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徐醫正每隔半月,就會來一趟靖遠侯府。
每次皆是先爲麗鵑安胎看診,再幫着陸清容診脈,調整滋補的方子。
這一次,同樣也不例外。
只不過,給陸清容診脈過後,徐醫正沒有忙着去改方子,而是面帶笑意地站起身來。
“恭喜世子夫人,您這脈象既滑且細,如盤走珠,雖才上身月餘,尤顯微弱,但確是喜脈無疑。”
陸清容一直沒往這上面想。
乍聞此訊,坐在那裡,愣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回過神來,又驚又喜。
心中暗暗算起,自己的月事果真已經遲了那許多天,還有早晨的那陣噁心……
原來都與這個有關。
等等!
蔣軒這些天的古怪行徑,該不會也是因爲這個吧?
想到此處,陸清容不由轉頭向身側的綠竹看去。
只見綠竹一臉大喜過望的模樣,眼睛都笑彎成了一條線,站在那裡不停地傻樂,怎麼看都沒有自己聽到這結果時的意外……
這時,同樣驚喜非常的麗鵑,滿目含笑地開了口:“世子夫人也有了身孕,這真是府裡的一件大喜事!”
“這一年多,爲了我的事,沒少讓世子夫人操心,尤其自從我搬進侯府,更是深覺叨擾,頗爲自責。不瞞您說,如今聽了這則喜訊,我的愧疚之心可是減輕了不少!”
麗鵑這皆是發自內心的真情實感。
陸清容自然明白,卻高興得顧不上與她客氣,只以笑容迴應。
徐醫正此刻重新寫好了一張方子:“之前滋補的湯藥,要先停了,換上這副溫和的方子,用以保胎。”
緊接着,又事無鉅細地囑咐了各種事宜。
陸清容聽得極其認真,麗鵑更是不停地幫着她問東問西。
“之前徐醫正說世子夫人是寒溼體質,可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
“我看世子夫人身型偏瘦,是不是要多用些營養的東西?”
“世子夫人平日裡不常活動。這樣是不是不大好?”
……
難得麗鵑這個生過一胎的過來人,還能想出這麼多問題,且都是針對陸清容的自身情況。
陸清容心中一暖,不禁暗忖。即便是換了尹屏茹來,怕是也問不出更多了。
徐醫正就有些看不明白了。
他一邊不厭其煩地解答着麗鵑源源不斷的問題,一邊在心裡納悶。
這靖遠侯府,還真是個奇怪的存在。
上次世子夫人手臂上不過是一片淤青,就被世子爺小題大做得像是有了生命之憂一般。如今想起來,還歷歷在目。
而世子爺對世子夫人的在意,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但如今多了個程姑娘,怎麼竟是這般光景?
起先是程姑娘有孕,每次看診,世子夫人都小心翼翼地在身旁陪着。雖說世子爺千叮嚀萬囑咐,每次都要幫着世子夫人也把把脈,以便仔細調理,但世子夫人對自己的身子似乎並不十分用心,反而是更關心程姑娘一些。
此時此刻。世子夫人終於也診出了喜脈,那程姑娘倒跟着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徐醫正自認是個通透之人,幾十年來,周旋於宮裡貴人之間,再逼真的“姐妹情深”戲碼,在他眼中,也會無所遁形。
但眼前這倆人的相互關心,卻怎麼看都不像是假的……
納悶歸納悶,徐醫正秉着事不關己的原則,盡心盡力回答了麗鵑的各種問題。便告辭而去。
還沒走出梨春院,又被興沖沖跑進來的世子爺截住,繼而陷入下一輪的驚詫。
世子爺對夫人的重視,他是早就看出了幾分的。
但昔日在自己面前。靖遠侯世子從來都是面色淡然,無甚表情,看不出喜怒的模樣。
現在可倒好,眼前這個嘴角笑得快要咧到耳朵的人,真的就是傳說中在戰場上殺伐決斷、狠戾異常的靖遠侯世子嗎?!
圓滑如他,徐醫正心裡是想不明白。卻不耽誤他立刻換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開口道喜:“恭喜世子爺!世子夫人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聞訊趕來的蔣軒,得到徐醫正親口確認,更是喜不自勝。
想到花廳裡除了陸清容,還有麗鵑也在,蔣軒並沒有進去,而是一路送徐醫正出了梨春院,走到府門口。
徐醫正並不知道蔣軒這是爲了避嫌,便更覺受寵若驚。
然而,蔣軒顧及麗鵑的身份,行事謹慎,卻攔不住別人上趕着過去添亂。
正在此時,吳夫人和賀清宛不約而同地趕到了梨春院。
她們並非聽到了喜訊,只是得悉徐醫正又來看診,才急着過來一探究竟。
仍是晚了一步,沒趕上徐醫正。
二人都有過被梨春院擋駕的經歷,既不欲自討沒趣,卻又不好意思一走了之。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她們沒費什麼勁就進入了梨春院。
來到花廳,尚未進門,就聽到了麗鵑和陸清容相談甚歡的聲音。
麗鵑不時提到對侯府多有叨擾的事,吳夫人二人沒有聽到。
他們站在門前時,聽到的是陸清容總算想起來的回話:“快別這樣說了!侯府裡一個小孩子都沒有,依我看,說不定是你帶着大姐兒進府,我才能這麼順利地懷了身孕。坊間不是早有說法,說這孩子啊,都是湊着熱鬧來的呢!”
麗鵑笑得爽朗:“世子夫人也太會說話了些!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跟你見外了,大姐兒眼看快滿週歲,如今不少衣裳都小了,正好可以拿給你穿,都說這舊衣裳好處多呢!而且小孩子也不用區分什麼,少爺或是小姐,都能穿。”
陸清容連忙謝過,心裡卻拿不準,這鳳子龍孫的福氣,會不會太過厚重了些……
然而,這番悠閒相談的景象,足以把駐足門前的吳夫人和賀清宛搞得暈了頭。
她們始終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些。
爲何陸清容跟麗鵑之間似乎毫無芥蒂,甚至連尊卑都不分,倆人皆是一副沒大沒小的模樣,竟然還聊得其樂融融?
說不定是知道她們在門外,才故意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