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上午,一家人都坐在大廳裡,有說有笑。
顧言扮演着失了憶的沈慕言的角色,靜靜地聽着他們談笑着沈慕言從前的事情。
這一家人,對沈慕言的歸來,竟然如此欣喜。他的心底有些許的豔羨。
顧家從沒有給過他一個好臉色,就算後來,他拯救了即將破產的顧家,也不曾有人給過他一個微笑。
白心果注意到,今天的蘇夫人和以往都不太一樣,以前的她,不會像今天這樣沉默寡言。心裡不禁有些疑惑,難道蘇夫人還在懷疑慕言?
直到午餐過後,蘇夫人見顧言領着笑蘋果在沙發上玩耍,她這纔對白心果說出了自己的提議。
白心果說什麼都不願意讓整容界的泰斗鑑別顧言是否整容過。
她心底是清楚的,她對顧言的感覺,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熟悉的是,他的這張臉,陌生的是,他給她的感覺。
可是,他不是說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嗎?所以他給她的感覺纔會有些不同。
她這樣的欺騙着自己,只不過是,因爲,她希望這個人就是她的沈慕言。
她失而復得的這種心情,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打破。
只因爲她根本不敢想,如果眼前的這個人,是假的,那麼,她的慕言,在哪裡?
“媽咪,你怎麼了?”小豆丁擔憂地望着白心果,她的表情好奇怪。
聽到小豆丁稚嫩的嗓音,白心果的心感到無比的溫暖,她牽過兒子小小的手掌,抱進懷裡。
“小豆丁,也覺得這個人不是爹地對嗎?”她其實早就感覺到,一向喜歡爹地的兒子,怎麼會表現出這麼冷淡的態度。
小豆丁撅着小嘴,點了點頭,一副歉疚的神色:“媽咪,對不起。”他知道,他這樣承認,可能會傷害到自己的媽咪。可是,他不希望媽咪受到任何的傷害。
“媽咪,你放心,等我長大了,我會保護媽咪的。”白心果摸了摸小豆丁的臉頰,然後望着蘇夫人道:“姑姑,真的要這樣做嗎?”
說着,白心果望了顧言和小蘋果一眼,看他們如此融洽地相處着。她的心就更是疼痛不安。
她怎麼能,怎麼能任由自己再一次失去他?那是她的愛啊,她全部的愛。
可是,如果不鑑定,她知道,蘇夫人和小豆丁,甚至是自己,都是帶着懷疑的。
愛情是她和沈慕言之間的,她不能允許其他人插足進來,更不允許其他人來打擾他們之間深刻的過往。
那些深刻的時光,都是上蒼的恩賜。
她只要她愛的沈慕言。所以,其他人,都會變成將就。
蘇夫人知曉白心果的顧慮和心情,難得溫柔地解釋道:“心果,這樣一來,都可以減少大家的顧慮,何況還能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慕言,不是嗎?”
白心果苦笑了一下,點頭,她心裡都明白。只是要如何和顧言說清楚這個狀況呢?
難道她和他說,因爲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慕言,所以需要請整容專家來鑑別他是否整容?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如果他不是慕言
,他們睡在同一個房間,他們像所有平凡的夫妻一樣,圍繞着孩子活着。
她的內心已然崩潰成沙,矛盾得不像話。
明明這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只要攤開了說就可以的,她卻因爲過分的擔心,害怕沈慕言再次消失,害怕這一切都成泡影,所以,糾糾結結,猶猶豫豫。
一個連自己身份都不記得的人,如果有可以鑑別自己身份的機會,又如何會放過。
顧言的心思細膩,堪比女性。他自然是考慮到了這諸多的因素。他也注意到了蘇夫人看着他的時候,流露出來的異樣眼光。
這個女人在懷疑他的身份。
她們交頭接耳,輕言細語,一定是在探究如何揭穿他,或者是試探他。
他臉若冰霜地望着坐在自己懷裡的小蘋果,這樣小的一個孩子,竟然將他當做了沈慕言。這不就是一個機會,只要和小蘋果相處好,讓她接受自己,離不開自己,後面總有派上用處的時候。
“爹地,我要吃糖糖。”小蘋果奶聲奶氣地說着,臉上的笑容天真無邪。
顧言拿起茶几上的小方塊糖果,給了一個給小蘋果:“先說好,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知道嗎?會長蛀牙的,所以,你今天只能吃這一塊,好不好?”
