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慶蘭一字一句都說進她心,那隱約痛意此刻更明顯,深深將她包圍。
“確實,我不配這個稱呼,可你覺得你配嗎?殷天昊想要什麼,你同意過,支持過嗎?”司馬雨笑着反問。
相比較於她,她認爲自己還是配母親這個詞語的,至少她爲蘇筱雅的未來考慮過,至少她知道她要的是什麼,從來不阻止。
人,這一生太長了,有夢想有機會卻礙於別人沒完成的痛,老年來會更加真切。
楚慶蘭看她,心稍稍有些虛。
因爲那些話,都說到了她心裡,兩個母親比不稱職,她是裡面更不稱職的。
但,只要能讓殷天昊幸福,她做什麼都願意。
如此,她岔開了話題。
“別的事情先不說,此時,我們且來仔仔細細的說說兩家的恩怨吧。”
司馬雨歉意一笑,轉身往前走,“我不認爲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不會改變她的抉擇,她更不會妥協,如此,還有什麼好說的。
楚慶蘭不甘心,這等能佔上風的機會不抓住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於是乎,某人高聲笑。
“哈哈哈,我到現在才知,你居然如此膽小。”犀利眸光落在司馬雨身上,楚慶蘭的話如刀子深刻,“不是爲了孩子能做任何事情嗎?卻到了這時候懦弱,你真不適合當一名母親。”
司馬雨笑而不語,繼續往前走。
跟某人着實沒啥再說話的意義。
怎麼能行,她怎麼能就這麼走掉,她不甘心,深深不甘心!
可,不論她再說什麼,司馬雨都就那個態度,很快就消失在她視線內。
風,徐徐吹上身,寒意包裹着他,深邃的眼看向前方,很長時間都不眨眼。
無力感深深,他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找起。
夜色,慢慢落下帷幕,在街頭的殷天昊愣是在那裡坐了一晚上。
蘇秘書一早就發現了,氣氛很不對,非常不對。
之前,殷天昊縱使是不笑,眼角也噙着淡淡的笑意,可現在呢?除掉他面容不變以外,其他的都變了。
可具體是哪裡變了,她又說不上來。
她的感覺很快被證實,在接下來的會議上。
某個黑沉着一張俊臉的某人罵了會議室全體人。
“這就是你做的方案?幾年前用同樣的方案敷衍了我,這次還來?你當我是傻子?”說話間,一本文稿被無情的扔下去。
蘇秘書呆滯地看着他,那文件可是在之前全體通過的,這這這……
“策劃根本不行,拿回去重做十遍,我要是個不同的方案。”殷天昊臉越來越黑。
隨後他又拿起另外一本策劃,掃了幾眼直接扔在他頭上,好看俊臉陰沉着,眸光似殺人那般可惡。
“劉經理,上個季度的利潤怎麼降了那麼多?”
被叫劉經理的人頓時瑟縮,忙解釋道,“上個季度的利潤沒有下降啊。”
“呵。”殷天昊冷哼,從中抽出一張紙直接飛人家臉上。
“殷氏的目標是,每個季度以百分之二的速度上漲。上個季度才上漲了百分之一。你們的辦事效率實在是太高了。”
殷氏衆人有目共睹,在殷天昊的精明領導下,利益是越來越高,迄今爲止全中國沒一家公司可以和它相比了。
蘇秘書汗。
總裁啊,總裁啊,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您能不能被混爲一談了好不好!您一生氣,全公司人跟着遭殃啊。
罵完管賬的,殷天昊又去罵設計部。
在場之人,沒一人逃脫他的怒罵,就連蘇秘書也不例外。
罵完了,心情好了不少,殷天昊面無表情走出會議室。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蘇筱雅嬌俏容顏。
她的愛那般隱忍,總不想他受一點點磨難,所有罪責都往自己身上扛。他除了加倍對她好以外無法相報。
然而,他卻連回報的機會都沒有,一次次讓她受苦。
一名年輕些的總監在殷天昊走了後,跳起來埋怨,“哇靠,總裁今天吃了炸藥是吧,抓這人就罵。”
殷天昊只是在工作上嚴格要求了些,除卻以外,人很不錯,常常冷麪帶來壓力也只是想你好好工作。很少像今天這樣抓着人就罵。
蘇秘書走過來拍他的肩,“俺們總裁失戀了。”
工作沒問題,能讓他這般躁動的只剩下愛情,估摸着又是蘇筱雅跑了一類的事情。
可憐他們啊,老總失戀他們要跟着受苦,他們 失戀的時候只能加倍工作。這待遇,不公平到極致。
聽罷,總監瞭然一笑,繼而苦笑,瞠目結舌,“那豈不是總裁一日心情不好,我們就要跟着遭殃一天?”
神啊,千萬別告訴他這是真的!
