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流芳不請自來,且還在門前用那樣滿懷敵意的眼神來看她。傅縈心裡未免有些打鼓。她倒不是懼怕趙流芳,她怕的是日子過的麻煩。
“七姑娘,芳兒姑娘來了。”
自打將東跨院那些吃裡扒外的奴才都送還給趙家後,宋氏還未來得及採買,就只選了府裡的幾個家生子在東跨院伺候。如今守門的媳婦子男人是莊子上的管事,她在府裡也是有一些體面的,是以說話的語氣很是鎮定隨和,不像旁人縮頭縮尾噤如寒蟬的。
傅縈喜歡這樣性子的人,是以特意提拔她來守着東跨院的門。
傅縈就“嗯。”了一聲,繼續看書,看趙流芳一眼的眼神都欠奉。
趙流芳站在院子當中,面色僵硬尷尬。在趙家,她是趙博的掌上明珠,下人們見了她都是畢恭畢敬,就是同宗的姊妹們因依附於趙博生存也要對她十分客氣。
趙博沒有兒子,將來是要選個宗族中的子侄過繼來的,若是得到趙流芳的認可,起碼她可以與趙博美言幾句。
這些年來她一直未曾受過委屈。縱然不熟悉的人,對待旁人該有的禮貌也會有的,哪有傅縈這樣兒完全不理人的?!
趙流芳深吸了一口氣,笑道:“七姑娘做什麼呢?”
“看書呢,若是沒事就請回吧。”隨手翻了一頁。紙張輕微作響,風吹來,樹葉沙沙搖曳光影,她身周斑駁的英姿晃動更添美感。
趙流芳看着那樣高高在上的人,氣的差點當場吐出一口血。
她當她是誰!就這樣對待旁人!
可是她畢竟是有正經事要做,趙子瀾還等着她去救。
也只有與傅縈搞好了關係,纔能有機會進行下一步的撮合。
趙流芳走向丹墀:“看的什麼書?自個兒看書多膩味啊。不如咱們姐妹兩個說說話。我來的日子少,又不常走動,與七姑娘都不大熟悉了,你我相識一場,又有趙家的關係在,將來做個手帕交也好有個照應……”
傅縈依舊看書,眼角餘光瞧見她上了丹墀。但不言語。
“糖球”已經躲去傅縈背後了。
動物對情緒的感知靈敏。縱然趙流芳在笑。她渾身的意氣也已經透露了出來。
傅縈雖不如“糖球”那般敏銳,也是隱約感覺到一些。
她低着頭翻看書頁,彷彿自己根本就不存在。趙流芳說的那些套近乎的體己話都成了單獨表演。
趙流芳這會子已經要尷尬死,她怎麼能知道傅縈竟然會這如此拿捏她!
趙流芳面色鐵青,聲音不免有些沉了,“七姑娘這是何意?可是看不起我嗎?爲何我與你說話。你就這樣態度!”
傅縈依舊垂眸看書,不理會趙流芳的不滿。
直將趙流芳憋的臉色發紫。這才道:“我以爲趙姑娘多好的家教呢,想不到竟然如此不堪,你要與人說話,別人就一定要聽嗎?嘴長在你的身上。耳朵長在我身上,你有權利說,我就有權利不聽。”
“你。你分明是挑釁!”
“錯了,我是無視你。”傅縈又垂眸繼續看書了。彷彿剛纔她跟趙流芳說了幾句話已經是格外的施捨。
趙流芳氣的跺腳。
沒教養。太沒教養了!!
可是爲了牢獄之中的人,她決不能放棄,她軟下身段來:“七姑娘,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沒有誤會。”
趙流芳咬脣,接不上話。她真想轉身就走了。這人簡直太難伺候!
等趙流芳忍不住轉身下了丹墀時,傅縈才漫不經心的道:“對於一個表裡不一的人,我素來沒什麼耐心。你面上與我六姐交好,暗地裡卻利用了老太太的手將人和傻子一同推落水。你這樣陰險,我看不慣,誰知道你現在對我笑,回頭會怎麼對我呢。”
“你血口噴人!”趙流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立即大叫:“傅縈,你蹬鼻子上臉的未免太過分一些!”
“吵,大點兒聲吵。”傅縈抓了糖球來抱着,又看書了。
趙流芳咬牙切齒。
理智告訴他,她與傅縈的關係不能再僵硬下去,否則要想撮合她和唐鳳儀,她也不會聽話的。
“罷了,你今兒既然忙,我就不打擾了。”趙流芳客氣的笑着,退了下去。
傅縈一直眼神都沒給一個。
等趙流芳帶着婢女離開東跨院,傅縈就拍了拍“糖球”的小腦袋,“去看看她都說什麼了,待會兒告訴我。”
糖球就像個雪白的元宵,從傅縈腿上滾到地上,張開小短腿飛速的往外頭去了。
傅縈低頭看書,這才發現原來她一直都拿倒了,方纔腦海中都是蕭錯的吻和他說過的話,哪裡有心思看書,以至於書卷反握,也不知道方纔趙流芳看到了沒有。若是看到還不當場氣昏了!
不多時糖球就回來了,被傅縈抱着放在肩頭,小奶貓叫了幾聲。
動物的腦容量有限,即便看到了什麼,若要表達出來也要費一番周章才能行,而且說的不清不楚,有點神經錯亂的感覺。
好歹他是從隻言片語之中記錄下許多來。
掌燈時分,傅縈與宋氏說了今日的事,“恐怕趙流芳回來是抱有目的,雖然我不知道她爲了什麼,但她進來一直都在針對我。”
宋氏索性一拍桌子道:“他們當娘是傻子嗎,會任由他們擺佈?你放心,誰若是敢對你不尊重,我就將她送下去見你爹,讓你爹收拾他們!”
“娘,您息怒。”傅縈失笑,慢條斯理的啜飲茶水:“先讓他們樂幾天,看清楚他們要做什麼了咱們纔敢動作。”
“你說的事,對待那些狡詐之人就要有些耐性。”
宋氏在傅縈對面坐下,道:“今日你二嬸和三嬸已經預備了要去廣緣寺上香的事,打算後日一早就去,縈縈也好些日子沒出去了,不如同去散散心,也好爲你的父兄祈福,如何?”
能夠如此想當然是正好了。
傅縈目光璀璨,“那自然是好。上次就一直要去廣緣寺,到現在該做的事情也沒做,一直忙活着旁人的,也該爲了自己做事了。”
“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宋氏剛說罷了,外頭就跑來個小丫頭。“回夫人,墨軒少爺來了。還帶了好幾擡東西來。”
傅縈聞言轉身就進了裡屋。明擺着不待見顧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