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種安排,原本對拍攝還興致勃勃的衆人都不由得嘆了口氣:本以爲能趁機休息一番,誰知道元老闆居然早打好了如意算盤。
時音倒不覺得有多憋屈,她認識元叔的時間也不短了,雖然他平日裡一副笑呵呵好說話的樣子,可本質裡,他就是一個一毛不拔的商人。
原諒她這樣評價元叔,不過這幾年來,她倒還真越發篤定了這一點。
尤其是時錦程過世後,元叔眼看着像是親手把她提拔到了主廚的位置上,實際上她的工資並沒有漲多少,反而還得負擔起整個後廚所有的事務,每天忙得連合眼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時音從小到大沒缺過錢,吃穿夠用就行,對工資倒真沒什麼要求,因此也一直沒在乎過這些事。
不過不在乎,卻不代表她心裡不清楚元叔是個什麼樣的人。
到了拍攝宣傳片的那天,元叔請來的攝影團隊一大早就架着攝像機、收音話筒、打光板守在了店門外面,路過的行人覺得稀奇,還有駐足着觀看的。
時音頭一個出場,元叔還在一邊給她打氣,那滿面紅光的樣子像是已經看到了收視率飆升的那一天。
稿子是元叔請專業的文案寫的,辭藻華麗又專業,不得不說,他在維持企業形象這一方面還是一點都不含糊的。
稿子內容並不長,時音默唸了幾句就記了下來,只是真正面對攝像機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
面前一堆人看着她,她穿着一身工作服,對着那個黑洞洞的鏡頭,身後是尋味坊恢弘古典的店門,聲線微顫地念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臺詞。
還沒說上兩句,元叔就不滿地喊了停。
攝影師按了暫停鍵,衆人都朝着元叔看過去。
“小音,臺詞不能這麼念,你得感情飽滿一點。”元叔看着她,手腳並用地比劃着一些誇張的肢體語言,“就像我這樣——大家好,我是江城百年老店尋味坊的主廚——就這樣,言辭激昂一點,加點手部動作,這樣看着才更有感染力。”
時音看着元叔渾身上下那幾乎滿到快溢出來的表演慾,不由得在心裡擦了一把冷汗。
她從小到大都不太喜歡拍照,一面對鏡頭就會面癱,讓她對着攝影機念臺詞已經算是頂了天了,元叔還讓她加肢體動作?
她真怕把自己尷尬死。
可老闆的話又不能不停,時音硬着頭皮照着元叔說的做了一遍,僵硬的表情和浮誇的演技直接把圍觀衆人都給逗笑了。
見她似乎實在做不來這些,元叔的臉色也黑了幾分,但仍舊耐心地對她說:“沒事,別緊張啊,你先在心裡練習一下,稍微自然一點,又不是上戰場,不用這麼如臨大敵的。”
時音聞言,心裡也稍微沉着了些許,可再拍一遍,她依舊錶現得不好。
元叔一點都不氣餒,接着鼓勵。
如此循環往復數次,時音雖然不習慣做那些誇張的肢體動作,可做多了之後,她自己都覺得表演得比之前自然多了,約莫已經可以過關了,可元叔卻還是屢屢喊停,顯然是還沒能滿意。
於是就這一個鏡頭,卡了約莫一兩個小時的時間。
圍觀羣衆越聚越多,不少人都逐漸有些心疼時音了。
最後,連攝影師都忍不住說了句:“元老闆,這可耽誤大半天了啊,差不多就行了,還能不能接着拍了?”
聞言,元叔扶了扶額,嘆了口氣,看着時音道:“算了算了,你看着來吧,自然點就行了。”
時音鬆了口氣,在心裡默唸了一遍臺詞,整理了一番心情,看着鏡頭深呼吸了兩下,剛想開口,卻驀地被一道聲音打斷了思路:“時音!”
衆人都被這道突然傳出來的男聲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回眸朝着喊出這一聲的人看過去。
時音一眼在人羣中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臉色不由得黑了幾分。
周南?他又在搞什麼鬼? wWW⊕ тTk án⊕ c o
他大概是剛剛趕到這裡,這會見拍攝進程被自己打斷了,他便趁機從場外擠了進來。
他的面色有些焦急,臉色更是比平常差了幾分,越過人羣走到時音面前後,他便不由分說地攥住時音的手腕,試圖將她往外拽。
“快跟我走!”他這麼說着,動作顯得蠻橫又無禮。
圍觀人羣面面相覷,一陣唏噓,不知道這是哪一齣,甚至還有人猜測這是不是拍攝過程中的什麼特別情節。
時音莫名其妙,登時便是一股怒火襲上心頭。
她微微使了幾分力氣,便輕鬆甩開了周南的鉗制。
“你抽什麼風?”她站在原地看着周南,面色相當差。
上次她回絕得還不夠清楚嗎?他爲什麼還來找她?
這會功夫,元叔也走到兩人身前,忍不住擰眉問道:“怎麼回事?”
時音心裡窩火,一雙水眸怒視着周南,硬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她還想知道怎麼回事呢!
周南被她甩開,面色頓時有些難堪,但他心裡大概也清楚時音的脾氣,於是便定了定神,壓低了聲線對她說:“這裡人多,你先跟我走,我慢慢跟你說。”
“你不說清楚,我爲什麼要跟你走?”時音蹙眉看着他,心裡對他的最後一分耐心也消失殆盡。
聽她這麼說,周南有些氣惱,但他四下環視了一週,發現衆人都在看着自己的時候,心裡的惱火也不由得壓下了幾分。
他看着時音,耐着性子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勸道:“聽話,我有急事找你。”
“那你倒是說有什麼急事啊。”時音冷眼看着他,再沒耐心陪他胡鬧,“我現在跟你非親非故的,你有什麼非找上我不可的理由嗎?是不是哪份文件需要前女友親筆簽名才能奏效?”
聽她這麼說,周南的面色頓時奇差無比,他陰着臉看着她,語氣沉了幾分:“時音,過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我也不想和你鬧得這麼僵,你不幫我也就算了,何必對我抱有這麼大的敵意呢?就算做不了情侶,也沒必要成爲敵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