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屏息等着吳珂成的回答。
吳珂成的聲音輕輕地傳入到她的耳朵裡他是在海上,當時正在船上,他沒事。
“還是簡單最先派人去找你的,晴姨也是他救出來的,你放心好了。好了,林七,別想太多,我馬上就到了,所有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好嗎?”林七輕呼出一口氣,放鬆下來,與吳珂成結束通話後,她抱着那個礦泉水瓶,回首望向海島。
海神似乎一下子把怒氣發完了,在她登上快艇之後,海浪緩了不少,只是那個美麗的小島眨眼間變得滿目瘡痍,那些美好的記憶還在眼前,島卻不是原來的島了,她還是有些難受的。
在半途中,林七他們遇到前來接應的海輪,等實實在在地踏到實地上時,真覺得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她剛感嘆着自己死裡逃生,就見一輛車直接開到碼頭驟然停在她面前,她被車風嚇得後退兩步,驚魂甫定,撫着胸口安慰跳得極快的心臟,保鏢們圍到她身邊警惕地瞪着那輛車子,幾乎是在車子停下的同一時間,車門打開,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現。
“林七!“是吳珂成。
他快步上前,一把將林七抱進懷裡,摸着她的頭髮:“你嚇到我了。”他在她耳邊說。
林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大力地抱住,聞到熟悉的氣息,所有的驚惶不安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不是還有段時間纔過來嗎?“她記得吳珂成說會在傍晚的時候回來,沒想到才半下午他就提前回來了。
“我是老闆,可以提前下班。”吳珂成鬆開她,上下打量,眼中的擔憂和驚惶散了大半,“我的飛機隨時可以起飛,所以我在半途中就收到你這裡發生地震的消息。”
他邊說邊摟着仍在發抖的林七進車裡,脫下她身上穿的亂七八糟的衣服和鞋子,給她一套乾淨的衣服和毛巾:“先把衣服換了不然會着涼的。嗯,提前沒準備,你就先穿我的衣服將就一下吧。”說完,吳珂成深深看她兩眼才下車去把車上的空間留給林七。
林七伸頭瞄一眼,吳珂成在向保鏢們問話,車是房車,裡面空間大,駕駛座上也看不到裡面來,而且吳珂成把司機也叫了下去她放心地開始換衣服,正像吳珂成說的,他給她的是一件襯衫和西裝褲子,都是他自己的衣服,西裝褲子她肯定沒法穿,腰圍差那麼多,繫上腰帶都沒用,還不舒服。
她只能放棄穿西褲,穿了那件長得能遮到她半大腿的襯衫,好在她的裡衣還是乾的,不然就真的尷尬了。
換完衣服,她拿一條薄毯子蓋住腿,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吳珂成進來。
她這個樣子是打死都不會出去的,便喊了兩聲,還是沒動靜。這纔想起車裡的隔音好,外面根本聽不到,於是她敲了兩下車窗。叩窗尾聲還在。
吳珂成就拉開車門進來,關好門後,看了看她:“你沒穿褲子?”
“咳。”林七被他的話嗆到,斜瞪了他眼,低頭說,“穿不上,太大了。你待會兒讓人給我送衣服過來。”
吳珂成從上到下打量她,點點頭笑說:“你這個樣子很好。”林七把襯衫袖子挽了一半上來,領口開到第二顆釦子,因爲車裡的空調溫度比較高。
他隱約看到她脖子裡的金項鍊,那條項鍊他見過的,下面墜了一個小海豚。
林七不自在地拉拉衣服,儘管吳珂成從不噴香水什麼的,她還是能聞到這件衣服上他的味道掩蓋在洗衣液的味道之下,原來她不相信人身上有自己特殊的體味,現在她不得不相信了,可見這件衣服是吳珂成曾經穿過的。
想着,她臉上有些紅,用那條毛巾漫不經心地擦着有些潮氣的頭髮,其實什麼也擦不下來。
吳珂成不放心地打量她一遍又一遍,確定她完好無損,才靠過來輕輕環住她的肩膀。
林七沒反抗,那一會兒,她甚至荒唐地在拿吳珂成和簡單作比較,兩人從外表上看不相上下,但給她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
她想起自己當時對簡單的靠近的厭惡,心裡有了些模糊的想法,本來因爲吳珂成參與林七瘋狂的那個陰謀中而產生的種種疑問和懷疑,在他爲自己着急,甚至說出道歉的話時冰山塌了一角。
她在心底嘆口氣,知道吳珂成說出道歉的話是多麼不易。
“吳珂成。”林七順應心裡的感覺斜過身子,抱住他的腰,聲音軟軟的帶着一絲疲憊,“以後我們再也不來這個地方了好嗎?”
