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大師兄啊。”凌靈月未加思索,脫口而出,但又轉念一想, 眼前的人是黑星沉,殺人如麻,冷血無情的黑星沉,上輩子不把雲霄閣放在眼裡的黑星沉,不是那個溫柔待人的白星沉,他纔不會對蘇城心軟。
蘇城也看出了黑星沉眼底的殺意,直接問道:“星沉師叔,是要殺了我嗎?”
“蘇城你閉嘴。”凌靈月立即喝斥着,蘇城再這般刺激黑星沉,饒是她到時也阻止不了他了。
氣氛突然凝固住,三人就這樣沉默不語,凌靈月和黑星沉對視良久,她拽着他的衣襟不肯鬆開。
“我沒有說過要把師叔假死的事情說出去。”
最後蘇城開了口。
二人聞言,凌靈月驚愕地望向蘇城,黑星沉眼底的沉意也緩和了幾分。
凌靈月急忙問道:“你究竟何意?”
蘇城內心也是掙扎了許久,畢竟星沉師叔是相伴他們長大的師叔,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手刃同宗,他之前更沒想過一向溫柔的師叔會是妖神,但是他當時又是自己承認了。妖神兩百年前犯下滔天罪孽,就算已經死了一次,只要還有妖神一點殘存的蹤跡,人族都不會容許他存在於世間。
但既然凌靈月說有辦法,就算再怎麼虛無縹緲,總是要試一試的纔對嗎?
如果最後還是無濟於事,再爲民除害,應該也不晚。
他這般想着,最後開口道:“這一路上你們得帶着我,我才能放心。”
“好。”
凌靈月幾乎是立刻答應了,早這樣說不就好了嗎?還用得着對峙這麼久,讓她擔驚受怕了好久。
可黑星沉眸色卻沉了沉,面露不悅,蘇城的加入跟監視有什麼區別?
凌靈月似是猜到了黑星沉心中所想,想好措辭勸慰道:“你這麼厲害,就算蘇城盯着我們的一舉一動,他也做不了什麼。”
黑星沉聽罷,這纔好受了些。
幾人休整一番回到了海岸上。
當江嫣看到黑星沉大搖大擺地走出來,手裡還拎着一個五花大綁的人時,着實驚了一跳。
而旁邊的蘇城也並不驚慌,看來他已經知道了妖神的假死的事情。
江嫣嚥了咽口水,蘇城可是人族的修仙者,他不會對妖神做什麼吧?但現在看來他們一派祥和的景象,難道已經講和了嗎?還是蘇城打不過妖神,已經被妖神收服了?
她這般猜測着,也理不出什麼,於是徑直跳到了凌靈月的身邊,攬過她的胳膊,好奇地問道:“海底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還有蘇城和妖神大人到底怎麼回事?那個被綁起來的男子又是誰?”
江嫣一連串的問題砸入凌靈月耳際,凌靈月很有耐心地把發生在龍宮的事情給江嫣說了一遍。
江嫣這才了悟,但一想起和蘇城在海灘上發生的事情,她的臉頰就泛起了一圈紅暈,她忽然有一個想法,蘇城都可以容忍妖神的存在,那麼自己本身是半妖的事情,若是蘇城知道了,會有什麼反應呢?他是會接受,還是不接受呢?
她不禁提了出來,“凌姐姐,你說若是蘇城知道了我是半妖的事情,會對我趕盡殺絕嗎?”
凌靈月這才驚覺,原來蘇城還不知道江嫣的身份,怪不得江嫣會這般擔心了。不過現在蘇城都能暫時接受師父,若是江嫣亮明身份,蘇城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的過激反應吧。畢竟江嫣雖然爲半妖,但沒有傷過任何人。
於是凌靈月近乎篤定地答道:“不會的,蘇城雖然有時挺高傲,也不喜歡妖族,但也是個能明辨是非的人,不會濫殺無辜。”
江嫣聽了,默默偏了偏頭,眼神朝蘇城那邊瞥去,耳尖都燙了起來,而蘇城似是感覺到一縷目光,頭也朝江嫣這邊偏過來,一時之間四目相對,江嫣急忙別過了頭。
凌靈月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切道:“你怎麼了?”
