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慧敏其實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會子了,她很想聽聽有關於竹陽希望工程不合格的事情,所以一直沒有吭聲,可這會看到廖遠方已經叫了出來,她只得笑着走了進來問道:“兩位大秘忙什麼呢?快下班了還不走?”
廖遠方是個糊塗蛋,心想正好今天他乾的活是教育系統的,有心想在馬慧敏跟前顯擺,就故意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說道:“嗨!還不是忙你們教育系統的爛事兒嗎?我今天到下面跑了一天,累的腿肚子抽筋,卻也沒看到什麼好的來……”
“馬主任您找鄭市長嗎?快請坐。免費小說”趙慎三生怕廖遠方順嘴胡說抹殺了鄭焰紅的政績,趕緊打斷他的話頭招呼馬慧敏坐下了。
看着馬慧敏盯着廖遠方還想繼續問什麼,趙慎三趕緊搶着說道:“廖科,你今天累了就先回去吧,我把材料整完就也走了。底下的工作好不好僅僅片面看看是不行的,需要專業人員去檢測,所以不要早下結論好嗎?鄭市長很謹慎,也許不希望過早的有什麼議論的。明天你還是先來班上,咱們怎麼分工商量了再說吧。”
廖遠方雖然糊塗,但也很明白領導們對於自己負責的事務,自己可以知道底細,卻不希望外人明白的,他暗暗覺得自己總是被趙慎三比下去很是懊惱,但是也明白如果再說什麼的話,趙慎三也許會跟鄭市長說他亂說話的,這個責任秘書可是擔不起的,於是他也就訕訕的跟馬慧敏道了別,自己先回家去了。
馬慧敏暗恨趙慎三跟鄭焰紅太過一心,看到廖遠方走了,她笑着說道:“小趙看來真是一個做秘書的好材料啊,這麼謹小慎微的替領導想着,一定會前途無量的。”
趙慎三早就想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位置以及應該如何面對鄭焰紅的下級、卻比他職務高的領導的,他就很矜持的微笑着替馬慧敏倒了水說道:“馬主任笑話我了!您不是外人,我就跟您說句真心話,廖科長人很熱心,但下基層少,所以有些情況容易斷章取義。我生怕人家基層原本乾的好好地,咱們中間一插手,弄得人家無所適從。這次工程市裡有領導小組,鄭市長三令五申在最後的驗收之前,不允許插手下面的進度,視察僅僅是回來彙報進行到哪一步就行,具體的細務還是以基層爲主。對了,馬主任,您這麼晚來是找鄭市長有事嗎?”
馬慧敏一聽趙慎三一番話說的湯水不漏,還真是找不出理由接着追問了,她就不再提那個話題了,笑着說道:“我明白鄭市長不在,就是剛纔去跟高市長彙報了點工作,出來早了就想着下來看看你適應不適應,另外你這次被鄭市長要走的急,我也沒有給你擺送行宴,現在也就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了,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走吧,咱們就今晚聚聚。”
趙慎三現在一點都不想跟這個女人多糾纏,趕緊笑着說道:“謝謝馬主任還記得我,不過您看鄭市長安排下一攤子活,我今晚加班也得弄出來呀,今晚肯定是要熬夜了,等您哪天閒了我一定去叨擾您的。呵呵!”
馬慧敏站起來說道:“既然你不方便那我就走了,對了小趙,你聽沒聽說鄭市長是盧省長的乾女兒啊?我聽一個省城的親戚說盧省長在省醫做闌尾炎手術,鄭市長以女兒的身份日夜伺候,看來還真是緣分不淺啊!高市長剛纔還感嘆呢,盧省長自己沒孩子,這下可算是兩全其美了!”
