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招之後,那道士便已然知道自己形勢不妙,然而這個時候想要再挽回劣勢,已是不可能了,無奈之下,卻也只能苦苦支撐。如此又鬥了二三十招,那道士終於支持不住,下盤露出了一個破綻來。柳靖陽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舉劍就朝那道士小腿刺了過去,那道士避無可避,危急之中,竟不再躲閃,而是索性棄了手中長劍,冒着小腿被刺中的危險,揮掌向柳靖陽胸口拍了過來。
這一招乃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柳靖陽若想要躲開那道士對自己胸口的攻擊,勢必便要收回自己的攻勢。可如此一來的話,兩人便又只能算是打成平手了。柳靖陽好不容易纔抓住了取敵制勝的機會,如何肯這般輕易的就讓機會溜走,想也不想,左手便揮出一掌,徑直朝那道士手掌拍了過去。兩人雙掌相交,但聽得嘭了一聲,那道士足下站立不穩,蹬蹬蹬的向後連退了好幾步,就在那道士站穩之時,柳靖陽手中的紫青劍卻已然遞到了身前。
那道士面如土灰,搖了搖頭,說道:“沐公子好強的內力,這場比試是老道輸了,你殺了我吧。”柳靖陽還未答話,卻突然聽到身後裘長老的聲音說道:“沐公子萬不可殺了此人,此人名叫玄青子,乃是蜀中武林的領袖人物,沐公子若是殺了他,只怕勢必便要與蜀中武林人物結下仇怨了。”柳靖陽本就沒有傷那道士的意思,聽裘長老說了此話,立時便將紫青劍給收了起來,抱拳向那道士長青子說道:“原來閣下就是長青子前輩,方纔晚輩因爲救人心切,冒犯之處,還請前輩見諒。”
那道士長青子嘿嘿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已是你手下敗將,有什麼見諒不見諒的,你若真的不想殺我,那我這便要告辭了。”說了這話,足下一點,飛身就往江中躍了出去,不過幾個起落,便已然躍到了岸上。柳靖陽待長青子離開之後,回頭往身後一瞧,竟發現石樑上竟已然站立了好幾十人,除了裘長老等天聖教首腦人物之外,鍾雲綺也已然到了石樑之上。
柳靖陽卻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上到石樑上來的,心中覺得奇怪,於是問道:“鍾姑娘,你們怎麼都到石樑上來了。”鍾雲綺道:“我們見你與那道人比試一時難分高下,大家心中有些擔心,便吩咐划船的教衆將大船停靠到了岸邊。柳靖陽回頭一看,果然見三艘大船都整齊的停在石樑邊上,正要邁步上前,岸上卻忽然又傳來了那長青子的聲音,說道:“天聖教妖人,你們可不要得意得太早了,老道今日雖敗,可並不代表我們蜀中就沒有人能勝得過你們,好戲還在後頭呢。”聲音未落,人已飄身遠去。
柳靖陽聽他說了這話,心中隱隱覺得似乎蜀中江湖人士都已經把自己等人當作了仇敵一般,一時甚是不解。正思忖之間,趙曉楠卻忽然走了過來,滿臉都是怒色,衝着柳靖陽就嚷道:“沐青風,你這小子是不是能耐長了,就真不把我給放在眼裡了。”柳靖陽一鄂,說道:“趙姑娘,你這是什麼話,剛纔若不是我打敗了那道士,只怕你現在都還被他擒在手裡呢。”趙曉楠哼了一聲,道:“你還好意思說,那道士對我如此無禮,你不殺他也就罷了,可怎麼也得教訓教訓他一下才是,如今你這麼輕易的就把他給放走了,我這仇卻找誰報去。”說着將右手手臂舉了起來,衆人凝神一看,但見她一條雪白的手臂上留有一處深深的青色瘀記,顯然是方纔被那道士抓着時留下的。
柳靖陽見到她手上的瘀記,心中微微吃了一驚,說道:“那道士下手怎麼這麼狠,也太不知道輕重了。”兩人說話之間,鍾雲綺忽然走了過來,對着趙曉楠說道:“趙姑娘,此事可怪不得沐公子,他之前並不知道那道士對你下了如此重手。”裘長老這時也跟着說道:“對啊,趙姑娘,沐公子也是因爲聽了老夫的話才放走那長青子的,你若真要責怪,那就則怪老夫好了。”趙曉楠見衆人都替柳靖陽說話,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也定然討不了好去,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你們這麼維護着他,我哪裡還敢再行責怪,不過我這手上的傷,不就等於是白受了麼。”
