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聖百貨大廈有十幾層樓房高，外牆是洋氣的金黃色，蘇式薇以爲裡面定然是富麗堂皇，各大品牌入駐其中，就跟市中心的百貨大樓一樣。走進去一看，才發現裡面截然不同，一條條寬度適中的走道，走道兩旁是個體經營的商鋪，小商鋪鱗次櫛比，衣服、鞋子、文具、家居用品、日用百貨……商品琳琅滿目，應有盡有，讓蘇式薇目不暇接。各個年齡層次的人穿梭其中，熱鬧非凡。
蘇式薇作爲一個本地人居然不知道有這樣子的地方存在，而程綺雲作爲一個外地人卻對這邊瞭如指掌，真是讓蘇式薇感到羞愧。
“張若亞，程綺雲好厲害，居然對這邊比我還熟，搞得我像個外地人似的。”蘇式薇連連驚歎。
張若亞雙手叉在胸前，用“你是白癡嘛”的眼光望着蘇式薇。
“難道你也知道這裡？”
“也只有你不知道了，也是，兩耳不聞天下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你能知道什麼呢！”
“哇，太厲害了，出口成章，你的語文應該不錯。”
張若亞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搓搓肩膀：“懶得理你。”
“你們快過來看，這個針織的打*怎麼樣？天氣馬上涼了，很快就能穿到了。”程綺雲拿了一件灰色的針織毛線麻花打*在身上比劃說。
張若亞把打*翻過來，摸了摸裡面的絨，說：“質量還不錯，老闆，這個怎麼賣的？”
“你們是要批發還是零買？”
程綺雲剛想回答，張若亞搶先她一步說：“我們是批發的，怎麼賣？”
“3條起批，批發是20塊錢一條，零買我賣40呢，這是今年的新款，買的人特多別。”
程綺雲在心裡盤算，這樣的話老闆每單賣一條打*就會賺20塊，不止呢，老闆進貨的價格一定還要便宜。
張若亞小聲地問蘇式薇：“你要不要？”
蘇式薇搖頭：“家裡有冬褲。”
程綺雲說：“老闆我們批4條，張若亞你要什麼顏色的。”
“黑色和藏青色。”
“我要灰色和酒紅色的。”
用批發價買了打*，程綺雲笑得合不攏嘴：“怎麼樣？剛剛我裝商販是不是裝得很像！”
“你還真是自大，用語就用錯了，那些進貨的小商販可不會說我們批4條，她們會說我們帶4條，是帶。”張若亞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蘇式薇驚呼：“你好了解，用語這麼專業，你以前不會經常冒充商販買東西吧。”
張若亞愣住，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高中的時候和好朋友經常穿着破洞牛仔褲，帶着嘻哈帽冒充商販以批發價買東西，現在卻……她快步朝前走，將蘇式薇和程綺雲甩在身後：“走快點，別忘記我們的正事了！”
蘇式薇一拍腦袋：“對哦，差點忘記正事。”她從書包裡掏出筆記本，“我要買筆芯、活頁紙、檯燈。”
“這邊有賣檯燈的。”程綺雲在一家商鋪門口站定，朝蘇式薇打招呼。
蘇式薇應答一聲，沿着走道快步追上去。
張若亞不買檯燈，蘇式薇和程綺雲一人買了一盞檯燈，然後繼續轉移陣地。每當快要成交的時候，張若亞就會出手，讓東西再便宜一點，使得蘇式薇和程綺雲對她刮目相看。
“逛街一定要帶上張若亞才行。”程綺雲感嘆。
蘇式薇不好意思地說：“我就不會砍價，每次跟人家說便宜點，都會不好意思，張若亞，請問你的秘訣是什麼？”
“很簡單，報價先砍一半，老闆不賣的話，轉身就走，不出3步，一定會喊住你的！”
蘇式薇和程綺雲對她豎起大拇指。
“這裡有賣膠棉吸水拖把的，有兩種類型，一種是輥棒擠水的，還有一種是對板擠水的，要買哪一種？”蘇式薇舉起兩種拖把，讓張若亞她們選擇。
程綺雲說：“輥棒的好，我們家就是用的這種。”
“老闆，這個怎麼賣？”
“25塊。”
張若亞剛想掏錢，蘇式薇攔住了她：“我來實驗一下你教的方法。”
首先報價先砍一半：“老闆12塊錢賣不賣？”
老闆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姑娘你是誠心做生意的嗎？”
“當然誠心的，便宜點嘍！”
“12塊錢，簡直開玩笑，進都進不來。”
其次欲擒故縱：“那我們不買了，走。”蘇式薇左手拽着張若亞，右手拽着程綺雲就要走，一步，兩步，三步，怎麼老闆還沒有叫住我呢！
“張若亞你砍價的方法不管用哦！”
“剛剛我還沒說完，那個方法只適用於衣服，小物件你就別……像小物件的話，便宜2塊錢就不得了了，這個時候你應該嘴甜，死纏爛打，程綺雲你上。”
蘇式薇目瞪口呆，原來這個也分多種情況。
“姐姐，你就便宜一點吧，我們都是學生，沒錢的。”程綺雲雙手作揖，撒嬌賣萌。
“哎呦，真是受不了你，算你便宜點。”
