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晚上接到開會通知的時候,就知道許值的進展很順利。他原本想着,是不是下班後,與許值見個面,商量一下行動細節。可是,他又不敢輕易離開。他也判斷,政保局很有可能會開會。
當然,會不會讓自己參加,他就不知道了。畢竟,地下黨的營救行動,跟他沒什麼關係。可既然接到了通知,他還是要第一時間趕到的。
“明哥,出什麼事了?”朱慕雲見到孫明華後,連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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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地下黨的事,明天他們可能要救陳旺金。”孫明華輕聲說,朱慕雲是他信得過之人,況且,此事很快就會公佈,告訴朱慕雲也無妨。
“這怎麼可能?敢從日本人手裡搶人,地下黨豈不是壽星公上吊,嫌自己命太長了?”朱慕雲嗤之以鼻的說。
“你的意思,地下黨不敢來救?”孫明華說。
“絕對不敢來,地下黨歷來說一套做一套,他們沒人也沒槍,敢救人,只會死的更多。”朱慕雲說,政治鬥爭可不能意氣用事。就算不是制訂的計劃,他也相信,不會作無謂的犧牲。況且,陳旺金根本就不是地下黨。
地下黨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讓日本人和政保局相信,陳旺金是就是他們的同志。可實際上,只要陳旺金死了,朱慕雲的目的就達到了。
“所以,我們要打消他們的顧慮,讓他們敢來救人。”孫明華微笑着說,要不然,這個會讓朱慕雲來參加幹什麼呢?
朱慕雲正要說話的時候,尹有海突然走了過來。他告訴朱慕雲,李邦藩請他過去一趟。朱慕雲很意外,既然開會是研究地下黨的事,讓自己參加,已經是反常了。開會之前,李邦藩單獨見自己,更是不同尋常。
如果是關於經濟處,或者二處的工作,李邦藩提前跟自己通氣,倒也不算什麼。但這是情報處的事,與自己何干?
“局座,我來了。”朱慕雲心裡有疑惑,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李邦藩的辦公室。
既然今天晚上的會議,是爲了破壞地下黨的營救,那唱重頭戲的,應該是情報處或者行動隊。李邦藩召見孫明華或鄭思遠,都不顯得意外。可現在,李邦藩要見的卻是自己。明天的行動,要自己幹什麼。
“剛剛向憲兵隊申請,明天槍斃陳旺金,由我們來執行。”李邦藩說,他之所以讓朱慕雲參加會議,當然是爲了藉助他的無能了。
有的時候,無能也是優點。只要善加利用,無能之人,也可以發揮作用。比如說,爲了讓地下黨消除顧忌,“勇敢”的營救他們的同志,可以安全朱慕雲的二處執行槍決陳旺金的任務。
“局座不會是想讓我來執行吧?”朱慕雲一聽,馬上明白了李邦藩的意思。
之前孫明華就說過,所有懷疑之人,都要親手槍斃一個抗日分子。這次,不會是輪到自己了吧。真要是這樣的話,就得引起高度警惕。
朱慕雲深一分析,馬上覺得不可能。李邦藩讓自己動手,並非親自槍決陳旺金。而是覺得,地下黨如果認爲,由自己動手的話,他們營救陳旺金的機會,就會更大。
“正是如此,由二處單獨執行槍決任務,其他部門負責佈網。”李邦藩說。
“我們當誘餌,豈不是最危險?”朱慕雲一臉的擔憂。
“這麼多人暗中保護你,還有戰無不勝的皇軍,你有什麼好怕的?”李邦藩又好笑又好氣,朱慕雲好歹也是政保局的中級幹部了,怎麼還能說出這種話呢。
“子彈不長眼啊,局座,二處可以接這個任務,我不出現在現場,行不?”朱慕雲驚恐萬狀的說。
“這還真不行,你要是不出現,豈不太假了?”李邦藩搖了搖頭,朱慕雲雖然怕死,但這個時候必須他出面才行。
“好吧,既然局座讓我去,哪怕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會皺一下眉毛。”朱慕雲決然的說,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視死如歸的神情。
“沒你說得這麼可怕,他們只是救人,不要說行動不可能成功,真要是成功了,更加不會對你有興趣。”李邦藩微笑着說,朱慕雲明明怕得要死,偏偏還要在自己面前表現得很英勇。這個中國人,實在太有趣了。
“局座,具體任務,你交待吧。”朱慕雲說話的時候,牙齒咬得咯吱直響,渾身都在發抖。這種神情加肢體動靜的表演,已經超越了那些電影演員。如果有導演知道朱慕雲是在演戲,一定會給他出最高的報酬,請他去演戲的。
