亞仙花酒麴江池》
“我早說了,南京城的事情您就不要再牽扯了,您看看您每日研究研究作物和藥材果樹,我每日寫寫戲曲劇本,這不是挺好的嗎?”
面對朱橚的目光,少年人一邊寫戲曲劇本,一邊頭也不回的迴應朱橚,順帶還反問道:“您是還想再去一次雲南?”
“額這……”朱橚被自家兒子懟的啞口無言。
在這周王府中,能讓朱橚如此吃癟的,也就只有他的嫡長子朱有燉了。
早在童年時,朱有燉就表現出過人的才華,當年朱橚因私下密會馮勝而被朱元璋貶去雲南。
在朱橚離開的日子裡,朱元璋令年僅十歲的朱有燉管理周王府,結果他不僅展現出了早熟的一面,還在三年時間裡將周王府治理的井井有條。
因爲他的聰慧,導致朱元璋格外喜歡這個孫子。
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提前將十三歲的朱有燉冊立爲周世子,這種殊榮是其他世子所望塵莫及的,而朱有燉也藉機上疏請求朱元璋將自家父親朱橚批准回封地。
朱元璋見朱有燉有孝心,加上朱橚在雲南表現還算可以,也就批准了朱橚回河南。
洪武二十六年,朱有燉又趁着和朱橚前往南京之際,在南京和朱元璋培養了一段時間的感情,替自家父親清除了曾經的罪名。
朱橚不僅沒有被朱元璋責罵,反而還領到了河套鎮虜城子的草場。
當然,這兩年裡,他一直按照自家兒子的話,沒有過多的與馮勝書信往來,這也是朱元璋寬恕他的原因。
相比較他,北邊的朱棡就沒有那麼好的耐心了。
正因他的沒有耐心,這才害死了傅友德。
“您好好在王府裡擺弄作物花草不好嗎,幹嘛要學三伯?”朱有燉一心二用的譜寫戲曲劇本,教導父親。
朱橚本來有意反駁,可朱有燉卻站了起來,作勢要走。
不過在走之前,他還是看了一眼自家父親:“我看三伯,很快就要大禍臨頭了……”
“混賬!!!”
幾乎是在朱有燉脫口而出的同一瞬間,山西太原城的朱棡也得到了傅友德身死的消息,盛怒之下的他提劍揮砍了四周的所有器物。
如此兩字時後,朱棡才丟下了手中長劍,栽倒坐在了存心殿的地上。
“完了……”吐出這兩字,朱棡只覺得胸口火辣辣的疼,積蓄着一口氣,吐不出咽不下。
他強撐着站起,卻在站起的一瞬間感覺眼前一黑,頓時栽倒在了地上。
“殿下!”
殿外護衛見狀,大驚跑入殿中將朱棡攙扶,但不管他們怎麼呼喚朱棡,朱棡都沒有要醒來的痕跡。
“死了……”
在朱棡暈倒後不久,身上千裡外一片雪林中的秦王朱樉也得到了傅友德身死的消息。
手握弓矢的他一開始還愣了下,可隨後他就露出了笑容:“死得好!”
他轉身看向自己身旁的幾個親信:“傅友德身死,我就可以盤算西北了。”
“你們盯好了地方,不出我預料的話,今年西邊的羌番肯定會叛亂,一旦叛亂你們就立馬以我的口吻向我爹上疏,就說……”
朱樉緩緩舉起了長弓箭矢,瞄準雪林之中的一點斑斕。
在箭矢射出的一瞬間,他也脫口而出:“孤要親征平叛!”
箭矢飛躍數十步,一箭射中那斑斕野雞,儘管它撲騰翅膀想要騰飛而去,卻也只能在幾下撲騰後殞命當場。
看着那野雞中箭,朱樉也沒有心思在秦嶺遊獵了,帶着護衛轉身離去,只留下幾名兵卒去拾回獵物。
在傅友德身死的大消息下,燕府世子冊立,與朱高煦被冊封渤海郡王的消息顯得尤爲渺小。
除了與他們相關的人會關注這條消息,旁人都將心思放在了傅友德的這條消息上。
只是與他們相關的人在看到這條消息時,不免會對朱高煦無法襲世子位而嘆息。
“爹立了高熾做世子,高煦被派往吉林船廠,那地方被爹設爲吉林衛,歸高煦節制。”
“對了,他被冊立爲渤海郡王了……”
“唉,也不知道這麼說行不行。”
北平,燕王府前寢宮殿門前,高大黢黑的朱棣正站在殿門前,背過身子演練着如何與自己徐妹子解釋。
在他身後,姚廣孝一如既往的穿着黑色僧袍,只是肩頭加了披風。
他老神在在的拿着一串佛珠盤算,顯然朱棣在這裡已經演練了許久。
“算了,就這麼說吧,反正俺也不知道怎麼交代,徐妹子要怪罪也得怪到爹身上。”
似乎是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朱棣乾脆擺爛了,暗自給自己打了打氣後,便轉身帶着姚廣孝走進了前寢宮裡。
“徐妹子……”
朱棣小聲喊着,不過說是喊,實際上倒與說話沒兩樣。
“殿下編好了嗎?”
