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國主狼狽的跌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從額角緩緩滑下,他的臉色蒼白萬分,神色中全是不敢置信。
他怎麼敢相信這樣殘酷的事實呢,他最驕傲,最優秀的孫子,從小疼到大的孫子,怎麼會是眼前這個滿臉陰戾兇狠,對至親之人痛下毒手的人呢?
“你……你是誰?你不是朕的皇孫!”大金國主雙眼死死地盯着的拓拔諾,顫抖的聲音裡全是不信。
拓拔諾突然輕笑一聲,他轉身,居高臨下的盯着大金國主,冷淡道:“皇祖父,其實您何必不敢相信呢?我三眼族有不少族人轉世爲人族,只是,那些人運氣不好,轉世爲人族後的身份都地位一般,起到的作用並不大,而我不一樣,我當初轉世之時,便奪舍了尚在腹中的這具身體,那個幼小的靈魂,您真正的孫子,不堪一擊。”
話如毒箭,一點一點刺進大金國主的心中,他只覺得的心痛如絞,嘴角溢出絲絲血絲,眼眶變的赤紅。
事到如今,他即便不願相信,但也得相信了。
“你、你是三眼族……”
“我有什麼好懷疑的呢?”拓拔諾的眉心,緩緩裂開一條縫隙,一隻湛藍色的橫眼出現在他的額頭之上,那隻湛藍的眼睛格外美麗,宛如晶瑩的藍水晶,此刻,那藍水晶一樣的眼睛裡涌動着令人神魂暈眩的光暈。
大金國主死死凝視着拓拔諾的第三目,赤紅的雙眼一片悲涼,突然,他渾身狠狠一顫,他盯拓拔諾:“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那我問你,你父……不,朕的大皇子到底是誰殺的?”
拓拔諾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但接着脣角上揚,綻出一抹冷情的笑容,“真相,那個小丫頭不是告訴過你嗎?只是你當時不信而已。”
那個小丫頭……
大金國主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天的情景,以及塗一竺的話:拓拔諾,是你的犼吃掉了拓拔勇的靈魂,是你殺死了拓拔勇。蠢老頭兒,是他殺了你兒子!
那日的情形歷歷在目,如今回想起來,他當時還在心裡暗嘲那個小丫頭死不悔改,臨走了還哄騙於他。
可是現在想想,當時那小丫頭說那番話時,眼中盡是對他的不屑和憐憫,可笑他還無比堅信他的孫兒不可能騙他,那些外人才是欺騙他的兇手。
事實在他臉上狠狠抽了一耳光,他渾身的血液都要凍結,可是臉上卻火辣辣一片,痛,痛徹心扉,痛不欲生。
可是,看着身旁變的呆滯無神的一夥子孫們,大金國主的眼神又劇烈的晃動起來,難道,今天他們整個皇室,都要就此毀滅了嗎?
似乎看懂了大金國主心中的想法,拓拔諾輕輕的勾了勾脣,“皇祖父,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們的,怎麼說,這些年你們對我都是極好的,我又怎麼忍心殺了你們呢?再說,殺了你們,對我有什麼好處呢?殺了你們,誰來幫我對付花青瞳和姬泓夜?誰來掌控這天下百姓?”
“你!你——”大金國主嘴脣哆嗦着,激動之下,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都無比的萎靡。
“皇祖父,您可千萬要撐住,您要是有個萬一,您的這些兒孫們可怎麼是好?整個大金國又怎麼是好?”
