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淳冬缺課太多,補是補不回來的了。
祝問鬆走的時候,幾乎是落荒而逃。
紀淳冬看追不老先生,只好駐足原地,反覆琢磨對方之前說的話。
他腦子雖然不利索,但還真讓他總結出了兩點。
第一,老先生知曉他的身世。
第二,有人在算計義父。
想通這兩點,他馬不停蹄的往雲府趕去。
祝問鬆沒有回雲府,紀淳冬到的時候,正好看到柳蔚與容棱出門。
見到他來,柳蔚與他打了招呼:“小舅行色匆匆,可是來找外祖父的?”
紀淳冬喘着粗氣點點頭,又搖搖頭:“還找你。”
柳蔚一愣:“我?”
紀淳冬怕耽誤她時間,問:“你要出去?”
柳蔚笑:“師父出去了,我與容棱去找找,老人家年紀大了,怕他老人癡呆不認得路。”
紀淳冬不知道啥叫老人癡呆,只含糊道:“我方纔見了祝老先生,他說了些,怪的話……”
柳蔚眼眸閃了閃,往前走了半步:“怪的話?”
紀淳冬擦着額頭的汗,往府門內走:“進去說,老先生說的話,我聽着怪害怕的,我也不懂是什麼意思,但你肯定懂,你聰明,你幫着想想。”
柳蔚對容棱使了個眼色。
容棱點了下頭。
三人進了府,找了個偏僻的亭子說話。
紀淳冬不敢直接跟義父說,他來之前想好了,因爲不知事情有多嚴重,他怕嚇着老人家,決定先和柳蔚通個氣,她這個外甥女聰明,腦子特好使,她肯定有主意。
瞧見周遭沒了生人,紀淳冬才一臉愁容的將祝老先生之前那些話,又複述一遍。
因爲許多用詞理解不了,他複述得也磕磕巴巴的,說到最後,他自己反而更糊塗了:“大,大概是如此,你……聽得明白嗎?”
柳蔚神色複雜的看着他,沒有回答,只無意識的將兩隻手盤在一起,摩挲絞動着。
紀淳冬撓撓頭,有些發愁:“是我說得不對嗎?我記得老先生是這麼說的,我再想想……”
“不用。”柳蔚道:“都聽懂了。”
說着,她又側眸,與容棱四目相對。
容棱表情不太好,他抿緊了脣,半晌,斥了一句:“胡鬧。”
紀淳冬以爲容棱是在說他,有些無辜,抓着腦門:“我……我……”
“不是說小舅。”柳蔚替長輩解了圍,又看着容棱道:“去將師父找回來吧,別讓他亂來。”
容棱模樣有些疲憊:“師父一貫調皮。”
柳蔚點點頭,表示理解,讓他趕緊去。容棱急急忙忙的離開,待亭子裡只剩外甥女小舅二人,柳蔚才解釋幾句:“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卻不讓晚輩安心,甭管他知道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該自己去辦,多危險啊,小舅你剛纔說師父要以身犯險
,獨身去原州?呵,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看着吧,一會兒要捱打了。”
紀淳冬表情有些僵硬,憋了半晌,才問:“容棱對他師父……”柳蔚道:“老小孩,老小孩,老人與小孩一樣,皮起來,管都管不住,打兩下知道錯了,不敢再犯了,哎,咱們不說這個,小舅,師父之前說的這些,你別放在心,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不過暫時也別告
訴外祖父,等回頭我找個機會,再與他說。”
紀淳冬是信柳蔚,才找她拿主意,當即點頭:“你說怎麼怎麼,我都聽你的。”
柳蔚笑了一下:“那行,你也別掛心了,衙門是不是還要忙,趕緊回去吧。”
紀淳冬應了一聲,起身正要走,猛地又停住,露出爲難的表情。
柳蔚問:“還有事?”
紀淳冬低下腦袋,樣子有些可憐:“老先生說,我實則是遭人利用,有人想通過我,監視義父,對義父不利,但這些,我是不知曉的……我,真的不知曉……”
“我相信。”柳蔚點點頭,安慰似的拍拍小舅舅的肩:“您是外祖父的兒子,是我的舅舅,這是不變的事實。”
“可是……”紀淳冬還想說什麼。
柳蔚打斷了他的話:“小舅,你懷疑我嗎?”
紀淳冬一愣,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一個突然出現的人,你與外祖父相依爲命多年,我冷不丁的冒出來認親,您懷疑過我是真是假嗎?”
紀淳冬抿起脣,看了柳蔚兩眼,有點心虛的,小聲嘟噥:“一,一開始……是懷疑的,後來,你不是見着義父了嗎,義父說你是真的……”
“所以你信了?”
紀淳冬點頭:“恩,義父說是,那必然是,你與他血脈相連,你們親。他都認出你了,那一定沒錯了。”
柳蔚笑得有些無奈:“那若我連外祖父都騙過了呢?”
紀淳冬猛地打量起柳蔚,臉色越變越白:“柳蔚,你,你別嚇我……義父可將你當親外孫女,你若是假的,那他老人家……”
“我是真的。”柳蔚怕真給小舅嚇出好歹,趕緊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紀淳冬頓時鬆了口氣。
柳蔚搖頭:“我說是,您信。我說不是,您也信。您什麼都信?”
紀淳冬一呆,瞬間反應過來:“你說我傻?”
柳蔚忙搖頭:“不是,不是,我只是說,您太容易相信人了,這樣的人,做不了騙子,因爲您連您自己都騙不了。”
紀淳冬卻認定了:“你是說我傻。”
柳蔚着急了:“沒有,真的沒有,小舅,您別生氣……”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你們人對武人的印象是這樣,我知道。”
柳蔚都快哭了:“小舅……”
紀淳冬看柳蔚真的害怕了,倏地哈哈一笑:“我能騙人不?”
柳蔚這才反應過來,頓時無語:“您嚇死我了!”
紀淳冬嘆道:“家裡有一個聰明人夠了,你聰明行了,舅舅都聽你的。”
柳蔚無語:“小舅……”
紀淳冬再次一笑,擺手說要走。
柳蔚親自送他到門口,兩人還未告別,卻聽門外傳來一道尖叫。
是師父的聲音。
“你給我放手!容棱!你聽到沒有!給我放開!”柳蔚探頭去看,看門外大街,容棱不知從哪兒將師父找回來了,不過他很生氣,所以揪着師父的耳朵,把師父耳朵都快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