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磊和夏菡意到場的時候,離宴會開始還有半個小時,受邀賓客陸續入場,想要跟傅家和夏家攀關係的大有人在,顏曉筠和夏菡意一早就逃了開去,自然是沒有受到多少打擾,此時正窩在花園一角說悄悄話呢!
但是,被她們留下的傅磊和傅堯就沒這麼幸運了,身邊的訪客就沒有斷過,傅磊倒是早已習慣這樣的場景,言行得體,應對自如,只是苦了適應不良的傅堯,臉上那原本還勉強算得上淡定的笑容,此刻早已僵得臉頰都要抽筋,可圍在他們兄弟身邊的人卻是絲毫不見減少,反倒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傅磊不是沒有看到自家弟弟的窘態,只是存着刻意放手任其自由鍛鍊的心思,便也沒有過多關注,眼下看他一副快要僵硬到暈倒的地步,他忍不住心裡默默嘆息一聲,應對這樣的場面,還是弟媳比較靠譜,明裡暗裡地努力了這麼多年都不見傅堯有點長進,他不該期待這個時候來一個質的飛躍。
某種特質,是逼也逼不出來的,就這一點,就這一人,傅磊算是完全認栽了。
就當他剛想出手相助,讓弟弟脫離苦海之時,擡眼卻看到林老走了過來,微笑着一路走到傅堯身邊,坦然說道:“各位,老頭子我有些事情想找他聊聊,各位就讓讓我啊……”
這番話說得,帶着幾分俏皮,卻又有着不容人拒絕的氣勢和微微生硬,大家顯然是沒有較到林老會突然來這麼一出,心裡卻又更加看重起傅堯來,林老可是從來都沒有對誰這麼熱情過呢!
“林老!”傅堯這一聲呼喚,簡直就像是見到了生離多年突然重逢的親人一般,那激動絲毫不加掩飾,只差沒有淚溼眼眶了。
再被人這麼圍觀下去,他真要崩潰了呀!
傅堯心裡都已經糾結出無數個毛線團了,整個一剪不斷理還亂,再繼續這麼折騰下去,他估計連思考的力氣都要沒有了,而且很有可能直接大吼着向媳婦求救。
這種場面,他是真的應付不來呀!
正當他已經有些生不如死的感覺時,林老就如同救星降世一般出現在他面前,他哪裡肯放過這根救命的稻草,誓死抓牢!
“呵呵……走走走,陪老頭子我找個清靜的地方聊聊,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呢!”林老爽朗一笑,也是半點不客氣,拉着傅堯就走人,兩人徑直朝二樓的休息室走去。
宴會場地其實就是周聰位於C市京郊的一棟別墅,整體而言,裝潢算不上頂極,但應有的華麗和大氣都有,而且面積夠大,已經連續幾年都作爲C市醫藥聯合會的年會場地,這也給周聰掙足了面子,更爲民富醫藥穩會頭牌的位置。
傅堯大大此時還不敢放鬆精神,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着,像是生怕後面會有人追來把他給揪回去似的,直到進了一間休息室,他才稍稍公了口氣,那如釋重負的模樣看在林老眼裡,立時惹來一串壓抑不住的笑聲,窘得傅堯俊臉燒紅。
“林老,您可別笑話我,我不太適應那樣的場景……”豈止是不適應,簡直就快要中毒了呀!他現在已經有些後悔陪着顏曉筠過來了,不過,遇到林老卻是意外的收穫,來的路上,顏曉筠給他說起林老的資料時,他也跟外界一般,只以爲林老是塊撼不動的硬石頭,沒想到,他還沒有試圖靠近,那邊就主動裂開了一條大縫給他鑽呢!
