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覺得,朱慕雲不可能,不做這筆“生意”。自己可是拿着金燦燦的金條在等着呢,朱慕雲的那副德行,能不眼紅?只要聞着金條的味道,他就會像惡狼一樣,猛撲過來。現在到時到了,自己必須走,就讓朱慕雲頓足捶胸去吧。
今天晚上,朱慕雲沒有出現,只有兩個原因:他沒有拿到野山的情報,或者,朱慕雲遇到了特殊情況,暫時出不來了。沒關係,今天晚上沒見上面,或許明天晚上,朱慕雲就會來。有錢不要,朱慕雲可沒這麼傻。
結賬離開後,宋三剛走到門口,就有一輛黃包車跑了過來,黃包車伕很有眼色,知道宋三想坐車,直接把車子停到了他面前,謙卑的說:“先生,要坐車嗎?我的車子又快又穩,價錢也便宜。”
“你倒還能說會道。”宋三沒有拒絕,反正要坐車,坐誰的車不是坐呢。再說了,人家都把車停到了面前,還一口一個“先生”的,他這輩子,還沒幾個人,這樣稱呼過他呢。
“您上車就知道,我的車子,連外國人都喜歡坐,又快又穩。”車伕似乎很健談,一邊跑着,也能跟宋三聊天。
“外國人坐的都是小汽車,能坐你這黃包車?”宋三有些不敢相信的說。
“外國人也不能都坐小汽車啊,今天,我就拉了位太君。他也誇讚,我的車子又快又穩,他身上有傷,可是一點也沒感覺,就像坐轎子一樣。”車伕微笑着說。
“日本人?”宋三一聽,心裡就老大不高興。日本鬼子坐過的車子,他好像屁股下面,被人放了兩根針一樣。他張開嘴,就想讓車伕停下來,自己寧願走路,也不想坐黃包車。
“一個叫野山的太君,今天剛從醫院出來,就是坐我的車,直接送到了合作路的憲兵隊。”黃包車笑着說。
“野山?”宋三原本都不想坐車了,可聽到“野山”這個名字,他的注意力,馬上就被轉移了。都沒有注意到,一個黃包車伕,怎麼就知道野山的名字呢。
今天晚上,宋三腦子裡,全部都是野山。他包裡,就帶着十根金條。只要見到朱慕雲,這些金條,馬上就會換一個主人。現在,車伕一說到野山,他自然非常敏感。
“是啊,就叫野山,他親自跟我說的。他還跟我說,今天剛從陸軍醫院出來。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幸好我的車子又快又穩,坐着可舒服着呢。今天他心情好,還多給了一毛錢呢。”車伕高興的說。
“你是在哪裡拉的他?”宋三心裡一動,問。雖然日本人叫野山的不少,可是,法租界憲兵分隊裡,叫野山的只有一個。而且,這個人身上有傷,又是從陸軍醫院出來的,他敢斷定,這個野山,就是與九頭山有着血海深仇的野山少尉。
“亞爾薩羅南尼街。”車伕馬上說道,說完他才後悔,自己說得太爽快了。可是,宋三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過去了。
“亞爾薩羅南尼街這麼長,說具體點。”宋三急不可耐的說。他還嫌車伕說的不夠詳細呢,如果能把門牌號告訴自己,那就一步到位了。
“在中部位置,那裡全是洋房,外面有家雜貨鋪。我記起來了,好像是亞爾薩羅南尼街十五號。”車伕說,他生怕宋三會搞錯,特意把門牌號也說了出來。
這個車伕,正是百里車馬行的俞雷,他奉命以黃包車伕爲掩護,從事地下工作。以前,他是交通員,現在,則在百里車馬行,這些苦哈哈的羣衆當中,發展和壯大黨組織。在他的努力下,百里車馬行,已經有了黨的組織。
宋三聽到車伕的介紹,馬上讓他,拉自己去趟亞爾薩羅南尼街十五號。俞雷沒想到,宋三膽子竟然這麼大。但是,宋三要去勘察地形,他自然不能拒絕。幸好,亞爾薩羅南尼街那邊,俞雷也很熟悉。
俞雷拉着宋三,在亞爾薩羅南尼街十五號,前後左右,都轉了一圈。周邊的情況,宋三都看清楚了。宋三本就是九頭山的探子,觀察地形,打探消息,本就是他的強頂。
宋三覺得,今天這趟黃包車,坐得太值了。法租界的黃包車,都不能出去的。他只能在法租界的關卡下了車,換了輛黃包車後,直奔長相伊。下車之後,他還特意多給了俞雷一塊錢,就當是信息費了。
韓之風和宋三,在長相伊已經住了幾天了。他們出手闊綽,在長相伊有一間長期包房。這也是他們在古星的據點,目前來說,還是很安全的地方。
“四爺,今天晚上,我可是撿了個大便宜。”宋三見到韓之風后,舉着手裡的公文包,笑嘻嘻的說。
“撿什麼便宜了?”韓之風詫異的說,見到宋三手裡,還提着那個公文包,又問:“沒見到朱慕雲?”
