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封真要投降?”
聽了這個消息,路強君臣都愣住了,衆人都知道,魏軍雖然連戰連敗,卻仍有不下十萬之衆,現在只是被困在萁關下,大戰還未真正開始就投降了!不會是封真玩的‘陰’謀吧?
雖說這場包圍戰已經沒什麼懸念,但如果能不損傷士兵,當然還是最好的,而且細分析下,就現在的形勢來說,估計封真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路強同羣臣商議一番後,再次派出韓延之,命他全權負責封真投降事宜。
危險已經解除,洛陽城還有很多事要做,另外其他幾方面的對陣情況還沒有傳回來,路強要考慮是趁機全面反攻,還是待‘春’暖‘花’開再說。
羣臣散去後,韓延之卻沒有走,眼見殿中無人了,才小心地道:“陛下,臣認爲封真是走投無路了,所以才覺得有大軍在手,可以同陛下討價還價,臣想問陛下,接受封真的投降後,如何安置他、及那十餘萬軍隊?”
這是個很令人難回答的問題,雖說誰都恨不能殺死入侵的魏軍,可那畢竟是十餘萬軍隊,得多大的氣魄才能下令全部殺掉?
路強沉‘吟’片刻,擡手指了指頭上的白布,道:“你想讓朕永遠帶着它嗎?”
韓延之心裡一驚,瞬間就明白了路強的決定,點頭道:“臣明白了,臣告退”
路強不是好殺之人,可有些事他必須做,魏軍現在是投降了,可十餘萬‘精’銳士兵該如何安置?可以說這麼多人馬,不論放在那都是一顆定時炸彈。
爲了保證自己的臣民不再遭受這些異族的荼毒、爲了震懾那些一心想入侵中原的野心家,他只有用這個最殘忍的辦法來一勞永逸。
中原地大物博、人口衆多,而且漢人的適應繁衍能力都是最強的,所以即便經歷了五胡‘亂’華那樣的慘劇,中原人口還是在最短時間內恢復過來。
但草原就不一樣了,受各種因素的影響,草原嬰兒的存活率極低,所以每一個成年男人都是他們寶貴的財產。
現在被路強一次幹掉十幾萬人,短時期內,他們是別想再恢復過來了。
韓延之受命全權處理封真投降事宜,快馬趕到萁關後,立刻就召見封真那個心腹參軍,然後開‘門’見山地問:“陛下很欣賞封大將軍的明智之舉,這樣減少兩軍傷亡的做法,可說是立了大功,陛下要重賞封大將軍,在這之前,陛下想聽聽封大將軍還有什麼條件?”
參軍早聽說過韓延之,知道晉朝皇帝能把他派來,算得上是很重視封真的投降了。陪笑道:“封大將軍說,他對受秦軍挑撥而給晉國軍民帶來的傷害深感自責,封賞之說就算了,大將軍只求貴國皇帝陛下善待這些草原勇士”
韓延之點點頭道:“難得封大將軍深明大義,本官在來之前,陛下曾說,如果封將軍願意,可任命爲江陵將軍,率本部人馬駐防江陵”
“不過對於其他軍隊,卻需進行徹底整編,你去回覆封大將軍,要他率本部三千人馬暫時先駐紮在萁關以東的山腳下,其他軍隊放下武器,列隊出營,接受我軍改編”
韓延之的要求可以說再正常不過,而且參軍知道江陵乃晉朝皇帝的起家之地,地位是僅次於洛陽的,封真能被任命到那裡爲將,足見晉朝皇帝對他的重視了。
當下再不猶豫,歡天喜地地告辭出去,趕回自己大營去向封真報喜了。
看着參軍離去的背影,一旁的蒯興忍不住問道:“韓大人,真的接受他們的投降?”