朱棣這邊探頭探腦的喊着,卻不想徐氏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把他嚇了一跳。
他轉身看去,卻不想徐氏就站在殿門的一側,與剛纔的自己只有一牆之隔。
顯然,他剛纔演練的一切都派不上用場了,因爲徐氏已經知道了。
“徐妹子,俺…嘿嘿……”
朱棣用笑容掩飾尷尬,但徐氏的心思卻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往前走了幾步,越過朱棣坐在了前寢宮用來待客的椅子上。
她擺手示意宮女給朱棣兩人擡椅子,而二人坐下後,她才露出擔憂的神色道:
“陛下此舉,不是讓高煦另起爐竈嗎?”
徐氏這話說出,朱棣就尷尬看了看姚廣孝,顯然他們都知道朱元璋的想法。
冊立朱高熾爲世子,這從禮法上來說是沒問題的,但把朱高煦冊封到吉林船廠那麼遠的地方,顯然就是故意將朱高煦與燕府分開的。
畢竟是自己的爹,朱棣還是得在媳婦面前爲自家老爹找藉口,因此小心道:
“興許是高煦有了能力,讓他去吉林守邊,畢竟爹給高煦的待遇都快比上靖江那一脈了。”
“陛下對二殿下,確實待遇頗豐。”姚廣孝也停下了手中的盤算,睜開眼睛附和了朱棣。
“這事情不用伱們說。”徐氏黛眉微皺,一手搭在椅子上,一手放在腿上,儘管坐姿沒問題,但那氣勢卻給人一種女將軍的錯覺。
“我先前問了張玉,他與我說,那吉林船廠只有六千餘口人,男丁不過一兩千。”
“即便陛下又給高煦添了五百護衛軍,但按照衛所的三戰七屯來看,高煦手下也不過只有千人不到。”
“北邊的女真人你們都比我瞭解,他們時不時就能拉出上千人去劫掠邊民,高煦又得守城還得備邊,若是出了什麼事情……”
徐氏的眉頭似乎沒有舒展過,心裡對自家次子掛念得緊。
眼看自家妹子不高興,朱棣說出朱高煦之所以會被封在吉林的原因:
“十五弟(遼王)只比高煦長兩歲,又沒有經過戰事,雖然爹有意讓他在廣寧就藩,但遼東軍民勞役繁重,而且朝鮮那邊一直有聲音要入侵遼東。”
“加上今年北邊西陽哈犯邊,南邊倭寇火燒金州中左所,遼東實爲雲南之外第二邊患頻重的地方。”
“雲南那邊,爹派了允恭和宋晟、瞿能他們去,遼東的周興一個人看管不過來三邊,只能讓周興重遼東、遼南,十五弟重遼西,而後將北邊的遼北交給高煦了。”
“其實徐妹子你也不用擔心,老十七在大寧防備着兀良哈,高煦只要打打下手就行。”
“至於北邊,雖然有西陽哈那廝叩邊,但只要高煦固守也不成問題。”
“實在不行,我時不時派朱能去陪他搜山,總歸安全些。”
徐氏擔心朱高煦,朱棣又何嘗不是。
遼東本來就危險,而朱高煦又要被朱元璋委任北邊防禦,在防備女真的同時,還要防備兀良哈的突襲,十分兇險。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它距離遼東是有一段距離的。
從吉林船廠到遼東最近的一個衛足足有五百餘里,中間只有三個驛站,一旦驛站被切斷,而吉林船廠無法自給自足,那朱高煦就要面臨斷糧的危險了。
站在朱棣的角度來看,他認爲他爹將高煦放在這樣的位置上,自然是很認可高煦的能力。
可是不管朱棣怎麼說服自己,他都沒辦法安下心來。
“殿下和王妃,最好還是不要插手二殿下的事情。”
在朱高煦與徐氏相互擔心朱高煦的時候,姚廣孝不合時宜的開口,而內容更是讓二人炸毛。
“老和尚,你幹嘛這麼說。”
朱棣好不容易纔把自家妹子安慰好,結果被姚廣孝這老和尚一句話就給擊垮了,着實有些氣。
