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席靳城的辦公室,她倒像是逃出了一個洞穴,身後有豺狼虎豹在追着她一般,腳下生風似的踩着高跟鞋,快步離去,甚至沒有注意到身後叫了她好幾聲的助理。
說不清心裡是害怕還是惶恐,她在面對那個男人的時候,彷彿任何話語都失去了效力,她變得脆弱不堪而難以抵禦對方的打擊,只有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份兒。
直到走出騰寰集團的大門,葉安然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來。
她已經同男人說得清清楚楚,但不知怎的,沒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心上,沉甸甸得叫她喘不過氣來。
她應該高興不是嗎?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彎起嘴角,除卻一個弧度外再沒有任何其他喜悅的情感。
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了葉氏,恍恍惚惚地擡起頭來,葉安然才發現她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伸手旋開門把的手也有些綿軟無力,彷彿害了一場大病,將她所有的精氣神都耗費殆盡。
“總監,這是銷售部門交的報告。”
凱蒂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有些恍然地迴轉過頭,看了一眼對方手中的文件,又瞧了瞧她疑惑的神色,露出一個頗爲蒼白的笑來道:“謝謝。”
恐怕不論是誰,瞧着葉安然現在的模樣都會禁不住擔心。
凱蒂也不知道爲何一箇中午的時間,總監就突然沒了精神,臉色難看得要命。
“您沒事吧,”雖是知道對方不會如實回答,關心的話語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臉色似乎不太好。”
葉安然輕輕將髮絲撫到耳後,強裝鎮定得微微笑道:“沒什麼。”
那勉強的笑意別說凱蒂,就連葉安然自己也覺得有些虛假,她不是有意隱瞞,只是不希望對方也跟着操心。
凱蒂平日在工作上幫了自己不少的忙,她也不希望再在別的地方叫她勞神。
“幫我倒杯咖啡,”葉安然嘴角噙着笑意,雖是帶着明顯的倦意,卻仍是強打着精神說道,“中午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倒叫人有些睏倦。”
對方既然不肯說,凱蒂也不再
多問,依言去倒了一杯咖啡,放到了她的辦公桌上。
離開房間的時候,她不免有些擔心地側過頭,看了一眼已經重新投入工作的葉安然,害怕她將自己逼得太緊,反倒出了什麼岔子。
然而讓凱蒂萬萬沒有想到,從這個時候起之後的三天,葉安然一步也沒有離開過公司。
或者說整整三天的時間,她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機器,拼命地工作,甚至沒有怎麼休息。
直到第四天,凱蒂終於覺察出幾分不對了,縱然公司的工作繁重,可也不至於這般不管不顧地去做,甚至連自己的身子也一併不顧及。
彷彿是想用沉重的工作,將自己的注意力引開一般,方式近乎自虐。
葉安然不斷告訴自己,她需要休息,她不能再這般沒日沒夜地工作下去,她甚至能夠聽到身體深處發出的悲鳴,似乎再這般自我摧殘下去,會再也承受不了。
然而她卻停不下來,她害怕一停下來,腦子想的全是關於席靳城的事情。
他的磁性的嗓音以及硬朗的輪廓,帶着挑笑的斯文面孔,皮囊下面卻是難以揣測的深奧。
她看不懂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次次沉淪,恐怕直到迷失了自我也毫無辦法。
或許也只有工作,才能夠叫她暫時忘記男人。
凱蒂敲門的聲音也全然沒有聽見,直到對方急急地衝了進來,伸手在她眼前晃,葉安然纔有些恍惚地擡起頭來。
她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眼前暈暈乎乎的,竟不能將視線在凱蒂面前聚焦。
“總監,您不能夠再工作下去了,”凱蒂顯得分外着急,似乎恨不得將對方所有的工作都一併攬下來,可奈何她的能力也是有限,“再不休息身體會垮掉的。”
“我精神好得很,”她手裡握着派克鋼筆,用手背輕輕推了一下桌上的空杯子輕聲道,“給我倒點咖啡。”
“不能再喝咖啡了,”瞧着葉安然毫不在意的模樣,凱蒂是拿着半點辦法也沒有,“您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再這麼下去,身體會被累垮的。”
“不會。”
葉安然輕輕吐出這兩個字來,不知怎的,她覺得自己
的聲音輕飄飄的,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而不是自己的喉嚨發出一般,有着一種說不出的空靈滋味。
凱蒂瞧着葉安然臉頰泛紅,眼眸無神,三天的忙碌下來顯然已經有些憔悴的模樣,也着實爲她擔心。
“晚上跟陳總約好的時間訂下來沒有,”見對方站在自己面前半天沒有動作,葉安然微微擡眸問道,“我記得他似乎慣愛去酒吧這類的地方,似乎是喜歡那股氛圍。”
“時間都已經訂好了,”仍是對她放心不下,再三觀察着她的神色勸解道,“您已經工作了三天,晚飯也還未吃,再陪着陳總去喝酒,身體怎麼承受得住。”
葉安然幽幽地嘆了口氣,露出一個頗爲無奈地笑來:“我什麼時候變得那般矜貴了,這種程度算得上什麼,更艱難的時候我都走了過來。”
誠然是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可她還是拗着性子硬抗了下來,或許不是她的身體能接受,而是下意識地應承了下來。
再這般下去,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酒吧裡喧囂聒噪的聲音震得葉安然的耳膜嗡嗡發疼,她坐在大廳的卡座裡面,對面是心情愉悅的陳總和他的秘書,她端起酒杯咕嚕咕嚕地灌下半杯,冰冷的液體從喉嚨裡滑過,燒得她五臟六腑都覺得難受。
“真是豪爽,”陳總讚許地拍了拍手,左顧右盼地打量着這家酒吧裡面的情況,頗爲滿意地點着頭喝了一大口冰啤,“不錯,這地方我很喜歡,充滿了活力和音樂。”
他一邊說着一邊跟隨着節拍晃動身子,渾然不像一個五六十歲的人,活脫脫一個時髦的年輕小夥。
葉安然跟着笑道:“縱是知道陳總喜歡這些,這般好的店沒去過那是多可惜。”
陳總笑着搖晃着手中的啤酒,看起來頗有些不好意思:“一把年紀了還喜歡你們年輕人的東西,我也該服老了。”
“說得什麼話,陳總是越活越年輕。”
女人的話語倒不是全然吹捧對方,她是真心覺得能夠保持一顆年輕的心態是一件難得可貴的事情。
她一直專心致志地同陳總說話,渾然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正緊緊注視着她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