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連生緊走幾步迎上前去,恭敬地施禮道:“啊呀,陳公公,罪過罪過,本來是要去迎您的,沒想到半路遇上我家小老闆,好多年沒見了,我一時歡喜竟把幹什麼去給忘了,瞧我這記性,您可千萬不要見怪啊!”
陳公公沒說話,只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我微躬了身子,雙手合十,不急不緩打招呼:“阿彌陀佛,陳公公好。”
陳公公輕輕地“嗯”了一聲,轉頭變了笑臉對張連生說:“張老闆,若是爲着別的事你不去迎我,我還真要罰你一罰,不過,看在小老闆一表人才的份上,我就暫且饒你一回吧。”
“哎喲,那我可謝謝您了。”張連生忙雙手抱拳,很江湖的滿臉堆笑着說。
陳公公一捻蘭花指道:“你謝什麼?跟你沒關係,我是看在小老闆的面子上才饒過你的!好啦,你們久別重逢,我就不打擾了,你讓夥計帶我去驗貨就行了,你忙你的吧。”
張連生一拱手,“哎喲,陳公公那可怠慢您了,您多擔待。”
“行啦,別說那些沒用的啦,你們久別重逢,自然有好多話要說,我可不想在旁邊當那多事的棒槌。快忙你的去吧,我不用你陪着。”
張連一躬到地,“那可多謝您了,改天我再請您吃茶賠罪。”
陳公公一拈指,道:“好,這可是你說的,我可記下了。”
張連生忙點着頭連聲道:“好,那我就當您答應了,到時候可不能不給我這個面子啊?”
陳公公點頭,道:“好說。”
張連生一招手,馬上過來一個夥計,彎腰做出請的姿勢,對陳公公畢恭畢敬道:“請。”陳公公一揚撫塵,便大模大樣跟着夥計往後院去了。
我隨張連生進了裡間,落了座。有人進來看茶,茶香撲鼻,竟是上好的雨前龍井。
我拿起茶碗,吹了吹蒸騰而上的熱氣,輕呷了一口,微笑道:“張叔現在生意做得這麼大啊,都做到宮裡去了。”
張連生聽了搖頭道:“嗨,沒什麼,就是機緣巧合,遇上常出宮採辦藥材的陳公公,和咱這陳記藥鋪同姓,覺着親切,而且咱這藥都是一等一的好貨,價錢還實在,童叟無欺,也算是名聲在外了,所以樂得一起合作。”
原來如此。
我瞧見念慈盯着桌上擺的糕餅糖果饞得直流口水,便拿起了一塊點心遞給他,張連生這才注意到這孩子,好奇地問:“小老闆,這哪來的孩子呀?長得還怪可愛的。”
我低着頭一邊給念慈拿着茶碗喂水喝,一邊答話道:“哦,這是淨空的徒弟,師兄他一個人下山賣菜,我帶這孩子下山來找他,張叔您在這街市上沒看到他嗎?”
話說完了卻沒聽到動靜,我納着悶擡頭一瞧,只見張連生兩眼緊緊地盯着那孩子,臉色鐵青,豆大的汗珠子從頭上往下滾,象水洗的一樣,嚇了我一跳。
“叔,您這是怎麼了?您哪不舒服嗎?”我忙放下茶碗,急急地問道。
我這一問,把張連生嚇得一哆嗦,只見他兩眼發直,哆裡哆嗦地擦了一把額上的汗,狠嚥了下口水,身子癱在椅子上,直往下出溜。
我忙過去扶他,豈料,他“啊”的怪叫了一聲,躲閃着叫喊:“饒命,饒命啊!”
我看他神志不清,遂抓住他的肩膀,照他臉上來了一巴掌,“醒醒!”
他這時纔回過神,有些懼怕躲閃着問我:“小老闆,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嗯?這話從何說起?
我一手抓了他的胸前的衣襟,提着他靠近自己,他則嚇得閉起眼睛,把臉左閃右躲地不敢看我。
我將他的臉掰正過來與我對視,高聲道:“張叔,您好好看清楚了,我是陳雷生,我是人,不是鬼!”
“老闆,您沒事吧?”
這時,幾個夥計聽到動靜闖了進來,看見我倆這架勢有點蒙,不安地問道。
張連生忙擺手道:“哦,沒事沒事,你們忙你們的去吧!”
那幾個夥計瞅瞅我又瞅瞅他們老闆,有些不太確定,就站在那裡沒動。
“怎麼我說話你們都不聽了嗎?讓你們下去你們就下去,我和小老闆在一起不會有事的。”
“哦,知道了。”夥計疑惑地答應着,哈了下腰就要退下去。
“等等!”幾個人被我叫得一愣,我一指念慈,對他們說:“你們帶他先出去玩一會兒,再給他拿些吃的,喝的。”
然後我蹲下身,把着念慈的小肩膀對他說:“念慈,乖,跟夥計先出去玩會兒,師叔與張伯伯有事要談,一會兒我就去找你。”
念慈盯着我的眼睛瞅了一會兒,便乖巧地點了頭。
其中一個夥計看了眼張連生,張連生點點頭,那人才上前一步拉了念慈的手,牽着他出去了。
屋裡就剩下了我們倆,我把茶碗往他跟前推了推,他端起來連看都沒看就一飲而盡了。
“張叔,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和淨空有關?”
張連生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過來問我:“小老闆啊,您說您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來着?”
“昨晚上。”
“您回神龍寺了?”
“是。”
“那您就沒發現什麼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什麼意思?“
我給他又倒了碗茶,他拿起來緊喝了兩口,這才道出原尾來。
“小老闆,實不相瞞,淨空早在七年前就回來了,據說,當年回來的時候還抱着個小嬰兒,說是撿來的。第二天,老方丈不知何故就無疾而終了,偏偏留下了一封信,把方丈之位傳給了他。
淨空什麼樣大家都清楚,根本就不是那塊料,可老方丈的遺言在那擺着,沒人敢違抗,他就這麼當上了方丈。
時間長了,大家難免就有了議論,方丈最疼的人是您,可您當時太小了,方丈要傳位就得等你長大。淨空主動提出和您下山,可回來的卻只他一人。大家都說這事太巧了,八成您和方丈都是被淨空給害死的,就是爲了要這個方丈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