小蘋果嘴裡含着糖果,含糊地答應着,她現在有東西吃,哪裡還管顧言說了些什麼。
白心果和蘇夫人的目光同時望向他們,兩人的臉色戛然不同。一個臉上的帶着坦然的笑,一個眼裡帶着莫名的探究。
蘇夫人將小豆丁叫到身旁,然後輕聲細語地說道:“小豆丁,一會兒你帶着妹妹玩,我和你媽咪有事要商量。”
小豆丁鬼靈精怪地朝着蘇夫人笑了笑,然後打了個遵命的手勢,就往顧言方向跑去。
白心果內心有些忐忑,她緊張地望着顧言,那個和沈慕言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真的會是假的嗎?
“媽咪找你。”小豆丁跑到顧言的身旁,然後拉了拉他的衣袖。
這小子,到現在都沒有稱呼他。
顧言微微笑了笑,那模樣看起來和沈慕言笑的時候一樣,嘴角都是淺淺淡淡的笑意,令人沉迷。
白心果望着一步步朝她們走來的顧言,恍惚想起當年,沈慕言牽着她走過紅地毯,當時的場景歷歷在目。
“有什麼事嗎?”顧言走到她的面前,然後輕聲問道。
白心果急忙回神,眼睛不自然地閃爍了一下。
蘇夫人見她這番模樣,便擡眼笑着道:“坐。”
顧言淡淡點頭,在白心果的身邊坐了下來。
“心果。”蘇夫人提醒道。
白心果看了她一眼,然後露出意會的表情,無聲地吸了一口氣。
“慕言,明天有幾個醫學院的專家朋友要過來,我讓他們順便給你檢查一下身體可好?”
她沒有直接說是鑑別整容與否的專家,而是概括了全部。她想,他既然是失憶了,那麼聽她這麼說,應該不會排斥纔對。
沒有想到,顧言的眉頭突然緊鎖,他冰冷地望着
白心果。
“我的身體很好,用不着檢查。”
蘇夫人卻對此產生了懷疑,顧言的態度,無疑讓她覺得他是害怕檢查身體。所以,她微笑地解釋道:“不用擔心,只是幾個整形院科的泰斗醫生。”
蘇夫人的話言簡意賅,很是明瞭,顧言再是愚笨也聽了出來。
原來,是懷疑他整過容。
顧言知道蘇夫人的顧慮,卻依舊錶現出一副不情願的模樣,因爲他知道,即使是整容界的泰斗又如何,根本不能檢查出來任何端倪。他的臉,貨真價實和沈慕言長得一模一樣。
這樣一來,最後的結局就是,只要那所謂的整形醫學泰斗檢查出他並沒有整容過,就會更加令人信服,他就是沈慕言。
白心果見他們的氣氛有些僵硬,便調和道:“其實不用檢查,我記得他們只要看一看就能看出來的。”
蘇夫人笑笑,不說話。她總覺得面前的這個男人很陌生,就算是慕言失憶了,可是某些感覺是不會變的。
最最奇怪的是,她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總覺得和慕言有點細微的差別,卻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聽了白心果的話,顧言也覺得戲份演到這裡就足夠了,於是沉聲答應了下來。
“我可以答應,但是,我是不是你們口中的慕言,其實對我並無影響,我是一個連回憶都沒有的人,這樣的人,或許是你們一直找的人,可是,我根本不記得你們,所以,對我而言,無影響。”
白心果低眉,一臉哀傷。
他一定是不記得了,所以纔會說這些話,沒有關係的,她會讓他想起以前的事情。
看白心果這般模樣,蘇夫人無奈地搖頭,然後站起身。
“你們坐會兒,我去看看廚房的甜點怎麼還不來。”
兩人都知道這是蘇夫人離開的藉口,卻都沒有想法揭穿。
白心果望着顧言,就內心彷彿千瘡百孔的疼,面上卻什麼都不能表現,只是淡淡的看着,好像是要將他的五官,細緻地看一遍。
第二天。上午。
國內知名的整形界泰斗彭先生來到了沈家老宅。
昨晚上,蘇夫人在電話裡就已經說明了一切,想讓他確定一個和沈慕言長相一樣的男人,有沒有做過整容手術。
彭先生穿着一身西裝,一臉嚴肅,雖然六十多歲,卻全然看不出來年齡。
他第一眼看見顧言,就仔細地端詳了許久。然後毫不客氣地圍繞着顧言轉了一圈。
白心果抱着小蘋果,眼睛一動不動地望着。
沈老爺子和蘇夫人雖然面上毫無表情,心裡卻都是緊張的。
過來好一會兒,彭先生才微笑着對沈老爺子說道:“如假包換。”
簡單的四個字,卻令衆人都鬆了一口氣。
顧言冷冷地站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個結局,他早就知道。
起初他第一次見沈慕言,也不敢相信,這世界上居然有一個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不過,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無奇不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