拓拔諾說着,將眉心的第三眼收了起來,並且將三眼異族的氣息完全的斂去,他就像一個真正的拓拔氏族人一樣,朝着祠堂最深處那把祖器走去。
“你要幹什麼?”大金國主見狀,不禁大吼一聲,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痛苦,淚水洶涌而出。
聽着他痛苦的嘶吼,拓拔諾的腳下卻沒有一絲停頓,他目光堅冷的朝着祖器的方向走去,他要得到它,絕不讓它落在別人手中,將來有一天成爲砍殺他們三眼族的兇器。
似乎感覺到了威脅,祖器通體發出可怕威壓,威壓逼人,迫使拓拔諾靠近的腳步艱澀起來,就像是在淤泥中形走,每一步邁出都萬分艱難。
他覺得周圍的空氣都黏稠起來,連呼吸都變的困難,他的靈魂,覺的無比的疼痛,他雙眼暴射冷芒,眼中一片堅毅,這樣可怕的拓拔祖器,他即便是得不到,也要將之毀去,或埋藏。
祖器通體顫抖起來,發出嗡嗡的低鳴,烏黑的斧韌上神光流淌,彷彿有靈。
大金國主看着拓拔諾被祖器如此排斥,不禁呵呵的低笑起來,他笑自己,之前,在進祠堂之前,他還在想,他的諾兒那麼優秀,雖然錯過了古之傳承,但想來,祖器一定會認他爲主,現在想來,還真是嘲諷。
“沒用的,你別試了,不是拓拔氏人,得不到祖器承認,你接近不了它的……”大金國主聲音沙啞的開口,看着那背脊挺拔的少年,他很優秀,他曾經他爲傲,可現在,他搖身一變,成了異族,異族啊!
千言萬語無法述說他心中的痛,任是誰,從小疼愛着的孩子突然變成了敵人,變成了異族,一切都是一場騙局和陰謀,恐怕都無法承受,尤其,在他傾注了全部的感情和期許後。
“這麼說來,你之前和我們說的那些,也是假的了。你說花青瞳對百姓下毒,蠱惑百姓,事實上,那應該是你做的吧?那個莫老,也是三眼族吧?”
大金國主看着他的背影說道。
“這有什麼好證實的呢?不過孫兒確實可以告訴您,莫老,乃是我祖父卡諾的一具化身,爲了保護我,他老人家的確是擋住了花青瞳和血天,估計,他老人家的那具化身是真的沒保住。”
拓拔諾說起莫老,語氣裡不自禁的帶上了一絲孺慕。
那種晚輩對長輩的親近,令得大金國主再次心如刀絞,從小,拓拔諾對他的確是恭順親近,可是那種親近,與他說起莫老時相較,他立即就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不同。
人的感情流露,最是做不了假。
深吸一口氣,大金國主沉沉的嘆了口氣。
“可惜啊,是朕之前誤會了花青瞳,錯怪了黑天魔君,拓拔諾,哦,不,朕不知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但是朕要告訴你,就算是殺光我們,南大陸也一定不會落入你們三眼族的手中。花青瞳,一定會拿回這裡!”
拓拔諾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正要說什麼,就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大金國主如今倒是相信我了。”
拓拔諾瞳孔一縮,驟然轉身,他完全沒有想到,花青瞳一行竟然來的這麼快?
大金國主眼中猛地暴出狂喜之色。
“怎麼,你嫌我們來的快?我們可是睡了一晚纔來的,是你動作太慢了!”花青瞳冷冷盯着拓拔諾。
她一翻手,拿出那枚灰撲撲的令牌,“這個東西是你的吧?三眼族皇族令牌?你是卡諾的什麼人?”
卡諾盯着花青瞳手中的令牌,臉色難看無比,但頓了頓,他也沒有什麼好遲疑的了,索性道:“卡諾是我祖父。”
說到這兒,他看了大金國主一眼。
“呵,呵呵……”大金國主慘笑出聲,但看着花青瞳等人的目光,卻格外的明亮灼熱。
“原來你竟是卡諾的孫子轉世而來,三眼族可真是捨得……”
拓拔諾冷笑,不語,繼續朝着祖器而去。
“哎,好大一把斧頭!”花青瞳身旁的塗一竺眼睛忽地一亮,她看着那把神光滔滔的黑色巨斧,眼中的喜愛不言而喻。
她風一樣向着祖器衝去,就在拓拔諾還艱難前行的時候,她已經一把抱住了那把巨斧。
她抱住巨斧,雙臂握住巨斧,卻怎麼也舉不起來,巨斧使終穩穩的掛在兵器架上紋絲不動。
塗一竺瞪大了烏溜溜的眼睛,不是吧?這世上還有她拿不動的東西?