吳珂成因她的動作從心底升起巨大的喜悅,在得知林七看了日記之後,他一直是不安的,從未設想過林七能主動靠近他。現在的林七不是當初答應與他結婚的小豆,吳珂成心裡的人也不是她,她不像原來那麼信任蔣凌,那麼依賴蔣凌,而是像一個嬰兒一樣一點點地接觸她的小小的世界,一點點地瞭解周圍的人和事,做出自己的判斷。
他親親她的頭髮,低聲說:“全聽你的。”
林七見他這個時候這麼好說話,她腦袋埋在他懷裡,聲音悶悶地傳出來,趁熱打鐵地試探,聲音放得更軟,更像是誘惑:“那我以後能不能不與你兄弟簡單出現在同個城市,我不喜歡他。”說更準確點是,她討厭簡單。
這次吳珂成猶豫了下,他像是在思忖什麼,半晌問道:“你和簡單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了麼?”
林七在電話裡問簡單的去向的時候他就發覺不對勁,但因爲太過擔心她,不願她多思所想,當時就沒有多問,他直覺簡單說了些或者做了些不該說的話不該做的事。
林七在他思忖的時候也在暗地裡琢磨理由,是把簡單的惡形惡狀直接說出來,還是另找個與林七有關的藉口?前者可能會讓兩兄弟產生莫大的矛盾和罅隙一一如果吳珂成真的把她放心上的話,後者會自己噁心到自己。
“沒有,沒發生什麼事。要說發生什麼事,應該是他跟林小姐之間發生了一些不尋常的事。”林七斟酌着開口,“只是,簡單每次我看到他晚上都會做噩夢,夢到他變成張開大口的獅子,嘴裡茲茲冒血,要吃掉我呢!”
簡單愣住,就因爲一個噩夢而不願意與簡單出現在同一個城市麼?林七當然知道自己的理由很荒唐,但她不得不繼續說下去:“反正我看到他就渾身打寒戰,好像看到了毒蛇,晚上就會做噩夢。”
她扯住他的胳膊晃,擡頭看着他的眼睛,用自己聽了都會膩的嬌軟嗓音說:“方正我不喜歡看到他,每次看到他都會倒黴,你答不答應我啊?”簡單心臟顫了顫,顯然被她不同尋常的嗓音嚇到了,他壓住她的腦袋塞進懷裡,“你不想見到他就不見他。我會盡量讓他呆在A區。不過,林七,簡單的簡家實在那裡的,他也一直住在哪裡,他不可能一直不回家,蔣爺爺也不會同意的。”
林七點點頭,能爭取到這份上已經是吳珂成的極限了,她只要平常看不到簡單不與他單獨相處就行了,逢年過節的話自然是整個吳家楊家一起過,她怎麼也不會落單。
她本意並不是讓吳珂成與簡單斷絕兄弟關係,她知道自己還沒那麼大分量。不過,想是這麼想,她嘴上不會這麼輕易妥協:“那就是你不答應了?”聲音裡有點失落和不高興。
吳珂成好笑地安慰她:“我答應了你大半。其實,你不用太刻意避開他,簡單有自己的事要做,他不會經常回H市的。還有,如果你真要不想見他,可以一直呆在吳宅。簡單他.…從來不去吳宅。”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有些唏噓。
有句話簡單說對了,林七就是仗着吳珂成喜歡她,這個也許很早以前她就從吳珂成看她的眼神裡看出來了,只是她不願意相信,也是因爲他追隨着她的眼神不曾改變,才讓她慢慢放鬆心防。
此時她就利用這一點得寸進尺地問:“他爲什麼不去?她一直知道雲舒媽媽不喜歡簡單,有云舒媽媽在的場合簡單大多數迴避,但聽吳珂成的話,似乎簡單跟吳宅有什麼淵源。
吳珂成沉吟了下,拍拍她的頭,開始回憶往事:“簡單小時候在認識我之前,曾經簡家的爺爺被誣陷,你也知道他們家的位置,一旦有一點污點就很難在洗乾淨,所以當時他們來找了我母親,希望雲家人幫助他們,但是母親與雲家關係一直不好,就直接拒絕了他們,所以,簡單一直不來我們家。”
林七這幾天連續看到聽到簡單悲慘的童年,也有了些惻隱之心,但簡單的童年悽苦不是她的錯,性格長歪了也不是她的錯,她惻隱歸惻隱,依然不能接受簡單對自己的冒犯和挑釁,更何況,簡單在她眼裡還有個陰影的存在。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只要我不看到他,心情就不會莫名其妙地變壞。"林七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