姚廣孝也知道朱棣這人豪爽,脫口而出的也不是責罵,而是反問,因此他解釋道:
“陛下早前在武英殿與太孫說過,或許可以將殿下的封國放在開平衛,但眼下卻突然改到了吉林衛。”
“雖然殿下你說的很對,但站在陛下的位置往下看,恐怕陛下是有些忌憚二殿下,並有意將他封往吉林,以此隔絕我燕府與二殿下的。”
“況且,如今二殿下並未向二位求助,那就說明這一切還是在二殿下掌握中的,他並沒有到無法掌控局面,需要向二位求助的地步。”
“以貧僧之愚見,如果二殿下真要求助,那必然會走運河向北,在路過北平時停留,與二位求助。”
“若是二殿下有自信,並且看出了陛下不希望他與燕府牽扯太深,那恐怕他會走去登萊,乘船渡海前往金州衛,從遼南往吉林而去。”
分析到這裡,姚廣孝手中佛珠繼續盤算起來:
“二殿下所面對的局勢如何,只需看他走哪一條路便能知曉了。”
姚廣孝站在局外人的身份分析着一切,徐氏聽後也漸漸放下心來,但終究還是擔心道:
“這孩子自從去年臘月開始就沒與我寫過信,至眼下已經過去了一年。”
“允恭也說他這一年變化很大,卻是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遭遇了些什麼。”
徐氏本能的覺得自家兒子的變化很大,倒是朱棣沒有那麼細膩,他笑道:
“跟在俺爹身邊,能學到的東西可是很多的,徐妹子你也不用太擔心。”
“我覺得高煦這變化蠻好的,等日後我爹想開了,說不定還能讓我和他一起帶兵出擊漠北,去掃那北虜的老巢。”
一想到自己能帶着朱高煦去掃蒙古人的老巢,朱棣就笑得合不攏嘴。
倒是在他合不攏嘴的時候,朱高煦也同樣合不攏嘴。
“殿下,這位就是淮安府的楊彬。”
南京之中,在亦失哈的提醒下,坐在圓桌前大快朵頤的朱高煦擡起了頭。
此刻的他身處一處類似酒樓的地方,在這雅間內,幾乎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繁華的氣息。
寬敞的會廳裡掛滿了掛件掛飾,一排排黃花梨的桌椅被拼接細膩,雕刻精美。
雅間中心擺放着一個黃花梨的大圓桌,四周牆壁上懸掛着各種形狀和色彩的藝術品,比如細膩的彩陶、雕刻的各種石頭和珊瑚,讓人眼前一亮。
在他面前,一張圓桌擺放着九葷六素三湯等共計十八道菜,盡數是用來招待他的。
越過這飯菜,對面站着還未入座的亦失哈,以及一位年紀三旬上下,身材圓潤的男人。
他穿着普通的絹布,若不是吃的圓潤,看上去也就是個平民之中的小富農罷了。
在這男人身後,雅間裡擺着一塊木鑲玉的屏風,透過那屏風的空隙,朱高煦可以看到五六名身材纖細豐腴,娥眉長目的白皙樂女正在彈奏樂曲。
而在這羣樂女的背後,則是擺放着一張長約丈許的拔步牀,足夠好幾個人休息。
“入座吧。”
朱高煦帶着笑意招呼,聞言穿着絹布的楊彬也在亦失哈入座朱高煦身旁時,來到了朱高煦左側入座。
“你想要我手上的一千鹽引和一千斤茶?”
朱高煦沒有藏着掖着,而是選擇開門見山。
他這樣的開誠佈公倒是讓習慣了官場人情世故的楊彬措手不及,以往他求人都是等到喝的差不多才開始辦事,那些勳貴官人宗室擺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如今突然來了個坦率的,他反而不會應付了。
楊彬的尷尬被亦失哈看在眼裡,對此他笑着安撫道:
“楊善人,我早與你說過,我家殿下與尋常勳貴宗室不同,你卻是不信,如今可信了?”
