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頓住腳步,卻沒回頭,半乾的頭髮還在往下滴水。
他纖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攥着啤酒的力道隱約大了幾分。
時音起身來到他背後,小聲說:“你別生氣了,我也是好心辦壞事嘛。我不知道你不過生日的,那,古話都說了,不知者無罪啊……”
她這話說得沒什麼底氣,手指彆扭地在身前搓來搓去。
這會仰頭只能看見他的後腦勺,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心裡也沒譜,這番話還是經過了好一番心裡掙扎才說出來的。
祁嘉禾轉過身來,用一雙清明冷寂的眸子垂眸睨着近在咫尺的她,面色倒真看不出來有什麼要發火的前兆。
“我不是在氣你,你不用覺得抱歉。”
他開了口,說出的卻是這麼一句話。
時音錯愕地望着她。
“心意我領了,蛋糕我就不吃了,早點休息。”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離開,上了樓。
時音愣在原地,硬是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直到開關房門的聲音響起,她才恍然回過神來,
不是在氣她個屁啊!都這樣了還不是在生氣?!
鬼才信!
時音有些惱怒,可想想他也沒說什麼重話,甚至還叮囑她早點休息,這種情況她可是頭回見。
祁嘉禾不對勁。
這種念頭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裡,直到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他對她越發不愛搭理,她就愈加肯定了這個念頭。
往常他哪怕不待見她,至少也會給美食幾分面子,吃點她做的飯。
可自從生日事件之後,他整個人就像變了個樣似的,每天早出晚歸,也不吃她做的飯了,甚至連話都不怎麼跟她說了。
時音覺得納悶之餘又有些抓狂:這大少爺生個氣都比別人特殊嗎?
一開始她還象徵性地和他搭幾句話,後來發現他壓根不怎麼想和自己講話之後,時音便也放棄了和他好好交流的想法。
她又不是不要臉,犯不着一個勁去熱臉貼他的冷屁股,他不愛搭理,她還不想湊上去呢。
就這樣,兩人開始了冷戰。
這樣的氣氛一直持續了整整一週,就連省親回來的劉媽都注意到了兩人之間非同尋常的氣氛,私下裡拉着時音問了好幾回他倆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
時音自己都想笑,她倒是想吵,祁嘉禾能跟她吵起來?
她現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還在爲那天生日的事情生氣。
就算是,她也道過歉了,他也說了不生她的氣,那現在又是在鬧哪樣?
嘴裡說着不生氣,實際行動卻證明了一切。
時音也不想一直慣着他拉低臉皮去哄他,她本身也是極其要強的性子,在祁嘉禾面前已經收斂了很多了,他還是不滿意,誰知道大少爺腦子裡在想什麼?
兩人就這麼不冷不熱地過着,彼此之間一度連最基本的日常交流都沒有了。
時間已經接近十二月底,氣溫越發降了下去。
年末的這一天,江城下了很大的雪。
工作依舊還是要繼續,時音一早來了尋味坊,忙碌一天,臨近下班的時候,秦宵雲給她打了個電話,邀請她去醉城娛樂聚一聚,幾個人一塊跨年。
考慮到手頭的工作,她本想拒絕,秦宵雲卻說:“趕緊麻利出來吧,你們店門口不讓停車。”
時音愣了一下,反問:“你在尋味坊?”
“對啊,我這不是來接你嗎?”秦宵雲嘻嘻一笑,“你還沒坐過我的車吧?新買的,粉色mini,特別可愛。”
時音還要說些什麼,秦宵雲卻催促道:“好了不跟你說了,你趕緊出來,我先掛了啊,門衛催我挪車呢。”
緊接着手機裡便傳來嘟嘟的忙音。
時音沒轍,只能安排好了手頭的工作,換了衣服走了出去。
好在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左右,店裡的工作並不多,聽說她要走,師傅們也沒什麼意見,一個個都十分理解地包攬了工作。
時音走出店門口的時候,外面的雪已經下得很大了,店門前面的空地上鋪着厚厚的一層白,腳踩上去咯吱作響。
秦宵雲把車停在馬路對面的廣場上,見她出來一個勁地衝她招手,嘴裡喊着“這這這”。
迎面的風夾雜着雪花,吹得人臉頰生疼,時音戴着羽絨服的帽子,眯着眼睛一路小跑到她面前,因爲身子瘦弱,好險沒讓風給吹走。
秦宵雲看得心驚膽戰,忍不住揶揄道:“你這小身板是怎麼想到要去當廚師的啊?我看你走路上都能被風單殺。”
時音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力氣很大的,看人不能光看外表,還得看內涵好不好?”
“不好意思,我從你的外表看不出來你有什麼大力的內涵。”
秦宵雲笑得爽朗,繞過車頭貼心地爲她拉開了副駕的車門,“My lady,您的專屬座駕已備好,請上車。”
“怎麼覺得你橘裡橘氣的,別是分了手之後就改變了性取向吧?”
時音看向她的目光略帶警惕。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就算真成了拉拉,看上你那也是你的福分。”秦宵雲站在車外面衝她翻了個白眼,嘴上毫不含糊:“別廢話,安全帶繫好,準備出發了。”
時音老老實實閉了嘴。
誰知汽車剛發動,時音接到了許佳怡邀請她去商業街跨年的電話。
她坐在副駕駛座上看了眼正在專心開車的秦宵雲,猶豫着對着手機說道:“要不咱……明、明年再約?”
下一秒果不其然就聽見許佳怡的哀嚎從手機那邊傳了過來,極具穿透力,格外震撼人心:“好你個時音,你是不是揹着我養別的小妖精了?跨年你都不跟我過,你會哪個狗男人去了?!”
時音還沒來得及開口,秦宵雲已經笑出了聲來,顯然是聽見了許佳怡的話。
“你朋友嗎?”秦宵雲這麼說着,臉上的笑意分毫不減,“她住哪?叫上她一塊跨年吧,人多熱鬧一點。”
時音微微偏了偏頭看着她,心裡也有些動搖,“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都是熟人,而且你上次不是答應了說要介紹個朋友給我認識嗎,應該就是她吧?性格還真是和我挺相近的,我喜歡。”
秦宵雲笑得燦爛,眼角眉梢都透着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