韓延之心底暗自嘆息一聲,道:“待封真率本部人馬離開大營後,晚上你率軍包圍他,記住,一個都不能放走”
蒯興這才放下心來,他早就想好了,不殺光這些鮮卑人,怎對得起河西郡慘死的同袍?那可是有很多他的好兄弟。
其實封真能說動所有將領跟他一起投降,也是用了手段的,當時他召集衆將議事的時候,就已經命參軍在帳外埋伏下刀斧手,然後在連砍了三個不肯跟他投降的將領後,才把衆將的口徑統一。
在參軍沒回來之前,他的心還是高高懸着的,他也怕晉朝不肯接受他的投降,或是假意接受投降,然後再幹掉他。
不過當他聽說韓延之准許他帶自己的本部人馬另外紮營後,就徹底放下心來。如果韓延之要他單獨去洛陽面聖,則說明晉朝根本沒有誠心接受他們的投降,那他只有拼死一戰了。
至於說被任命爲江陵將軍什麼的,封真倒沒往心裡去,按他的想法,是想去江南做官最好,這樣就可遠離草原了。
在封真親自率隊監督下,所有魏軍士兵放下武器,然後步行到營外,列隊站好後,被早已等候在外的晉軍士兵帶走。
手無寸鐵的魏軍士兵五千人一隊,被全副武裝的晉軍士兵帶走分批看押。
封真爲了讓這些魏軍放棄抵抗的想法,早早就告訴他們,只要他們不反抗,晉軍就不會傷害他們,並會放他們回草原與家人團聚。
在目睹了同袍慘死和毫無勝利的希望下,這些已經極度厭戰的士兵,最渴望的就是返回草原同家人團聚,所以都選擇了相信他們大將軍的話,乖乖地接受晉軍的安排。
十萬多人,那是一時半會能分派完的?一直忙碌到日暮西斜,纔將所有魏軍的武裝解除。然後晉軍直接進入大營,接管了魏軍大營,以及那十餘萬匹戰馬。
這十餘萬匹戰馬對晉軍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不過在這個季節來說,餵養戰馬的草料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不過這就不是他們這些軍人要‘操’心的事了。
夜‘色’中,一隊五千人的魏軍被晉軍驅趕進一個山谷,領隊的晉軍將領告訴他們,他們的宿營地就在裡面。
可隨着越往裡面走,魏軍越心驚,因爲除了兩旁蓋着薄雪的山坡,那有什麼營帳可供他們住宿?
看着黑漆漆的山谷,終於有魏軍將領反應過來:“不好,晉軍要殺我們,弟兄們,快逃啊...”
他的話音未落,兩側的山坡上突然響起梆子聲,隨即就見無數支被點燃的火箭,如雨點般拋‘射’下來,而這不過纔剛開始,沒有死在箭下,已驚呼着開始四散奔逃的魏軍忽然發現,山坡上無數個巨大的火球被點燃後,已翻滾着向下衝來。
也有魏軍士兵見勢不好,轉身向山谷入口奔來,可迎接他們的,仍是漫天的箭雨。
統領這支晉軍的是一名姓楊的將領,死在河西郡的那個校尉就是他兄弟,此時他一邊指揮着士兵瘋狂地向山谷中‘射’箭,一邊在心中默唸:“兄弟,英靈不遠,看哥哥給你報仇了...”
“殺、給老子殺光他們,一個都不許放走,爲我們在河西郡死難的兄弟們報仇...”
在楊將軍瘋狂的嘶喊中,一支支帶着怒火的利箭‘射’向那些抱頭鼠竄的魏軍士兵,很快,山谷就成了一個修羅場,到處都是魏軍士兵屍體,那些還沒死透的,則在火光中不斷扭曲着他們的身體,直至最後一絲生命力耗盡。
這個場面在很多地方都在上演着,只有封真的本部大營最爲安靜。
不過本就沒有睡安穩的封真躺在帳篷中,似乎隱隱聽到陣陣的喊殺聲。驚疑之下,披了件外衣來到帳外。
在封真大營不遠處,也有一座晉軍大營,封真知道這是監視他的,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爲,所以他也沒感覺有什麼不對。
夜‘色’中,那座晉軍大營雖然也有燈火,但除了舉着火把四處巡視的士兵,看不出有什麼不對來。
“是我聽錯了?”
封真轉頭對身旁的‘侍’衛道:“你們可聽到什麼聲音了?”
‘侍’衛茫然地搖了搖頭道:“將軍,您太累了,還是趕快休息去吧!”
“沒聽到?”封真有點奇怪,難道是自己出現幻覺了,可那個聲音明明很清晰啊!正要說話,眼角餘光忽見一道黑線‘射’向自己。
封真也算是‘精’通武藝,感覺到黑線‘射’來的速度和角度,無暇思索,下意識地拽過‘侍’衛擋在自己面前。
‘侍’衛還納悶呢,將軍拉我幹什麼?忽然感覺背心一痛,隨即前‘胸’處就好像多了什麼,低頭望去,卻見‘胸’口赫然多了一個還在滴血的箭頭。
“敵、敵襲...”‘侍’衛用最後一絲力氣喊出了這句話,然後瞪在眼睛倒在地上。而此時把他當替死鬼的封真已經掉頭向帳外栓着的戰馬跑去。
一邊跑,還一邊喊:“快拉警報,晉軍殺過來了...”
他腦袋就是反應再慢,這個時候也明白所謂的招降,不過是晉朝人爲分散他實力搞出來的把戲,現在十萬大軍分崩離析,手中這三千多人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
其實不單是封真,大多數魏軍都睡不着,因爲他們跟着封真投降,也就意味着他們將遠離家鄉,甚至今生都不能回去了。
所以當封真呼喊的時候,很多士兵都爬起來,拎起武器衝了出來。
負責圍殲封真的是蒯興的特種部隊,此時他們早已通過僞裝‘摸’到大營的柵欄外面,第一箭雖沒‘射’死封真,但其他負責清除哨兵的卻都得手了。
轉眼間,身披白‘色’斗篷的晉軍就跳起來殺入封真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