趙慎三聽的一個激靈,雖然說這件事他知道一點,但是馬慧敏用這種語氣說了出來,可不是什麼好的預兆,看着她滿臉探究的表情等着他回答,他差一點就要衝口而出詢問高明亮怎麼也知道了?可馬上就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沉默了一下才苦笑着說道:“馬主任,要不怎麼說不一個層次呢?您跟鄭市長差不多的職務,而且跟高市長也能隨便聊,自然知道多一些隱情,像我們這些小秘書,只有聽吆喝的份兒,您說的事情我倒是一丁點兒都不知道呢!”
馬慧敏過來找趙慎三就是想從他嘴裡套出來一點有關於鄭焰紅的東西,誰料想他居然那麼防範嚴密,不由得悻悻的站起來說道:“算了,既然請不到你這個大忙人,那我就先走了,那天等你有空了再說吧。免費小說”
趙慎三趕緊千恩萬謝了一番,恭恭敬敬的把她送到電梯口才回來,一進屋就關上了門,越想越覺得這件事必須得鄭焰紅知道,就趕緊撥通了她的電話:“鄭市長,您方便接電話嗎?”
聽着鄭焰紅處的地方好像很吵,但很快就安靜了,可能是她找了一個僻靜地方:“說吧小趙什麼事?”
“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就是今天我怕廖遠方留在機關說錯什麼話,打發他下基層去看看希望工程的進度,可是他下去之後又有些不檢點,我怕給您留下什麼不好的影響,給竹陽基層領導打電話讓按規定接待,明天也不敢讓他下去了。不過,他說竹陽工程沒有按規格來,剛好馬慧敏主任去給高市長彙報工作順便過來咱們這裡,這話被她聽去了,她好像很關注,雖然詢問廖遠方被我打斷了,但沒準回去她私下還會問。另外,好像她知道了您在省城是照顧盧博文省長,連您跟盧省長的關係也很清楚,還說高市長也很感慨盧省長能有您這麼一位女兒的。”趙慎三明明句句話都是提醒,但偏偏用公事公辦的口吻,毫無個人感**彩的、念稿子一般說了出來。
鄭焰紅聽得很認真,一直沒說話,等他說完了,她沉吟了一下就笑了說道:“小趙,你做得很好。這樣吧,不是大家都好奇嗎?明天你讓小廖來省城,就說我需要他幫我照看盧博文省長,另外也別讓小嚴天天在政府院裡裝樣子了,就一起過來算了!哼,所有馬慧敏之流想要的消息,統統讓廖遠方這個小廣播傳給她們!他走了,你留下也好隨機應變。”
趙慎三吃了一驚,剛剛那種把事情說明讓主子自己去判斷處理的冷靜也沒有了,失口問道:“這怎麼行,這不是授人以柄嗎?呃……當然,您這麼安排一定有道理的。”
鄭焰紅笑了說道:“小趙,我讓你到我跟前之前還很有顧慮,害怕你跳不出以前的模式,工作中縮手縮腳的,但現在看來你完全是超出了我的預期啊!很好很好,這也不枉咱們倆都傷筋動骨一場了!你不用爲我擔心,沒事的,你讓廖遠方來吧,他們不是想用我跟爸爸的關係做緋色文章嗎?哼哼,來了他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掛了電話,趙慎三也很有些一頭霧水的意思,但是他也不會豬頭到追問鄭焰紅做了哪些防範措施,就直接給廖遠方打電話說道:“廖科長,看來還是您是老闆的左右手啊!這不,老闆剛打電話讓您明天一早趕到省醫,幫她照看盧省長,明天早上你早點過來,我讓小嚴送你過去吧。”
廖遠方生平第一大樂意做的事情就是八卦,猛聽到老闆居然連照顧省領導這樣隱秘的事情都讓他親自參與,還派專車送他,簡直樂的骨頭都輕了,一疊聲的連連答應着,趙慎三就掛了電話。
但是鄭焰紅爲什麼會一開始謹小慎微的不願意讓人知道,現在卻又大大方方的公開這個秘密呢?趙慎三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也不想去琢磨了,因爲他明白這種事情該他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現在去琢磨豈不成了廖遠方了嗎?
