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元氏起身,綺晴服侍了起來。漱口、吃茶,詢問了一下剛纔是否有什麼事情,並問了問可有什麼人來過。綺晴一一回了。元氏又說口澀,綺晴去外端來一碗溫熱的大棗膏給元氏。那大棗膏是一早就開始弄的,到晌午才成了形,這會兒元氏午後小憩起來,正是吃的時候。

“晴兒呀,棗是個好東西,咱們每日都該吃上一些。”元氏吃了幾口很是滿意,也不多吃,小半碗下肚就放了下來,“以後每個院子每月都分一些棗,給媳婦兒們去吃。”

綺晴把碗拿起遞給身後的小丫頭,纔對元氏道:“還是夫人想的周到,什麼都不忘缺了其他院子裡。”

“二院那邊,這幾日如何了?”元氏想起阮氏,聽說病的不輕,也不知真假。

“藥倒是定時吃着,就是好的緩了些,我纔去送了新單子,那邊人手也是少了一些,就兩個不知事兒的小丫頭,總是照顧的差些的。”元氏歇下後,綺晴過去看了看,確實比初始好了一些,但是還是咳嗽個沒完。

“這倒也奇兒了,多久都不曾病過,這會兒卻大發了。”元氏靠在軟墊上。

綺晴坐到下側的繡墩上,給元氏按着腿,道:“我家裡那邊有個說法,就怕不生病,一病就病的大呢。”

“給填個嬤嬤過去吧。”元氏舒服的閉着眼睛,道:“都誰去看過了呀?”

“各院子都只是送的東西,還沒有什麼人特意地過去看過。”綺晴說着,想起那邊有盯着的嬤嬤告訴她無尤曾去過,復又道:“兩日前,聽說三少夫人有過去看過。”

“無尤那丫頭嗎?”元氏微微睜開眼睛。

“恩,”綺晴繼續給元氏敲打腿,“少夫人進府也沒多長日子,規矩什麼的比初來長了不少,這會兒子可能覺得是病人必然要去看看的。”

“那是善信寵的,幾次都巴巴地給她解圍。”元氏哼哼着。

“夫人,這不是好事嗎?”綺晴笑了,“琴瑟和諧才能讓三少爺好呀。”

“這不是還沒長規矩,”元氏點了一下綺晴的腦袋,“要不說是個庶女出身呢,也就只有二院和着她最合適。”

“夫人忘記了,三少夫人的娘已經按着續絃轉爲正妻了,這少夫人算不得庶女了。”綺晴小心提醒着元氏。

“她生的時候,娘是妾室,這一輩子都是妾室生的庶女,就算妾室扶正了,也不是生她的時候就扶正了,說到底還是個妾室生的庶女,這個疤拉怎麼摳都摳不掉。”元氏閒散的口氣裡帶着對嫡庶的深深印刻。

“綺晴畢竟是個丫頭,這裡面也說不上什麼話,只是看着這三少夫人還是挺可人的。”綺晴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扯下去。

“可人!哼”元氏有點不滿的哼着,“只有小戶家裡的女兒纔會未出閣就認識男人了,這西院的小子還不知道是個什麼來路呢。”

元氏只知道安國公對那個林湛盧極爲的好,私下幾次叫到書房談話下棋,本該是善信陪着做的事兒,這會兒都換成了那個林湛盧了。這般如此,元氏對這個林湛盧多少有些煩心,私下找了孃家人讓去查林湛盧的身份。這兩日只是知道似乎有意讓他從政,加之他過世的父親在朝中頗受好評。元氏卻總覺得林湛盧住進府裡並不如安國公當日說的那般僅僅是爲了國公府謀個好聲明。

“可惜我的善信了。”元氏越想越不舒坦,本是花了大心力爲這個孫子鋪路的,一紙婚書差點讓善信的路跌倒谷底。

“夫人,兒孫自有兒孫福的。”綺晴勸慰,她素來曉得元氏爲三少爺打點了不少路子。

“善信最不濟也該娶個將軍之女,哎”元氏嘆氣,“不說了,不說了,說起來就揪心。”

綺晴把帕子遞到元氏眼前,元氏接過去擦拭了下,問:“大房那邊最近可有什麼動靜?”

“自從那日後,大夫人便踏實了不少。除了每日請安,連院子都很少出來的。我聽那邊的嬤嬤說,那夜大爺狠狠的和大夫人鬧了一把,大夫人哭天抹地一通。”綺晴把那院子裡安插的嬤嬤的話一字不差的說給了元氏聽。

“該!”元氏啐了一口,“不知好歹的東西,若是好聲好氣地和我說,我說不定就許給她了,不就是多要一處莊子嗎。和我玩這私下的九九,我怎麼能容她騎到我的頭上來撒野。”元氏歷來對這個大媳婦的行爲就有諸多不滿。

“二房那邊呢?”元氏又問。

“倒是如平常一樣,該如何還如何,並無反常之舉。”綺晴知道元氏是防着兩個媳婦的。

“她素來會裝瘋賣傻,聰明的很。閒事也少惹的。這帝師家養出的女兒必然有過人之處,”元氏想了下,道:“還是得盯着,就怕這不叫的狗冷不丁就咬你一口。”

綺晴應下,心中多少還是怕的,老太太既然能派人挨個院子的安插,必然也會防着自己個兒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呀。

無尤在屋子裡和水紅、以藍剝着生板栗皮。弄的手都有生疼。這生栗子真是難剝皮,要先用剪刀在栗子上端剪一個小口,若是剪的對就能聽見氣出來的噗噗聲。然後用剪刀順着口沿四周剪開大口子,這會兒才能用手剝。栗子和皮有的時候緊緊相連,裡面還覆蓋着一層毛茸茸的脆皮,剝一顆栗子就費了無尤好大的力氣和時候。往往都是無尤剝一顆,水紅和以藍三顆都剝好了。