“太感謝了，下次會介紹同學來你們家的！”程綺雲講價成功。
“下一家，蘇式薇你去試試。”
“語氣一定要這麼甜嗎？我會難爲情的。”
“撒嬌聲音不細，難道要粗着嗓子，跟男人一樣嗎？”
“好，我試試，阿姨，這個筆芯怎麼賣啊？”
“人家才20，你就喊我阿姨，我有那麼老嗎？”
出師不利，蘇式薇憋着嘴，一臉委屈地望着張若亞，張若亞故意看向一旁，裝作沒看見。
逛了一上午，不知燃燒了多少卡路里，蘇式薇她們兩腿發軟，筋疲力盡，嗓子像是着火一樣，快要冒煙了，真是又累又餓又渴。
宿舍用的和個人用的東西都買齊全了，時間到了中午，她們拎着大包小包，正準備找個地方吃飯，蘇式薇突然想到A4白紙還沒有買呢！她這一提醒，張若亞和程綺雲也頓然醒悟。
“差點忘記這個重要的事情，全校老師都要求用A4白紙做作業呢。”程綺雲說。
“那我們再去文具店逛逛吧。”
不想再折回去，她們就一直朝前走，正好有一家文具店開業，全場第二件東西半價，蘇式薇她們商量着合買一包白紙，到宿舍分着用，蘇式薇想到陳曉智幫了她這麼多忙，她都沒有爲陳曉智做過什麼，正好又有特價活動，不如買兩包白紙吧。
“你瘋了嗎？一包就很重了哎，你還要買兩包！”張若亞覺得蘇式薇是她的剋星，她們兩個人怎麼就沒有一件事情能達成共識。
“反正也要用的嘛！兩包我來拿就好了。”
“隨便你！一會兒別喊累”
當文具店的老闆把兩包白紙交給蘇式薇的時候，蘇式薇只覺得瞬間腰就彎下去一半，真的挺重的。
她們在金聖百貨大廈旁邊的小飯館吃飯，坐下來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程綺雲拿起桌子上的水壺給每個人的杯子倒了一杯熱水。
蘇式薇把白紙放在座位旁邊，使勁地甩着手，手好酸。
“自作自受了吧！”
蘇式薇朝張若亞吐了吐舌頭，她拿起杯子，將水一涌而盡：“綺雲，謝謝你，你怎麼知道我渴了。”
張若亞和程綺雲將筷子和杯子用熱水涮乾淨，倒進桌子下面的垃圾桶裡，程綺雲大驚失色：“不是讓你喝的啦。”
蘇式薇痛苦地閉上眼睛：應該不會死的。
張若亞再次被蘇式薇逗笑了。
三個人點了四菜一湯，居然吃得乾乾淨淨，果然是餓了。酒足飯飽之後，她們坐在座位上消化食物，準備過一會兒就起程回學校，突然聽到有男聲喊張若亞，男性的聲音糯糯的，不乾脆，給人拖泥帶水的感覺，就如梅雨季節時，空氣裡都瀰漫着那種潮溼的味道，讓人有點說不出來的難受。
張若亞一怔，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很是意外。蘇式薇和程綺雲條件反射地朝聲源處望去，發出這樣聲音的是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他穿着深色的西裝，並沒有系領帶，裡面白色襯衫的扣子隨意解開，頭髮梳得油光鋥亮。
“真的是你！我還以爲自己看錯了呢！”男人的臉型像糰子，胖胖的，鼻子塌陷，一雙圓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嘴脣厚且軟塌塌的。
“你怎麼在這？”張若亞神情緊張，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
“老闆在旁邊的酒家請人吃飯，我來送文件給他，正好到吃中飯的點，就在隔壁的肯德基吃了點午餐，這兩位是？”男人好奇地望着蘇式薇和程綺雲。
“哦，這是我室友。”張若亞並沒有介紹蘇式薇和程綺雲的名字，似乎不太想讓她們和這名男子認識。
男人伸出手，點頭哈腰地跟蘇式薇握手，男人的手掌*濡的，滿是汗漬，蘇式薇很少遇到握手的禮節，不由有些驚慌失措。
“你好，我叫汪磊，是若亞的男朋友。”
“哦，你好，我叫蘇式薇。”
什麼！這個腆着啤酒肚的老男人居然是張若亞的男朋友，蘇式薇驚訝地久久合不攏嘴，他們根本就不相配，張若亞的身邊應該是一位挺拔高大的青年人才對。
叫汪磊的男人握完蘇式薇的手，又去握程綺雲的手，還是程綺雲見過世面，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和汪磊相握。
“我是程綺雲。”
程綺雲也很吃驚，不過她很快恢復過來，禮貌微笑。蘇式薇是意識到張若亞不耐煩地看着她，才趕緊把長大的嘴巴合攏。
汪磊側頭看着靠在餐桌旁邊的拖把和座位上的白紙，說：“你們出來採購？”
“對，買一些日常需要的東西。”程綺雲乖巧地回答。
“你們拿着拖把也不方便坐公交車，我送你們回去吧，我的車就在外面。”
張若亞臉龐緊繃着，沒有絲毫笑意，她不耐煩地說：“你有時間嗎？不用上班？”
蘇式薇和程綺雲偷偷交換了個眼神，兩人處在這樣奇怪的氛圍內，都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