“信、信信!殿下確實與衆不同。”
在亦失哈的圓場下,楊彬也一邊爲朱高煦倒酒,一邊不斷點頭,同時對朱高煦道:
“殿下,草民聽聞你要就藩,擔心那吉林苦寒,物產不豐,因此毛遂自薦,想爲您解決些事情。”
楊彬沒有明目張膽的說自己要購入朱高煦手中鹽引,而是換了個說法。
對於洪武年間的鹽引制度,朱高煦也是非常熟悉的,畢竟他記憶超羣,許多事情都在這幾個月禁足看書中記了下來。
明代絕大部分時間施行的鹽政制度都是“開中制”,而通常說的‘納米中鹽’的開中法是其中一個主要組成部分。
在明朝前中期,鹽法與軍需供應中扮演着南糧北運的重要角色。
當今洪武二十七年,大明有二百一十九個縣產鹽,而產鹽區域被朝廷劃分出來設置鹽場。
這些鹽場分別處於六個都轉運鹽使司和八個鹽課提舉司管理之下,食鹽的生產由專門的竈戶負責。
因爲製鹽方法主要是煎煮和晾曬,所以食鹽的品質也因生產方法及產地而有高低。
當下竈戶的待遇是比較好的,產鹽一引四百斤則給鈔二貫,並且優免雜役。
由於待遇好,因此竈戶們不僅負責製鹽,還有防備販賣私鹽的責任。
這種待遇,在朱高煦的《錢鈔法》出爐後得到了提升,由於寶鈔升值,因此朝廷將‘給鈔二貫’又折爲了給錢一貫,所以竈戶的待遇普遍得到提升。
待遇跟上,責任心也就更強,因此沿海私鹽的販賣難度也就更大了。
對於鹽商們來說,私鹽難以購買,那就只能繼續走官鹽鹽引的路子了。
不過官鹽的路子並不好走,根據具體的流程,朝廷每年會根據各地需求在各地發榜招商,明確各地所需,及相應的兌換各區鹽引數目,如此稱爲“開中”。
在這些地方的鹽商看到榜文後,會根據榜文申請中鹽,並根據要求輸送指定中‘納物’至指定地點,以此換取倉鈔,稱爲“報中”。
鹽商持倉鈔至運司等待兌換鹽引,而後運司根據底簿與倉所送來的倉鈔覈對本年數目後進行開中。
開中結束後,運司將底簿及倉鈔送至南京戶部覈對,然後由南京戶部印刷鹽引,送回運司,再由運司將鹽引交與鹽商。
到這裡,可認爲是“開中制”階段結束,而鹽商需要再後續持鹽引等候朝廷指示,根據規定前往指定鹽場支鹽,又稱爲“守支”。
待鹽商支鹽後,需要將鹽送至指定批驗所,批驗所會在食鹽達到一單時覈驗。
只有在覈驗無誤後,鹽商方可將食鹽運至指定行鹽區域售賣,售賣完畢即將鹽引上交。
可以說,走官鹽的流程不僅繁瑣,還不一定排上隊,其中的彎彎繞繞讓許多鹽商都頭疼不已,基本一路得用銀錢開道才能疏通。
相比較之下,走王府和勳貴的鹽引就輕鬆了許多,只需要打通王府的門路,然後憑藉王府的令牌和核查無誤的鹽引就能迅速販賣官鹽,效率比鹽課司快了好幾倍。
朱高煦手裡有一千鹽引,折算下來就是四十萬斤鹽,足夠二十萬人吃一年了。
要知道這是在明初,整個大明擁有二十萬人口以上的城池也只有十幾座,所以這一千引鹽,實際上可以滿足地方上一州一縣乃至一府的用度。
在楊彬看來,吉林衛苦寒,產糧又少,如果朱高煦將這一千引鹽交給自己,那估計是要納米中輸,讓他運糧去吉林衛。
朝廷規定的納米中輸,一般是大引四百斤中輸二到五石,以當下米價折錢也就是六百文到一貫五錢左右。
不過實際上,一千引鹽按照當今市價來算,卻是能換最少八千貫。
也就是說,如果要納米中輸,楊彬只需要運兩千到一萬石米給朱高煦就可以,但事後他可以憑藉這鹽引來販賣食鹽,購入最少兩萬六千石米。
誠然,從關內運糧前往吉林路途漫長,運耗極大,但也沒有超過一倍那麼誇張,尤其是去吉林完全可以走八成水路,只需要走兩成陸路,這損耗在太平時,實際上不超過三成。
畢竟是王府的“中輸”,沒有哪個邊將敢攔拿卡要。
依照這個算法,楊彬每年最少可以用渤海王府的鹽引賺到一萬石以上的利潤,折約三千餘貫。
正因如此,他纔會如此熱切的來尋找朱高煦。
不過,他或許是找錯對象了。
若是換了旁人面對吉林衛的情況,自然會選擇“納米中輸”,但朱高煦可不打算那麼做。
‘殿下,您看……’
楊彬見朱高煦久久不說話,因此小心翼翼的再度給他滿上了一杯酒。
望着楊彬給滿上的酒,朱高煦嘴角微挑,伸手便將楊彬倒好的酒給一飲而盡。
不等楊彬反應過來繼續倒酒,他就用手蓋住了酒杯,隨後轉頭看向笑容燦爛的楊彬:
“八千貫,鹽引賣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