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上）般配
吳恆遠的姑姑在此市，聽到小夫妻倆來訪，三番五次邀請。（《界》xian??jie.me《說》網）在長輩如此盛情邀請之下，吳恆遠和賈笑哪敢怠慢，飯後便馬不停蹄前往。光頭打道回府，自有去處。臨行前，跟林欣瑩道：“明天見。”
這樣隨性，這樣篤定。彷彿他們依舊是同校的大學生，依舊是靈魂樂隊的成員，次日將共同討論和練習。
林欣瑩笑笑：“再見。”揮揮手，揮不去兩年曆歷在目的歲月，心裡有些黯然。
未料，已經準備離開的光頭，幾步走過來，像兄長般摟了摟她的肩膀，溫柔地看着她道：“林欣瑩，歡迎回來。能見到你，真好。”
自然而然，落落大方。林欣瑩心頭一暖，趁着眼眶還沒溼潤之際，開玩笑：“頭頭你混得人模狗樣的，我也好好努力，免得老是讓你罩着我。”
“好啊。”他點點頭，笑了笑，離開前，不忘對秦深揮揮手。
“再聯繫！”是對李猜吼的。
都散了。
“要不，去我店裡瞧瞧？”李猜提議。
“哥們，饒了我吧，我扛不住了，要睡覺。”林欣瑩哀嚎，看着李猜忍俊不禁的樣子，才覺得自己有一點點過，好像，還沒那麼熟啊。一回來，就有些忘乎所以了。感情的防線全部鬆弛，是因爲，有了慰藉。這慰藉，是秦深嗎？
怎麼可能。
她早已不是純真無知的少女，自然不會傻到在同一個地方跌倒。
也許，在痛的時候，會感激石子讓自己堅強，但是，那顆石頭，哪怕只是出現在視線裡，也是，避之不及。人之常情。她不免俗。
去Y大的招待所，行李放在了那兒。
“好了，你可以走了。謝謝你。”林欣瑩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只覺怪異，只怕表情扭曲。
果然，秦深詫異地看着她，半晌道：“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眉頭深深皺起。兩年不見，他較之從前，更是脫俗氣質沉靜卻掩不住英氣。但是，這一皺眉，實在不好看。
有奇怪的哀怨，從他身上不知道哪個地方散發出來，像某一種味道一樣，在他四周瀰漫。
“實不相瞞，確實如此。”林欣瑩不想再廢話，糾纏於那些讓她恨不得連記憶的碎片都不留的往事：“不過，你實在無須介意。拜拜。”
她關上了門。
是拜拜，而不是再見。因爲，實在不想再見。所以，用不着虛僞。
林欣瑩倚在門邊，想了想，沒錯，就是這樣。於是，她轉頭走進房間拿出換洗衣服，淋浴。
溫熱的水漫過身體，每一處毛細孔都得到安撫。真是舒服，擦乾身體，倒頭便開始呼呼大睡。中間被爸爸電話吵醒，這才如夢初醒，居然沒有報告自己的行程。
“我回來了，一切都好，過兩天就去外國語學校。爸爸，我睡會兒，累死了……”
“你這孩子，坐個飛機回來怎麼跟扛了架飛機回來一樣……”
“她回來了，在哪裡啊，有沒有問？”好像是媽媽的聲音。
如此家常的絮絮叨叨，太過熟悉，彷彿是一劑鎮定劑。林欣瑩迷迷糊糊地握着手機又迅速地墮入黑暗之中。
睜開眼睛的時候，不禁駭然，窗外早已經黑暗，霓虹燈在黑暗中閃閃爍爍，猶如那夜來香，萬種風情。肚子先於腦子一步清醒活躍過來，“咕咕”地叫得歡快。
洗一把臉，林欣瑩看着鏡中的自己，睡眼依舊有些惺忪，臉色卻是紅潤。不由得對着鏡子一笑，依舊青春甜美。經歷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後，林欣瑩自認爲跟七老八十般蒼老，於是，每次照鏡子都很能找回自信---明明是個二十左右的女子，越活越年輕啊！
林欣瑩心情愉悅地打開門，對面的門也是應聲而開。不管是誰，林欣瑩的笑呼之欲出，只是在見到此人後一個尚未綻放的笑容就枯死在了臉上。
“你到底想幹什麼？這樣子很有意思很有勁是不是？”林欣瑩想寵他吼。轉念一想，又很沒勁，激動個啥，人要是反問一句你能住我怎麼就不能住豈不是噎死？
主意已定，林欣瑩轉身拉上門，頭也不擡，徑直往電梯走去。
秦深在後面追上來，“我……我怕你剛來不習慣，有些事情應付不過來。”他解釋。
林欣瑩沒做任何應道，突然目光如炬看着他：“你別告訴我是你豁然發現原來心裡有我，想要重新開始？”
秦深一時無語，摸不透她的意思。他看着她的眼睛灼灼閃亮，裡面有嘲弄，輕蔑，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閃爍。可是，他心裡依舊是一燙，讓他情不自禁地想捂住胸口。
“我帶你去吃飯吧，有家店，老闆是X市人，菜做得很好吃。”半晌的沉默之後，秦深說道。
依舊是這幅德性，從來都不敢直接把話說清楚，要麼是該死的沉默，要麼就是裝瘋賣傻地轉移話題。林欣瑩眼裡的嘲諷又多了幾分，剜他一眼，也不搭腔，自顧自地走出去。
“謝謝，不需要。”
纔不要跟他吃飯，簡直就是影響食慾，就算吃了也會消化不良，Lang費糧食。
秦深在後面隔着幾步地跟着。