江嫣忙斂了心神,扯出一個笑容,故作輕鬆道:“沒事啊。”
凌靈月見她這般,也沒多問什麼。
幾人行了一段路,到了叢林處,數人圍着火堆一言不發。
凌靈月刻意與黑星沉拉開着距離,目光朝着遠處發呆。
江嫣察覺到氣氛的反常,也不敢第一個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凌靈月和黑星沉他們兩個,不禁感到奇怪,平常兩個人都如膠似漆的,就連蘇城來了,晚上都要把他打暈,然後抱着凌靈月睡覺,怎麼今日二人相隔這麼遠?難不成是吵架了?
也對,夫妻之間吵架最正常了,雖然她沒有體會過,不過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啊。
不過他們之間的相處關係一直很奇怪,就像第一次見到妖神和凌靈月時,他們兩個不好好溝通,一個接一個的找到她問着同樣的問題,而後來他們終於如膠似漆地黏在一起了,現在卻又這樣了。
凌靈月獨自靠在一棵樹旁打算休息,而黑星沉這時很自覺地過來,凌靈月立刻一臉警惕,黑星沉倒是不在意,徑直在旁邊坐了下來,凌靈月稍顯尷尬,往一邊挪了挪。
黑星沉的眸光頓時沉了下來,直接一把攬過了她的肩膀,二人四目相對。
凌靈月抗拒地往後挪了一下,瞳孔睜大,“你做什麼?”
黑星沉眼神看似平靜,其內卻波濤暗涌,聲音都有些暗啞,“我和他是一個人。”
凌靈月怔了一瞬,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不是他,你的眼神根本就不像他。”
黑星沉的心仿若被狠狠紮了一下,她永遠對自己都是那麼防備,可他卻是實實在在想要保護她啊,所有的痛苦和罪孽都由他一人承擔了,在她眼裡白星沉就那麼好嗎?
黑星沉苦笑一聲,“那一晚呢,還有上輩子我們成親的那一晚,我就是他,他也是我。”
凌靈月的思緒瞬間被拉入了那一天,她是和黑星沉行了圓房之禮,也是她親手把匕首插.入了他的胸膛。
可是她愛的是白星沉,不是黑星沉,最可笑的是他們共用一個身體,意識卻不一樣,凌靈月別過了頭,不再看他。
黑星沉心裡冒出一團火,她伸手懸空着要搭上她的肩膀,卻在最後要觸到她的那一刻停下了,她不愛他,自己這樣貼上去又有什麼用呢?他靜默了良久,最終還是把手收了回來,靠在了她不遠處的大樹旁,離着她並不遠,但也不算近,正好夠不到她的距離。
翌日清晨,六人整裝出發。
江澈最近幾日也越來越清醒,成天蹦躂在江嫣身邊,氣氛熱鬧了不少。
然而讓凌靈月鬱悶的是,白星沉還沒有回來,她面對的是黑星沉,一路上都處於一種很彆扭的狀態。
十日後,他們一行人抵達不寸之獄外。
看着在不寸之獄外圍密密麻麻的獄卒,心中不免憂慮。
凌靈月往前望去,然而竟然看到了趙赫然,她不由得一陣牙疼,真是冤家,哪都有他。
凌靈月擔憂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黑星沉,若是他被趙赫然發現怎麼辦?
黑星沉淡淡笑了一聲,凌靈月偏過頭,看見他微微揚起的嘴角,很像白星沉的氣質,她有一瞬間的錯覺,還以爲是白星沉回來了。她試探性地問道:
“你笑什麼?”
“原來你還會擔心我。”黑星沉扭頭,笑容滿是得意。
凌靈月這下確認了,白星沉沒有回來。
他們按照原先的計劃,江嫣和江澈留在外面接應,黑星沉用封靈咒把凌靈月,蘇城,還有自己封入劍中,然後由蛟龍滕飛飛帶入不寸之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