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舒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反應,也不在意,只是頓了頓,牽起嘴角笑了笑,輕輕一揮手,道:“讓我來猜猜,曉莊主你在天下人面前演這麼一出搶親戲到底是爲什麼呢?”
曉茶此時也放鬆了身形與羅舒的一派悠閒對峙,淺淺一笑道:“如果非說搶親,那應該是羅師父的好徒兒搶親纔是,在下只是聽從長輩的命令罷了。”
“師出有名。”羅舒點了點頭,道:“這確實是你們這些沽名釣譽的人做事的風格。”
此言一出,曉茶刷地臉色就變了。但顧忌在一邊一直玩弄自己小銀弩的於玥,並沒有動手,只是抿了抿嘴,半晌,才露出一抹笑,道:“羅師父上曉藥山莊的門來挑釁,絕不會只是來玩的吧?說我等沽名釣譽,羅師父所爲只爲了玄天決卻也不是什麼光明之事吧?”說着,看了眼一邊正與林默然卿卿我我旁若無人的解夏,轉回頭來道:“從令徒的武功看,羅師父應該繼承了玄天決的下部,明知是求速死之事,卻自己不練教於徒弟,如此無情無義,很是失了羅家的俠名!就算想要沽名釣譽,也非易事了……”
羅舒順着曉茶的眼光過去看了眼解夏,眼睛眯了眯,良久才道:“在下如何做事,輪不到曉莊主置喙。倒是曉莊主所謀何事,在下非常清楚。只是……”羅舒突然笑了笑,看着解夏道:“小徒再不成氣也是在下親自□□的,怎容他人欺侮?!”說罷,轉過頭來,笑意不減,道:“這次恐怕曉莊主要失望了哦。”
話音才落,曉茶突然一矮身,袖中飛出一道銀光,直向解夏飛去。羅舒見了,嘴脣微動,似要說什麼,卻又立刻停下,並沒有阻止,只是收了笑容,陰沉地看着銀光直刺解夏的側腰。解夏一行人此時均無內力,躲開暗器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暗器出了手,曉茶見羅舒那邊也沒有動靜,雖然愣了一下,但嘴角卻彎了起來。
其它人離解夏還有些距離,而護着林默然的解夏的身體移不動,手卻可以。解夏伸出手,就感覺到手上一麻,再伸出手掌,就看到手心一枚銀色的牛毛針深深地紮在肉裡面,瞬間針周圍已經沒了感覺。解夏苦笑,自己都忘了,這是曉藥山莊,藥毒不分家,怎麼可能莊主出手沒有毒的?!
“來,給我看看。”林默然雖然蒼白,卻還在笑,一把抓住解夏的手,看了一眼,轉過頭去對着英洛說道:“拿出來吧。”
英洛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玉盒,遞到林默然跟前。解夏一愣,道:“什麼東西?!”
林默然輕輕一叩,盒子發出細細的一聲彈簧的聲音,應聲而開,解夏一看,不由失笑,現在終於知道爲什麼曉葉能夠一進廳就往自己這邊看了,原來有這東西帶在身邊的。曉葉與自己相處過的兩日,自己就天天在處理這玩藝,它的香氣又異於常物,曉葉能分辨出來實屬平常。倒是自己,一則焦慮,二則對這種香氣很習慣,不以爲異,纔沒想到這一點。解夏撇撇嘴,笑道:“英洛沒事在身上帶這麼一小塊香神木做什麼?”
“本想着是送給曉莊主訂親的禮物,誰曾想……”林默然沒答,英洛在一邊笑了笑,似乎也覺得這事情有些好笑地答道。
香神木?!在場所有人均是一震。見過整株香神木的林默然當然不把這一小段木頭放在眼裡,但在武林人士眼中,這卻是至寶,有病治病,有毒防毒,無病還能增加功力。這等寶貝,誰會不貪?!連羅舒都皺起了眉頭,向於玥使了個眼色,似在用眼神交流些什麼。倒是曉茶麪不改色,見羅舒如此,眼中精光一閃,猛地退開一步,站定之後狠狠一跺腳。
“轟”地一聲,解夏一行人所在的地面突然裂開,出現一個長長的甬道。解夏等人沒來得及驚叫,就全都翻滾入一片黑暗之中,解夏只顧着抱緊林默然,爲了讓下降的速度減緩,使勁用背抵住甬道的壁,希望能靠着摩擦力不讓林默然與他們的孩子受傷。
屁股先落地,還記得有人說過球狀最有利於避免傷害,解夏抱着林默然把自己與他一起儘量窩成一團,在地上滾了兩圈才穩定下來。落地的一瞬,就聽到曉茶在頭頂上發出一陣笑聲,再擡頭,卻發現洞口已閉,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地上全是乾草,雖然有些異味,倒是鬆軟,對於孕夫林默然是最好的保護。四周一片黑暗,閉了會兒眼睛再睜開,才適應過來。環顧無人,不知道英洛與其它人哪裡去了,也不知道那個下降的甬道到底有幾個出口,出口都在哪裡,迎接別人的命運是什麼。現在的解夏也不去想這些,慢慢把林默然放平,道:“感覺怎麼樣?”
“還好……”林默然的氣很虛,但解夏也不敢再給他輸入真氣。想了想,伸手拿過香神木,使勁掰了掰,此時失了內力,解夏的力氣雖然不少,但生生掰斷一塊木頭還是很吃力。
想了想,把木頭放在林默然嘴邊,道:“來,咬一塊下來,別嚥了,含在嘴裡。”
林默然聽話的張開嘴,可此時力虛,再加上孕夫本來就牙齒痠軟,半天也沒咬下一分一毫來,倒是林默然的氣息越發地紊亂起來,一會兒粗喘,一會兒細若遊絲。解夏見此情景更加皺緊了眉,心中生出許多恐懼來。自己死不死無所謂,但林默然……還有,還有……雖然自己一直沒太當回事,現在突然覺得很珍貴的孩子。解夏把香神木拿到嘴邊,咬下一塊來,哺進林默然嘴中,把着脈,過了一會兒見他脈相漸平,才鬆了口氣,真是神木,難怪這麼多人搶。
又咬下一塊來,嚼碎了,敷在掌中的傷處,過了一會兒,感覺到一陣清涼從掌心傳上來。雖然並不太舒服,但與麻木相比卻讓解夏安心不少。盤膝而坐,試着能不能引導出些內力來。半晌,清涼過處,內力有復甦的跡象,但非常微弱,看來還得再緩會勁兒,才能重新行動。只是苦了林默然了……解夏暗自嘆了口氣,恨自己無能!
“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解夏摸着林默然的肚子柔聲道,一方面安慰林默然的情緒,一方面也覺得好些天了,就一直在渴望這樣的溫情。
“小夏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林默然軟軟地躺着,握住她的手,笑盈盈地側過頭,溫柔地看着她道。
“男孩女孩都可以,但一定要象你。”解夏彎起嘴角,說起未來聲音都帶些興奮:“長得又好看,又能幹!多好!”
“不,還是象小夏比較好。”林默然微微搖頭。
“爲什麼?!”
“象小夏多一點,我就會不由自主多愛他一點。”聲音不大不小,不起不伏,平靜得象是在說吃什麼飯一樣的常話。
解夏聽着卻是一愣,與林默然一起這麼久,也認定了他是自己的唯一,但這些個類似情話的話,卻從未說過。此時,一片黑暗,滿是乾草氣息的地牢裡,聽到這麼一句,解夏心裡驀然一酸,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