林欣瑩走着走着，猛的轉過頭去。秦深有些尷尬，立即自覺地向旁邊一家飯店拐。
很好，他去那家店，她就再往前走一段，去另外一家店。眼不見，心不煩。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我會帶着笑臉，揮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看看你最近改變，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暄。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好久不見……”
與其說是被菜吸引，林欣瑩是被歌吸引。陳奕迅的《好久不見》，沒有撕心裂肺，淡淡地歌卻是一下子就抓住了人的心，輕輕捏揉，心就送了。讓人想落淚。
況且，這家店裡麪人很多，充盈又不顯亂。顧客是上帝，上帝自然知道廚師的菜好不好吃。林欣瑩走進去，空位不多。
正在躊躇，“沒事，你坐這兒吧，我們快吃好了。”一個女生道，然後吧唧喝一口湯，對她燦然一笑。
“你慢點。”男孩子皺眉說她，似怒實嗔。他又看看林欣瑩，不好意思地笑笑。
應該是大學生吧，大一大二的樣子。林欣瑩看着這兩個可愛的戀人，笑着致謝，坐了下來。
“吃什麼？這裡的招牌菜剁椒魚頭不錯哦！”服務員見她茫然四顧，當下斷定爲生客，熱情地向她推薦道。
剁椒魚頭，X市美食裡的一張名片。居然跑到秦深試圖帶她來的飯店了？林欣瑩莫名其妙，只覺糊里糊塗地受了捉弄：“這兒的老闆是X市人？”
“是啊！”服務生看着她，“難道你也是？”
林欣瑩看着她期許的眼光，點點頭。
服務生眉開眼笑：“我也是呢！難得難得！這裡的X市人少得可憐，你先點吧，今天可以好好吃吃家鄉菜！”
“嗯。你先去忙吧。”
林欣瑩低頭看菜單，開始刷刷地寫。很多菜，哪怕吃不下，她也想嚐嚐，家鄉的味道。想老媽了，老媽的菜真是一絕，相信如果開個餐館的話，生意肯定很火爆吧。
期間，又有人進進出出。
“你今天怎麼這麼晚啊？來，坐坐，坐這兒……”服務生麻利地過來收拾，林欣瑩一擡頭，看到了忙碌的身影后，跟着個秦深。
陰魂不散。
是她腦海裡自動浮出來的詞語，是她在看到他時的全部感覺。
“老鄉湊一桌，更是難得！”服務生喜上眉梢，彷彿中了**彩一般。
林欣瑩將點好的單子給她。
“哇，點得不少嘛！”一個餐廳服務生都發出如此感慨，可想而知，林欣瑩點了有多少。她是準備吃它一兩個小時的。
“等下。”秦深從服務生手裡拿過單子，掃一眼道：“再加道家常肉和一道麻婆豆腐，我來付。”
“不用。”林欣瑩立馬否決，跟服務生道。
看這情形，服務員呵呵一笑：“原來是一起的，還以爲你們不認識呢。”她搖搖頭走了，不知道是笑自己剛纔的想法還是以爲他們是鬧彆扭的小兩口。
終於忍不住爆發，林欣瑩沉着一張臉：“有意思嗎？”
沒想到，他居然一笑：“我覺得挺有意思的。”秦深看着她，一張臉美美的樣子。笑容讓他的臉溫情，加上身形的緣故，居然有幾個女生往這邊看了看，萌動的眼光。
嬉皮笑臉，耍無賴。好吧，時光可以改變一個人。林欣瑩倒是寧願相信他這一刻是中了蠱。
和一個發瘋的人又什麼好講。好在，菜開始陸陸續續上來，林欣瑩心無旁騖，專心致志地吃起來。
感覺到秦深停箸觀望的眼光，林欣瑩隔着湯嫋嫋升起的霧，正準備狠狠瞪他一眼：看什麼看！他卻彷彿早有準備，林欣瑩一擡頭，他就低頭吃得津津有味。
只有如水的音樂流動：“成千上萬個門口，總有一個人要先走。懷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離開的時候，一邊享受，一邊淚流。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情人最後難免淪爲朋友……”
一邊喝湯，一邊靜靜聽。剛纔放的是《好久不見》，現在是《十年》，不知道老闆是不是陳奕迅的忠實粉絲。
“這家店，一天只會放一個人的歌。”秦深似乎察覺她在聽歌，做着解說。
林欣瑩低頭夾了塊魚，沒有說話。再擡起頭的時候，秦深也正好看着她，沒有閃躲。兩個人一時都有寫發怔。
這時候，歌又換成了《愛情呼叫轉移》“徘徊過多少櫥窗住過多少旅館，纔會覺得分離也並不冤枉。感情是用來瀏覽還是用來珍藏，好讓日子天天都過得難忘。熬過來多久患難溼了多少眼眶，才能知道傷感是愛的遺產。流Lang幾張雙人牀換過幾次信仰，才讓戒指義無反顧的交換……”
林欣瑩眼裡有了霧氣。
“把一個人的溫暖轉移到另一個的胸膛，讓上次犯點錯反省出夢想……”秦深突然跟着唱，有些走音，因爲哽咽。
“我錯了，林欣瑩，我錯了。可是我真的犯了錯後反省出夢想了……”
他的聲音在顫抖。
林欣瑩的眼淚掉在湯裡，她沒有擡頭：“掉了淚的湯，還能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