他總覺得,在這方面,他有着超乎想象的幸運。
“哈哈哈哈……你可真有趣,沒想到,傅家那樣的大門庭,傅老爺子那樣的強勢人物,卻出了你這麼個不適應熱鬧的主,當真是長見識了,哈哈哈哈……”林老聞言更樂了,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害得傅堯都不好意思窘迫了,也跟着笑了起來。
兩人之間的氣氛原本就算不得緊張,現下就更顯輕鬆起來。兩人在醫藥界都有着各自的成就,尤其是林老,身上掛着的榮譽更是數不勝數,若不是傅家一直都跟醫藥行業沒什麼關係,他早就想要拜訪林老了,只是苦於沒有合適的名目,在M國大出風頭那次倒是有了彩頭,卻又忙着公司的事情擱置了下來,沒有想到,他沒想着機會,機會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兩人越來越殷切
地討論着關於醫藥行業的話題,從行業現狀談到發展前景,從國內人才現狀談到國際整體形勢,最後又繞回到C市的醫藥新品研發能力……總之,兩人簡直就像是老僧入定一般,聊起來就沒完沒了,門上傳來多聲叩響都不曾察覺,偏偏他們進門時又把門給鎖上了,門外久等得不到迴應的周聰,只能無奈地拿出了鑰匙將門打開。
門纔開一知縫,他便聽到裡面傳來熱烈地討論聲,談及的正是驕陽的新產品以及傅堯的研究思路,這個時候仍是絲毫沒有察覺到門這邊的動靜,直到周聰走到兩人面前他們才茫然地擡頭看了一眼,“……”
只是,發現了他的到來也是相望無言。
周聰無聲長嘆,苦笑道:“林老,宴會開始時間到了,大家都等着您開場呢!”
“開場?開什麼場?自己玩去,我這邊跟小傅正聊得高興呢……”顯然,林老聊得正在興頭上,周聰這一打擾他已經有些不悅了,原本就很是嚴肅的臉孔已經繃緊了起來,這孩子氣的表現沒有嚇着傅堯,倒是看得忍不住輕笑出聲,勸道:“林老,沒您的話大家可都不敢放肆,咱們還是先下樓去,您想跟我聊,什麼時候都行,我隨傳隨到!”
這話說得是沒有一點恭維或是敷衍,剛剛這半小時的討論,已經讓他受益菲淺,心裡正尋思着以後要常來叨擾呢,這不,機會又主動湊上前來,他哪裡敢放過?
林老聞言立時朗笑出聲,臉也不繃着了,站起身來道:“得,你們這般把老頭子我往上拱着,還真不能不給面子!走,下樓!”
周聰見狀暗自鬆了口氣,看向傅堯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欣賞,兩人一左一右走到林老身後,一起出了休息室,才走到樓梯口,底下便已經瞧見了林老,一樓大廳立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林老的開場白十分簡單,也就是如同往年那般總結、批評加鼓勵,沒什麼創新,卻依然帶着鼓舞人心的力量,傅堯心下暗自感嘆,想象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林老這樣的成就和氣度,那便不枉自己這爲人所稱道的天賦了。
宴會開場了,顏曉筠夏菡意自然也不能再躲着說悄悄話了,傅堯一眼便瞧見了已經匯合的女友和大哥大嫂,心中涌動着各種無奈,卻還是忍不住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顏曉筠身上。
“學長,聽說林老帶你去小黑屋了?”傅堯還沒站定顏曉筠的調侃便扔了過來,砸得他頭暈目眩各種無語,哭笑不得道:“什麼小黑屋,林老給我上課呢!而且,受益菲淺!”提起林老,傅堯的語氣裡便不自覺地帶上了尊敬,眼裡的笑意卻沒有削減幾分。
看樣子,顏曉筠跟未來大嫂相處甚歡,宴會結束之後兩人一準還得續攤,指不準今晚還得睡一張牀上去,他心裡頓時就有一種要被拋棄的淒涼感覺。
“大哥,總覺得我們快要被拋棄了……”
“同感。”傅磊也毫不客氣地應和着,但從他眼裡的笑意來看,顯然是在開玩笑。
顏曉筠嘴上咧開大大的笑容,親暱地挽着傅堯說道:“學長,真是太不容易,你終於也學會開玩笑了……”
她語間的驚訝,神情上的震撼,讓傅堯都有一種自己是外星人的錯覺,不由得心中一窘,臉上也漸漸燒紅了起來,“我以前也有開過玩笑呀……”他不過是平時不怎麼愛表現自己罷了……
“哈哈哈哈……”
聽到顏曉筠的笑聲,傅堯知道,他又被親親女友調戲了,只能是哭笑不得地摟住笑得快要形象破滅的顏曉筠,無奈地搖了搖頭。
要鬥過顏曉筠,他還是省省吧!
他們一家子四口人聊得開心,旁人就像想來搭關係,這會兒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擾,只好遠遠觀望着,等待時機。
顏曉筠四人聊了一會兒之後,傅磊和夏菡意便走了開去,與平時交好的人打招呼又或是聊上幾句,傅堯這才撈着一個與自家女友獨處的機會,只不過,在周圍虎視眈眈的情況下,他還是各種不自在。
“筠筠,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傅堯一說完就先自己狠狠窘了一把,他根本不是想要這麼說的,可說出來就收不回去了,也只能苦
笑以對。
“學長,要不要這麼難受的?沒人會吃了你啦!走,帶我也去跟林老聊聊,看着學長的面子,林老應該不會太看不上我吧?”顏曉筠甜甜地笑着,一邊作勢要拉着傅堯去找林老,其實她一早就瞧見了林老的忙碌,以他的身份,身邊哪裡可能不圍着人呢?