鍾雲綺這時忽然從衣袋中取出一個小瓶來,說道:“趙姑娘,你手上受的不過是皮外傷而已,並無什麼大礙的,我這裡有蝶湖宮的療傷靈藥,對活血化瘀甚有療效,只要你在傷處塗抹上兩次,定然就會瘀痕散盡的。”趙曉楠擡眼向鍾雲綺遞過的小瓶瞧了一眼,臉上露出不屑之色,說道:“你們蝶湖宮的傷藥,我纔不稀罕呢,我就是要療傷,也自會找其他人要。”說了這話,忽然扭頭衝着賈仁義道:“賈公子,你身上可有療傷之藥。”
賈仁義微微愣了一下,說道:“有是有,不過只怕是比不上蝶湖宮傷藥的療效好。”趙曉楠道:“鍾姑娘剛纔也說了,我受的只是皮外傷,又何須用那麼好的傷藥,你身上既是帶着,便只管拿出來就是。”賈仁義聽趙曉楠這麼說了,不敢再行推卻,趕緊從衣袋中取出了傷藥來。衆人見賈仁義對着旁人時,總是擺出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可一旦換成了趙曉楠,竟立時就變得服服帖帖的,心中都覺得甚是好笑,只是礙於二人的情面,誰也不敢立時說破。
衆人在石樑上稍微停留了片刻,便又開始登船出發,一日之後,大船行到一處兩江交匯處,但見兩邊的江面都甚是寬闊,一時竟分不出哪一條是主流,哪一條是支流來。再往正前方看時,發現前面一座形似半島的土地上建有一排規模宏大的城牆,城牆中央處有一處關隘,隘口大門上提着“古渝雄關”四個大字,柳靖陽看到這四個大字,心中思忖:這渝字應該指的就是古渝州了,如此說來,這前方的兩條江,一條是長江,另一條則是嘉陵江了。
正在思忖之間,卻忽然聽到前方江面上隱隱傳來了男子的吟唱之聲,柳靖陽側耳聆聽,發現那人唱的是: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柳靖陽心中一稟,暗道:“這不是唐代大詩人李白的詩麼,沒想到這偏居一隅蜀中之地,竟然也有喜好詩歌之人。”遁着那發聲之處看去,但見前方不遠處一艘小船順着浪花迎風飄來,船首處佇立着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雖然距離較遠,看不清那男子的模樣,但卻能看到那男子白衣飄飄,形貌不凡。
賈仁義見到那男子,不禁大聲感嘆起來,說道:“這書生好生瀟灑,一人在這江中駕舟而行,真好似神仙一般人物啊。”他話音方落,那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卻忽然大聲笑了起來,說道:“神仙二字小可可當不起,小可乘坐的不過是破舟小船一隻,與你們乘坐的大船比起來,可着實差得遠了。”賈仁義道:“這位兄臺說笑了,有道是船不在大,能行就好,兄臺乘坐的雖是破舟,可這一人駕舟而行的那份閒情雅緻,卻是我等尋常之人都根本無法體會得到的。”
那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聽了這話,又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這位小兄弟說話倒是合我的胃口,敢問小兄弟可就是不久前,力挫武林各大幫派的新任蝶湖宮宮主沐公子。”賈仁義向那人擺了擺手,說道:“在下姓賈,並非是沐公子。”那人哦了一聲,道:“原來你就是在武林大會上打敗了白衣玉面書生的賈仁義賈公子,江湖中傳聞你爲人甚至桀驁不馴,怎麼今日一見,這傳言似乎有些不實啊。”賈仁義笑道:“江湖傳聞,歷來真假難辨,只有那些不智之人才會信之如真,似兄臺這般神仙人物,定然不會不辨真假的吧。”
那人又是哈哈一笑,說道:“賈公子還真會說話,若非大事當前,小可還真想與你交個朋友。”賈仁義道:“交朋友貴乎之心,兄臺有什麼大事,不妨說將出來,賈某說不定還可以爲你略盡薄力。”那人卻擺了擺手,說道:“此事就不勞賈公子費心了,賈公子若真有意交在下這個朋友,那就煩勞你請沐公子出來一下,小可有幾句話須得要對沐公子講明。”柳靖陽聽他竟然點名要和自己說話,當即走了出來,朗聲說道:“晚輩便是沐清風,不知這位兄臺究竟有什麼話要對晚輩說。”
那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聽柳靖陽自稱晚輩,不禁向柳靖陽細瞧了一眼,拱手說道:“原來沐公子也是如此年輕啊,看來當真是後浪推前浪,英雄出少年啊。”柳靖陽道:“兄臺謬讚了,晚輩初涉江湖,無論武功還是修爲都尚且粗淺得很,這英雄二字可是不敢當的。”那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道:“沐公子你又何必如此謙虛,能以一己之力打敗武林各大幫派,就是放眼整個武林,只怕也很難找出幾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