蘇秘書眨眼後抱着自己的文件出了會議室。
那人是他的母親,他不好去質問她,她身體本來就不好,再這樣這樣折騰下去,指不定出什麼問題,可若是不問的話,他很有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雅兒。
這是一道兩難的選擇題,不論他怎麼選都是錯的。
風,依舊,飄飄灑灑,吹落了樹葉,吹來了冬天。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比往年來的早一些大一些,很快就讓整座城市包圍在白茫茫中。
蘇筱雅看着窗外的風景,下意識裹緊被子。
殷天昊怎麼也想不到,她就在海邊別墅。
楚慶蘭考慮得還是比較周全的,特地請了一名保姆來照顧他們母子。
“小姐,天冷了,我再來加牀被子。”保姆笑意盈盈站在門邊,禮貌的敲門。
蘇筱雅回以笑容,附帶一句謝謝。
保姆一邊走一邊說,“哎,才入冬就下那麼大的雪,這以後該怎麼辦啊。”
“許阿姨下雪未必是什麼壞事兒。”蘇筱雅咧開笑,張開雙手。
“雪,是時間最純淨的東西,和着梅花飄來淡淡的香,會是這個冬天最美的風景。”
她素來喜愛美的事物,最喜歡的就是雪和梅花。
許阿姨看她眼,“那是在你們年輕人眼中而已,等年歲大一些,消失了這份浪漫的以後,對雪你就只有一個感覺了——冷。”
蘇筱雅笑而不語。
不論年輕多大,只要心沒變,世界就和當初一樣。
“嗚嗚嗚……”一陣孩子的叫聲引起她的注意。
“寶貝怎麼又哭啦。”蘇筱雅慈愛的抱起身邊的孩子,笑意滿滿。
她從不多奢求什麼,殷天昊的愛她有,和不和他在一起根本沒關係。
如今她又有了孩子,更是什麼都不缺了。
“小姐,月子後您打算怎麼辦?”不知不覺,半個月過去了,她也在這裡呆了半個月了。
當初搬來這裡這裡的時候,楚慶蘭明確說過,只准她在這裡住半個月。
蘇筱雅瞅着外面的風景,表情淡淡,“該怎麼走就怎麼走吧。”
蘇筱雅重新辦了手機卡,卡里只有一位聯繫人——楚琉傾。
楚琉傾有空的時候都會來看看她,說些發生在她身上有趣的事情。
在坐月子的最後一天,楚琉傾來了。
“寶貝兒,快給乾媽看看長胖了沒有?”
蘇筱雅拍她,別老不正經帶壞我寶貝。
此生,大概她就只會有他這麼一個孩子吧。
楚琉傾湊上前皺着一張俊臉,要哭要哭的,“我怎麼老不正經帶壞你孩子啦。我會把他當親生兒子一般疼愛的,縱然沒有父親,他的日子也一定會非常好過的。”
蘇筱雅咧開笑點頭,“對對,就你對寶貝最好了,我幹嘛還放心不下?”
楚琉傾伸手碰碰她的臉,一口白牙全露出來。
“我不僅要對他很好,還要對你很好。”
她是除掉家人對她最好的人了,這點恩德怎麼不牢記。
蘇筱雅一巴掌拍掉她的手,笑得很甜美,“有你在身邊就足夠了。”
雪,綿延幾日,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發的大了。
“筱雅,離開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楚琉傾握了握被雪迷住的蘇筱雅的手,一臉擔憂。
倘若就她一人的話,她根本不會擔心,可現在,她有個寶寶。
“有什麼好打算的,該怎麼過就怎麼過,無所謂的。”
走一步看一補罷了。
她仔細想過了,何必給自己定多偉大的目標,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由最重要。
楚琉傾捏她鼻子,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未來要如何走,這可是大問題,不能敷衍的。
“人總應該有個目標的,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寶貝考慮啊。”
不求他有多大的出息,總得給一個安定的生活啊。顛沛流離有什麼好的。
蘇筱雅淡淡笑,並不說話。
未來,她不求多好,平平淡淡就成。
她這個當事人都不擔心,她擔心有毛用?
索性,楚琉傾也不管了,同她看漫天雪花。
人,愈漸大了,有個人也和她一樣,盯着窗前的雪,眼睛都不眨一下。
雅兒,離開你的每一天我都過得很艱辛,沒你再身邊,做什麼都無趣。我很想你在我身邊,很想回到過去,過快樂無憂的日子。可是我知道,這已經不可能了。
地球不會倒回來轉,時間只能朝前走。
我很想問我媽,到底把你藏在什麼地方了,可我不敢,我怕我找到你後,你又不和我在一起。
他們隔着的不是天與地的距離,不是整個宇宙,是他永遠在追她的步伐,她還是越走越遠。
曾經,他想,或許某一天就不再追逐,如今他不知該怎麼追逐。
突然,他好像抽菸。於是,他拿出一根香菸點上,頓時煙霧繚繞。
他和雅兒在一起的時候,基本不抽菸,伴隨多年的煙癮在那段時間銷聲匿跡。
她一走,滿腔寂寞空虛無處釋放,他只能用香菸麻痹自己。
殷婷婷仍舊沒找到工作,楚慶蘭已經將她趕出去了,可她還是死皮賴臉的回來了。
大晚上的敲門。
殷天昊不管,已經睡下的楚慶蘭只好親自出門抓人。
門外,殷婷婷淚水流了滿地,此刻正不顧形象的敲門。
“殷婷婷。”楚慶蘭叉腰叫她,臉上一派凌厲。
“你覺得你這樣不務正業好嗎?我給了你多少次機會,你就這樣回報我們的?”
殷婷婷見她出來,忙跑過去拉她的手。楚慶蘭看出她的意圖,在她拉手之前退到安全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