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荷宴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蘇珺寧從宮裡出來,就見沈千帷和七皇子走在一起,並一同騎馬離去。
兩人雖然有眼神交集,但都默契的沒搭話。
回了府裡後,蘇予珵和蘇予安去書房向父親回話,蘇珺寧和蘇知意則一起去給崔氏請了安,便各自回住處去了。
“快擺晚膳吧,我可餓壞了,這宮宴上根本吃不好,真真兒是一天累死人的。”
蘇珺寧進了屋就抱着軟枕歪倒在窗邊軟榻上。
迎梅笑着過來伺候她換常服。
“知道小姐會餓,寄春已經去小廚房看了,小姐先換了衣裳,洗個手,馬上就能用晚膳了。”
蘇珺寧點頭,由南絮和迎梅一起伺候着換了寬鬆輕便的常服和軟底繡鞋,擦臉洗手,就聽到寄春回來的腳步。
“今兒做了什麼好吃的?”蘇珺寧便擦手邊問。
寄春笑道,“有小姐愛吃的水晶玉米蝦仁兒,還有清蒸鱸魚,小炒裡脊片兒,膳房還燉了鴿子湯,聞着可香了。”
雖然是蘇珺寧一個人吃,但也是四葷三素一湯,八個菜。
這是蘇府裡有的規矩。
早先蘇珺寧也覺得有些浪費,不過十幾年這麼吃,她也習慣了,自己吃不完的就賞給下人,都是好菜,也不算浪費。
不過她不知道,這對沈千帷來說就極豐盛了,平時他們一家子吃飯也就七八個菜,自己單獨吃的時候,一般就兩葷一素,有時候一葷一素也就對付過去了。
所以這也就導致幾天後,蘇珺寧在一品居宴請沈千帷的時候,那一桌子菜,叫沈千帷都驚着了。
當然這是後話不提,這會兒蘇珺寧自己在閨房裡用膳,蘇知意卻回來以後就坐在屋裡發呆。
今日在宮裡,她見衆人都出去走了,自己也預備出去,卻不慎和突然從外頭進來的晉王碰上了。
她往後急退兩步,不慎撞到了後頭的小桌,碰倒桌上的酒杯,髒了衣裙不說,還差點兒往後仰摔過去。
還好晉王伸手拉了她一把,這才倖免。
不過這一拉想來也是情急,很是用了點兒力氣,竟是把人拉的險些撞進晉王的懷裡。
兩人都被這意外弄得臉紅尷尬,站定後,急忙忽然行禮致歉。
原來晉王是玉佩掉了,回殿裡來找的,所以才那麼着急。
蘇知意忙道無礙,而後看着晉王在他的席位附近找到了那枚玉佩,又離開了芙蓉臺。
她打溼了衣裳,自然是要換的,便遣了初雲去拿早先預備的衣裳,自己則準備尋個小宮女帶路,先去更衣的地方等。
不過宮女沒找到,倒是又遇上晉王。
而晉王聽說她要找更衣的地方,想着是因爲自己,她纔打溼衣裳的,便主動提出帶她去。
蘇知意沒有拒絕,兩人一路閒聊着去更衣的地方,竟覺得十分投機。
不過男女有別,晉王將她送到後,也就離開了,但今日這一番相遇,卻在蘇知意的心裡激起了幾分漣漪。
所以她回府後,無心用膳,還在回想着今天和晉王聊天的情景。
晉王是習武之人,卻也文采極好,身上既有讀書人的溫文爾雅,又有習武之人的沉穩堅毅,且晉王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比之十八九歲的年輕公子們,還多了幾分歲月沉澱的深沉閱歷之感。
這一點,讓蘇知意的芳心微微動了起來。
她本就更喜歡有擔當,沉穩可靠的男子,今日和晉王的一番接觸,她似乎覺得自己找到喜歡的人了。
可是她和許元澈以及被聖旨賜婚,所以她和晉王,註定是無緣。
想到這裡,蘇知意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悲涼之感,根本無心用膳,早早就洗漱躺下了。
初雲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思,只當她是今兒赴宴累着了,便也沒多問。
有人歇的早,有人卻還在外頭把酒言歡。
酒樓裡,沈千帷和七皇子對坐,已經喝了半壺酒了。
“你不知道,今兒父皇狠狠把老四罵了一頓,拂袖而去,恐怕這一陣,他是不敢再出來了。”七皇子好心情的笑着。
沈千帷眯着眼抿了一口酒,也很暢快的樣子。
“誰叫他蠢,摘個花兒都能掉進水裡去,就他那狗熊樣兒,還想討好姑娘呢,沒被姑娘嫌棄死就好了。”
七皇子看他一眼,眸中帶着幾分試探。
“聽說是你把他撈起來的,你和蘇家四小姐都在,他想討好四小姐,不會是你小子吃醋了,下的黑手吧。”
“要真是老子動手,他還能從水裡爬起來?要不是有旁人在場,老子都懶得救他,非得他喊兩聲爺爺才行!”沈千帷嗤笑一聲。
他並沒有打算說實話,畢竟這件事還涉及蘇珺寧,他不想七皇子知道太多。
七皇子不動聲色的打量他幾眼,沒看出有什麼不對勁,便也笑了起來。
“你也是膽子大的,什麼話都敢說,今兒怎麼和蘇家那個又走到一塊兒去了,你不會真喜歡了吧,她和許家的三小姐,恐怕是勢不兩立了,你可得想好。”
提到許思霓,沈千帷便蹙了蹙眉,舌頭頂了頂左腮,似乎有些煩躁。
“一碼歸一碼,她們兩個人的恩怨我懶得摻和,誰是誰非也自在人心。”
頓了頓,忽然又咧嘴一笑。
“但你要說娶媳婦兒,嘿嘿,那得是蘇家的那個小丫頭,帶勁!”
“美得你,還挑上了。”七皇子笑着給兩人倒酒,沒再問這個話題。
喝了兩杯後,轉而又道,“你說太子他就不怕晉王有奪嫡之心嗎,今日陪父皇說話,我見他們兩個好的像穿一條褲子似的,晉王可是有戰功的啊。”
說起朝中的這些事,七皇子的面色就微不可查的暗了暗。
沈千帷正吃着菜,沒看他的臉色,只隨口道。
“太子寬仁謙和,這麼多年從未出錯,雖沒有戰功,卻也爲皇上出謀劃策不少,深得人心,又是嫡長子,晉王就算有二心,怕也難動搖太子根基。”
聽到他這一番評價,七皇子便斂了斂眸,掩住了那摸一閃而過的異色。
旋即也抿了口酒,似自言自語道。
“也是,除非天要亡他,否則誰能是他的對手。”
這句話,沈千帷並沒有聽見,只依舊舉杯和七皇子對飲。
兩人喝到酒樓快打烊才離開,各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