但一想,不對啊,如果沒見到朱慕雲,宋三不應該這麼高興啊。掌握野山的行蹤,是他們這次進城,最重要的任務。當然,天天待在長相伊這個溫柔鄉里,也是他們不想馬上回去的原因。
“我現在,纔不理朱慕雲這個貪得無厭之人呢。四爺,野山的行蹤,我已經打聽到了。這下,金條也不用給了。”宋三興奮的說,十根金條啊,就算這錢是打劫來了,可花起來,也很心痛。
“你怎麼打聽到的?”韓之風詫異的問,野山是日本人,還是憲兵小隊長,想打聽他的行蹤,非常困難。要不然,他們也不會花十根金條,向朱慕雲買情報了。
“說出來,你可能都不會相信。是一個黃包車伕告訴我的,他還帶着我去了野山的住所轉了一圈,就在亞爾薩羅南尼街十五號,那裡的地形,我已經踩過點了。四爺,今天晚上,就去把野山幹掉吧,正好提着他的腦袋,回去祭奠死去的兄弟們。”宋三高興的說。
這叫什麼?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朱慕雲牛逼轟轟的,野山的行蹤,張嘴就是十根金條。沒想到,這個消息,竟然讓自己輕而易舉的就知道了。而代價,僅僅只花了一元錢而已。
“不行,野山是日本軍官,這件事得從長計議。”韓之風說,最近風聲很緊,他與宋三,整天縮在長相伊,天天風花雪月,樂不思蜀。真要是再動手,真得好好計劃才行。
再說了,法租界到處都是鬼子,如果他們再殺人,先不說能不能得手,就算真得了手,再想平安離開法租界,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之前的三起案子,是因爲打了日本人一個措手不及。
“四爺,那這金條怎麼辦?”宋三說,一路上,他心裡都在發熱。十根金條啊,就爲了買一個地址。現在好了,自己花一塊錢,就知道值十根金條的消息。朱慕雲這個王八蛋,他的錢也太好賺了。
幸好今天晚上,朱慕雲沒有來巴黎咖啡館,要不然的話,自己就傻乎乎的給了十根金條。現在,消息自己打聽到了,這十根金條,是不是可以落到自己口袋呢?當然,韓之風是四當家的,他不會,也不敢獨吞,只敢要小頭。自己留個四根金條,也就知足了。
“你拿一根,剩下的交給山裡。”韓之風看了宋三一眼,說。
“四爺,這筆錢是早就算好的開支,既然我拿到了情報,當就算是花十根金條買的唄。你看這樣行不,我拿四根,你拿六根。”宋三試探着說。
“宋三,現在山上的日子,也不好過。現在不比以前,這樣吧,你拿兩根,剩下的交給山裡。這件事,我會向大當家說明的。至於你剛纔的話,就聽我沒聽見。”韓之風沉吟着說。
“多謝四爺。”宋三無奈的說,韓之風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朱慕雲在三星街的東和戲院,終於見到了,被政保局開除了幾天的楊志。三天不見,楊志變化挺大的。他穿着一件絲綢唐衣,手裡還拿着一把扇子,像個富家公子一樣,完全沒有了政保局的那副樣子。
“處座,什麼時候給我安排任務?”楊志訂了一個包間,方便他們說話。一見到朱慕雲,楊志馬上急不可待的說。他現在的日子,比在政保局滋潤多了,這一切,可都是朱慕雲給的。
朱慕雲在六水洲上,也讓他受盡了苦頭。現在,又讓他過上神仙般的日子。這一招恩威並施,讓楊志在朱慕雲面前,服服帖帖的。
“你先說說最近的情況。”朱慕雲沉吟着說。
“最近也沒幹什麼事,上午去醫院換藥,下午就泡在東和戲院。別說,這裡龍蛇混雜,什麼消息都能聽到。”楊志微笑着說。
“那你說說,都聽到過什麼?”朱慕雲不動聲色的問。
“不知道處座想知道什麼?”楊志說,他喜歡熱鬧,手裡又有錢,跟人聊着天,聽着戲,這裡有吃有喝,日子跟神仙一樣。
“法租界出了幾起搶劫案,你聽到什麼消息沒有?”朱慕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