“原本明天上午的槍斃,會改到下午。原本由憲兵隊動手,最終也由二處動手。地點就在城北的樹林旁,地下黨得手後,很容易逃脫。當然,也便於我們隱蔽。”李邦藩說。
上午時間太倉促,而且政保局也需要時間來佈置。他與本清正雄商量的結果是,政保局負責執行槍決,同時負責外圍。至於日本人,則在外圍設伏,一旦政保局失手,日本人馬上紮緊口袋。
“如果地下黨一直不出現,是不是還要槍斃陳旺金呢?”朱慕雲問,他其實對政保局的埋伏啊,日本人的包圍啊,都不感興趣。唯一有興趣的,就是能不能殺了陳旺金。
只要陳旺金死了,就能坐實他地下黨的身份。哪怕陳旺金不與野草等同,以後野草這個代號,也將不復存在。不管如何,野草這個代號,只用到明天。陳旺金一死,朱慕雲就要啓用新的代號。
“下午五點,不管地下黨有沒有營救,你都要槍斃陳旺金。”李邦藩說。
“我的任務就是槍斃,其他事情都不用管了吧?”朱慕雲問。
“當然,關於這件事,明天也會公佈。也就是說,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是你朱慕雲,槍斃了這個地下黨。”李邦藩說。
“沒有問題。局座,爲了保密,會議我就不參加了吧?”朱慕雲突然說,雖然他知道會議內容要更好,但是,這樣的行動,就算他不參與,基本上也能推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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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參加會議就會泄密了?其他人不參加可以,但你必須參加。”李邦藩說,今天晚上的會議,其實最主要就是孫明華、鄭思遠和朱慕雲。至於何樑、程吉路、餘國輝都沒通知參加。
“其實我是想早點回去睡覺。”朱慕雲笑嘻嘻的說。
“你還真是看得開。”李邦藩無奈的說,剛纔朱慕雲還哭喪着臉,現在又沒心沒肺了。這麼重要的行動,他怎麼能不參加呢。
雖然朱慕雲只負責槍斃,可是,他的二處也需要配合情報處和行動隊的。畢竟二處在最裡面,如果發現可疑人員,卻不能配合其他部門,那就太可惜了。
在隨後的會議上,朱慕雲一言不發,臉色煞白,跟誰也不說話。就連孫明華遞煙給他,朱慕雲也是搖了搖頭。他的煙癮本就不大,此時更加不想抽菸。
政保局的安排,與朱慕雲腦海中的推斷,幾乎差不多。朱慕雲的二處在城北執行槍決的任務,情報處的人,化妝成普通老百姓,混在看熱鬧的人羣中。行動隊換成便裝,埋伏在小樹林裡。
爲了保密,今天晚上他們就要行動。李邦藩要求,挖出一條壕溝,行動隊的人,全部隱蔽其中。壕溝的要求是,人站在近處,都不能發現。
而在槍決現場數裡外,日本人就藏得更深。他們就埋伏在大路旁邊,等着地下黨鑽進來。而城北還有一個小隊的日軍配合,不管哪裡出現情況,城內的日軍都能隨時支援。
這樣的安排,可以說天衣無縫,只要地下黨敢行動,無論從哪個方向都逃不掉的。如果跑向古昌方向,路中早埋伏了憲兵。如果回城,更有一個小隊的日本憲兵,還有一個連的自衛軍。
“諸位,明天是個重要的日子。我希望大家都振作起來,一定要借這個機會,將前來營救的地下黨一網打盡。”李邦藩鼓勵着說。
“將地下黨一網打盡!”朱慕雲突然大聲說,不管自己心情如何,李邦藩的馬屁,還是要拍的。這樣的口號,就算喊一萬遍,也沒有用的。
“慕雲,你好像無精打采的。”孫明華等散會後,與朱慕雲一起出來,關心的問。
“除了陳旺金,明天我是最危險的人,你覺得我能興奮得起來麼?”朱慕雲嘆了口氣,一臉擔憂的說。
“你佔有地利,到了那裡,就不能給找個安全之處麼?”孫明華微笑着說。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朱慕雲眼睛一亮,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會將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雖然明天是有驚無險,但如果他表現得坦然,會讓人覺得可疑。
“放心,只要地下黨敢來,明天他們肯定跑不了。”孫明華安慰着說,今天晚上,李邦藩雖然沒在會上誇讚他,但李邦藩也表明了這個意思。這讓他終於有了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如果明天行動順利,自己將站上事業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