是啊,鄭焰紅這180度的大轉彎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其實,這都是通達世事的盧博文省長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麻煩出現,已經提前替鄭焰紅掃清了隱患……
那天賀鵬飛去省政府辦公廳替盧博文請假,臨走的時候盧博文叫過他悄悄囑咐他,讓他出去之後打個電話,這個細節大家應該還有印象吧?其實,就是這個電話才讓鄭焰紅有了現在這樣足的底氣!
盧博文這個人要說起來還真是官場中難得一見的知識跟素質成正比的正面楷模,因爲有雄厚的文化修養打底子,再加上本人剛柔並濟,心細如髮,所以在省政府的副職裡,是唯一一個能讓省委書記跟省長都對他大加讚賞的一個人。
不單在工作上他能夠做到收放自如,就連生活中也是極端的克己,老婆常年不在身邊卻廉潔自律,從來不會因爲緋聞而遭人議論,可這次無意間得到了鄭焰紅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兒,他知天命之年驟然得女,那一顆早就對親情麻木了的心靈也不由得被這個女孩子銀鈴般的笑聲以及撒嬌嗔怪的可愛給打動了,所以,就真心實意的接納了她。
但是,盧博文很明白官場中的人雖然力求低調,怎奈位置原本就處在衆人矚目之下,誰能夠真正達到不爲人關注的境界呢?而他跟鄭焰紅非親非故卻可以親如一家,甚至在他病重還可以同處一室,如果鄭焰紅是一個貌醜無鹽的女子也還好說,偏生又是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傳揚出去還不知道會衍生出怎麼樣不堪入耳的故事來。
爲了這個可愛的孩子不受影響,更加爲了他自己半世名節,盧博文不得不在那天晚上他疼的睡不着的時候順便把未來的路給想了一個透徹,終於在早上就開始實施了。
鄭焰紅坐在他的病牀前,爲了替他緩解疼痛,就不停“唧唧咯咯”給他說話,說的都是很新鮮的民間軼事,盧博文聽的入神,還真是忘記了疼痛,一直到賀鵬飛回來了,鄭焰紅才驚愕的發現,跟賀鵬飛同來的居然是她的叔叔鄭伯年!
“哎呀叔叔,您怎麼也來了呢?”鄭焰紅大驚失色的叫道,因爲她並沒有很詳細的跟叔叔說起她跟盧博文的關係,此刻雖然心裡並不虛,但是猛可間不知道叔叔會不會理解,還是嚇了一跳。
盧博文卻笑着說道:“鄭老您過來了?快坐下快坐下,我沾了孩子的光,可要叫您一聲大哥了啊!呵呵呵!”
鄭伯年瞪了鄭焰紅一眼衝盧博文說道:“博文老弟,我們這個死丫頭啥時候都喜歡自作聰明!她還以爲這一次又是揹着我這個老傢伙玩出的花樣,弄不好跟她小時候離家出走一樣,還怪沾沾自喜的呢!卻不知道她就跟孫猴子一樣,翻不出咱們的手掌心的!”
兩人都開心地笑了起來,鄭焰紅不知道兩人打成了什麼共識,就氣忿忿的說道:“哼!人家就是孫猴子怎麼了?孫猴子還保唐僧取經呢,我看我爸就是那個面善心狠的唐僧,看起來天天阿彌陀佛的好欺負,一轉臉就偷偷衝我念緊箍咒!”
盧博文哈哈大笑着說道:“哈哈哈,鄭大哥,這孩子這可是在埋怨我了啊!我呀,就是怕你認了我這個爸爸,回家以後沒法子跟你爸媽跟叔叔他們交待,這才暗地裡跟鄭大哥通了氣,要不然他剛纔見你就不是罵了,而是直接打上去了呢!您說是不是啊鄭大哥?”