那日回來前看了看阮姨娘的藥單,和着之前阮姨娘的情形,無尤想起爹爹常說人病到腰膝痠軟,脾胃不和之時,吃點山藥栗子粥能開胃健脾,讓病人也能快一點恢復元氣起來。加之當日小丫頭又說阮姨娘沒有什麼胃口,吃了藥也會吐一半出來。無尤回來就想起了熬栗子粥給阮姨娘。只是這個栗子也不可多吃,吃多反而會漲肚。無尤每日請安回來,就會讓水紅用十顆栗子切小塊,加上小塊山藥和新米同熬,做成粥給北二院送過去,這兩日聽說阮姨娘能吃點東西了,無尤也很欣慰。

晚上善信總是嚷着餓,就把剩下的粥讓他吃,他倒是很喜歡吃栗子,若是人不看着就能把剝好的生栗子往嘴巴里塞,和小孩子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日栗子的緣故,善信每夜總是緊緊的裹着被子,無尤一靠近就躲,還總是喘粗氣。無尤想讓大夫來看看,善信卻強硬地耍脾氣,就是不要看。弄的無尤總是有點擔心,也不知如何是好。

悄悄和水紅說了,水紅直笑。然後掀起無尤的袖子,上胳膊上那一枚血紅的痣在雪白的皮膚下格外的詭異,水紅指了指,無尤羞紅了耳根子。水紅問是不是該準備好了,無尤羞澀無語,只是善信不提自己也不好說什麼去。這種事兒哪能讓女子主動提呢,那日親吻讓無尤的心被觸動了,之後總是有些說不上的情愫,總是覺得心裡有什麼在撓一般。水紅畢竟也是個未出閣的丫頭,這種事情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自己的主意是好還是不好,最後只得對無尤說近日定然想出個由頭來。

林善信回來就躲進書房,他這兩日是越發的不對勁兒,答應無尤回房睡後,卻整夜無眠,看着一側睡地安靜的無尤,自己的心裡就如貓撓一般,身體是越來越熱,口乾舌燥。無尤探過來的手就如一塊冰一般,似乎抱住就能解除身體的燥熱。可是無尤有沒有準備好呢,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很長時間。所以他每日只能緊緊的裹住被子,能躲多遠就多遠,可是一張牀能有多大……

那邊院子那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林湛盧,讓善信也格外的討厭,纔來沒幾日這府裡見過他的小丫頭們就私下說着那個傢伙有多好看……善信頭一次覺得自己充滿了挫敗感,源頭算上來竟然就是從見到那個馬車上側臉一瞥的紀無尤開始,他的生活他的心他的一切都開始錯位,每次都弄的措手不及。善信開始有些討厭這樣的自己……

幼年進入安國公府時,善信第一次有了那種無所適從的無力感,那種感覺讓他覺得雖然是安國公的孫子,卻還是寄人籬下,卻還是時時刻刻覺得自己是外人,是不屬於這裡的。他努力做的比其他的人都好,努力讓第一次看見他不曾正眼的安國公疼愛,努力的讓元氏覺得自己纔是值得被下注的那個,他努力的這一切不過是想拋開那種無力感,他以爲自己已經成功了。

可是這個紀無尤被莫名奇妙的丟進他人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再次迎接了這種無力,而且越演越烈。最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在無尤的身上找到他一直想要的歸屬,那種他每次一進門就能看見的恬靜的笑,那種安然讓他一直不安分的心踏實了下來,似乎這裡這個人就是他的註定。

善信進屋,無尤正在燈下看着什麼,善信坐了過去。無尤擡頭看見他,笑了笑,放下書,道:“又餓了?”

“的確餓了。”善信若有所指。

“我讓以藍端粥給你?”無尤說着就要起身叫人。

善信上前一步,握住無尤的手,道:“此餓非彼餓。”

無尤睜大眼睛看着他,用另一隻手試探他額頭的溫度,“還好呀。”覺得他今天怪怪的。

善信一手攬住無尤的腰,猛的往身前一帶,無尤沒有預警的靠上善信,“我們是不是該行禮了。”

無尤看見善信眼中泛着的火光,羞的低下了頭,不知要說什麼。

“你別說你還沒有準備好。”

善信一把抱起無尤就往那張千張牀走去,一腳把最外面的簾子踢下。內裡的小燈昏黃暗淡,卻讓善信看的見無尤的臉,紅的如一個桃子,粉撲撲的想讓人想一口咬下。無尤羞的把臉扭向一側。善信上揚起的一側的嘴角,把無尤的臉板正,不要讓她逃避。無尤用手去擋他,卻給了善信機會瞬間扯下無尤的衣裳,硃紅色蠶絲繡並蒂蓮的肚兜映襯出無尤皮膚的白皙,善信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劃過,並在肚兜繡蓮處刻意加重了力度,無尤很不舒服的扭動了一下,善信吻住了她的脣……(和諧)善信看着這具他朝思暮想的身子,眼中充滿了渴-望,猛的欺身而入。“疼……”無尤的指甲深深的扒進善信的背。

今夜月兒澄亮,柔柔的撒進內室一片銀光。窗外傳來水紅悄悄的笑聲,叫着以藍回屋,兩個人墊着腳尖,悄悄地往耳房走。等水紅和以藍走了,一側躲在屋檐拐角下的老嬤嬤也笑着走了出來,終於可以和老太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