小姑娘不服氣,低頭‘啊嗚’一口咬了下去。
她咬在斧背上。
“噢!”一聲慘叫,小姑娘捂着嘴,眼睛裡冒出了淚花。
花青瞳看着,也不禁替她牙疼,塗一竺是真的毛了,使盡了辦法和那斧頭對着幹。
看着小姑娘不服氣的模樣,再看看拓拔諾根本就靠近不了祖器的樣子,大金國主的眼中閃過深深的自嘲和悲哀。
此時此刻,拓拔諾眼睛赤紅,他着急了,事到如今,他想要再次從花青瞳的手中逃走,恐怕是不可能了。
想到此,他的眼中狠戾之色一閃,他眉心的第三眼再次張開,藍光一閃,被犼的虛影控制,呆滯無神的一衆皇子皇孫們,突然動了起來。
他們齊齊的轉向花青瞳一行,向着他們發出了窒命的攻擊。
姬泓夜目光一閃,他金色的雙眸之中,陡然射出一片金光,金光照亮了昏暗的祠堂,將犼的虛影粉碎,從一衆皇子皇孫們的腦海之中飛了出來,化作虛無。
拓拔智一行人呆滯的神色猛地恢復清醒,然而他們卻陷入了一片的沉默。
沉默之後,他們齊齊的跪了下去。
“多謝黑天魔君救命之恩!”
尤其是拓拔智,他的眼中閃着愧色,但是,他們很快就轉向了大金國主和拓拔諾。
大金國主見自己的一衆兒孫已經恢復了正常,眼中不自禁的再次浮現水光,這一次,是喜極而泣。
姬泓夜神色冷淡,他的目光粘在花青瞳的身上,似乎將周遭的一切都無視掉。
花青瞳正在處理拓拔諾。
姬金陽和姬紫月看看花青瞳,又看看姬泓夜,兩個小傢伙不約而同的噘起了小嘴,哼,父王一直都在無視他們,早上還把他們一點也不溫柔不慈愛的扔在桌子上,最重要的是,他總是不讓孃親瞳瞳抱他們。
兩個小傢伙很不滿,於是就縮在了角落裡,和三隻小貓玩,姬金陽還把領口裡的陰龍拿了出來,用胖乎乎的小手撫摸它冰涼的身體。
陰龍眼中盡是寵愛,忍不住伸出頭,在小傢伙掌心蹭了蹭,小傢伙立即發出咯咯的笑聲。
姬紫月見狀,忙也湊了上去。
父王不理他們,他們也不理父王了。等孃親瞳瞳打完架,他們一定要找孃親瞳瞳告狀去。
拓拔諾自然不是花青瞳的對手,眼看着拓拔諾受了花青瞳一掌,氣息奄奄,大金國主忙開口,“公主殿下,可否把他交給老夫處置?”
他對花青瞳的稱呼發生改變,自稱也不再是朕。
花青瞳冷冷看了他一眼,“他是卡諾的孫子,保命的手段一定很多,大金國主,你確定你能真正處死他,而不讓他逃走嗎?”
大金國主一愣,就見拓拔諾的身體突然沒了生息,可他的靈魂和第三眼卻是同時飛了出來,化作一道藍光向着外面逃遁而去。
“哼。”花青瞳冷哼一聲,閃身便去追擊。
而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出現。他將拓拔諾的靈魂和第三眼握在掌心,轉身看向花青瞳。
“小丫頭,饒他一命如何?”老者輕輕微笑,目光平和。
“是你。”花青瞳臉色鐵青。
老者正是那深不可測的神秘老者。
“你爲何救他?”花青瞳盯着老者,不敢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
這個老者來歷神秘,又態度不明,如今又救了拓拔諾,實在令她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