“筠筠,別鬧了,林老很欣賞你的……”傅堯無奈拉住顏曉筠,明知道她就是想要調侃自己一番,卻還是忍不住辯解。就算是玩笑話,就算這玩笑話是顏曉筠自己說出來的,他也不喜歡聽到貶低顏曉筠的話。
“呵呵……學長,你真是太可愛了……”顏曉筠踮着腳附在傅堯耳中說着,看着傅堯微微燒紅的俊臉,她就忍不住笑意,只是,這個動作卻恰好讓她看到了正朝着他們走過來的兩個人。
算是熟人吧!
“學長,有熟人來嘍!”驕陽和月華的第一次交鋒戰,也可以就此打響了吧!
“顏總,傅先生,幸會!”似曾相識的嗓音響起,傅堯下意識地轉過身來,何方和他的女伴陳裕,她正是月華的總經理,一看就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單是個微笑便隱隱含着陰謀的味道。
顏曉筠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兩人,面上的微笑不改,在他們伸手時,也伸手與他們友好交握,面子工程做得沒有一絲漏洞。
“陳總,何博士,幸會。”
她準確地稱呼着兩人,何方和陳裕也沒有絲毫意外的神情,倒是傅堯心中震盪不已,若非來時的路上,顏曉筠已經跟他說過何方和陳裕的資料,他只怕是要更加震驚。
這兩人都有着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穩,與自己一比,高下立分,他不由得微微汗顏,也更佩服自家女友的定力,何方和陳裕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擺平的角色,自己站在一邊也不過是個擺設,可顏曉筠與那兩人對起陣來,卻是絲毫不見遜色,反倒還隱隱有幾分佔上風的趨勢。
氣勢上的對抗已然開始,基本算是打了個平手,林裕是個典型的熱辣型美人,眼尾不論何時都帶着幾分魅惑的色彩,只見她眼神一轉,笑着說道:“顏總和傅先生可都是年輕有爲,像你們這般剛剛從學校出來的孩子能有這樣的成就,算是拔了尖了……”
這話聽來似是恭維,但傅堯總感覺帶着嘲諷和試探的味道,心裡已然不爽,面上卻也沒有表現出來,原本就對何方的行爲有些厭惡,現在這種心情更甚,恨不能甩袖走人。
事後他一回想起來,也不由得無奈苦笑,有一點他似乎與林老有着相同的物質,那便是學術工作的通病,不懂得變通。然而,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以學術的思維論證,比如與人之間的交流,就算站在你面前的是敵人,那也必須和顏悅色以對,否則,便從開始就有可能先輸半招。
顏曉筠聽了這一番稱得上夾槍帶棒的話語,神色不變,心裡也不氣,只是安靜地微笑着看他們,等林裕說完纔再度開口:“哪裡哪裡,我們這還只是小打小鬧,學習了醫藥行業前輩們的成功經驗之後,那才能真正發展起來呢!不若林總,你們月華可是一夜之間空降C市,殺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呢!你們的技術水準,當真是沒得話說,我們想學都學不來呢!”
你們夾槍帶棒?沒問題!咱們的暴雨梨花針也不是用來繡花的,剽竊了他家學長的研究成果,居然還敢囂張地攻到面前來,當她家學長沒媳婦疼麼?
她顏曉筠,可打小就是不愛吃素的!
之後的一個小時裡,四人就沒挪過地方,傅堯幹站在一旁一句話也插不上嘴,也懶得開口,只安靜地欣賞着他家親親學妹發揮着爆表的戰鬥力,順便在媳婦有需要的時候提供手臂讓她抱,兩人神情那叫一個輕鬆,整得對面兩人都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從頭至尾,傅堯是全然沉默,何方的話也少得可憐,但他犀利的眼神就沒有停止過掃描,看得人很不舒服,讓傅堯都有一種想要暴力清除的衝動了,何方這樣的放肆,只怕是從心理瞧低了他們,然而,當傅堯看到最後何方也皺起了眉頭,心裡自然而然地便痛快了許多。
戰鬥力這種東西,只計量,不計人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