鄭伯年已經到了政協,明知道退休之前也就在那裡呆着了,爲了孩子們,他自然也想跟後起之秀、下一步進常委呼聲最高的盧博文有更深一層的關係的,這個人上次不遺餘力的幫助鄭焰紅化解危難就已經很讓他感動了,此刻看侄女僅僅是認了他做乾爹,看着一派坦坦蕩蕩的樣子,他怎麼會不樂意呢?所以剛剛賀鵬飛遵照盧省長的意思跟他一打電話說明,他馬上就很開心的認可了這個關係,還親自給哥嫂打電話說明了,雖然鄭焰紅的父親是個軍人不喜歡這種乾親戚,但聽弟弟說盧博文如何正直,又是如何疼愛女兒,也就答應了。
至此,鄭焰紅認父的事情纔算是徹底過了明路,就算是別人再想做文章也無計可施了!
可還不僅僅如此,鄭伯年正在跟盧博文談話的時候,更加出奇的事情發生了---範前進居然手裡抱着一個大花籃,氣喘吁吁的走了進來,一進門就衝盧博文鞠了個躬叫道:“爸爸,您感覺怎麼樣了?”
鄭焰紅剛剛看到叔叔,就已經吃驚的不得了了,此刻看到範前進居然也來了,還衝盧博文也叫起爸爸來,更加摸不着頭腦了,嘴張的能放個雞蛋進去,傻愣愣坐在那裡發呆。
盧博文趕緊笑着說道:“呵呵呵,前進來了?你這孩子,幹嘛還買這麼大一個花籃啊?你老爹是大男人,要這些花花草草的幹什麼?你乾脆給你媳婦算了,你看看她的嘴都合不住了呢!”
鄭焰紅抓狂般的站了起來,因爲盧博文跟鄭伯年都很寵她,所以她越發跟小女孩一般跺着腳說道:“拜託列位祖宗誰能給我解釋下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揹着我幹什麼了?串聯?現在貌似不是文化大革命了吧?而且我覺得像您二老應該對那個史無前例的時代深惡痛絕纔是的啊?爲什麼自己還搞這一套呢?”
又是一陣笑聲,然後鄭伯年笑道:“嘿嘿,都是你這個毛丫頭辦事情瞻前不顧後,你都認了乾爹了,難道還能讓前進不知道嗎?所以我接到你爸爸的電話,就把前進也叫回來了,這樣一來,老盧豈不是女兒女婿都有了嗎?你們小兩口都在這裡,外人就算想放什麼屁,恐怕也不容易吧?哈哈哈!”
鄭焰紅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這的確是老人的萬全之策,登時對自己的幼稚十分臉紅,但她要強慣了,哪裡肯當衆認錯?就驕縱的說道:“哼,怪不得人家說‘薑桂之性老而彌辣’呢,你們兩隻老狐狸湊到一起,還能有什麼遺漏?前進,你走了虎子怎麼辦?”
範前進因爲父親這些年威望減低,能攀上盧博文也很是高興,就微笑着說道:“沒事,家裡有雙雙呢,我留下也能幫你跑腿什麼的,這樣爸爸就不會感到不方便了。”
鄭焰紅眼睛一瞪說道:“有什麼不方便的?父女倆還能咋不方便?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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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紅閉嘴!”鄭伯年聽到小兩口低聲在那裡嗆嗆,趕緊喝止了鄭焰紅,並對盧博文使個眼色說道:“機關來人看你了。”
果然,在外間的賀鵬飛的帶領下,一干人走了進來,打頭的居然是省委書記李文彬,他帶着省委秘長、以及各人的秘書一起涌了進來。
鄭伯年趕緊站起來迎上去先說到:“哎呀,李書記您怎麼親自來了啊?德江同志,博文省長不是說不讓打擾大家嗎?怎麼你又違規了呢?呵呵呵!”
李書記看鄭伯年跟半個主人一樣有些納罕的問道:“奇怪呀伯年同志,你怎麼跟主人一樣的呢?原來你早知道博文同志病了不告訴我,怎麼反倒埋怨去德江來了呢?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