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如厲鬼哭泣般的狂風不停衝擊着兩人的耳膜,雪花在山洞口被斗篷擋下,逐漸積成了小雪堆,弗恩不得不每隔一段時間就用劍柄和腳把雪堆給推翻,避免洞口完全被積雪給封死。在這樣的洞穴裡,保持空氣的流通才能保證氧氣充足。
妮絲坐在弗恩內側,雙腿蜷起,雙手抱住小腿,下巴抵在膝蓋上,失神的想着什麼。
弗恩拿出燧石和火絨,加上之前在路上收集的一些枯木枝,開始嘗試着生火。經過剛纔的一番折騰,傭兵的手已經凍的有點不聽使喚了,麻木的雙手無法有力的碰擦燧石。
妮絲默默的看着弗恩努力的樣子,心裡升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她知道弗恩是不想讓她耗費精神力去做生火這些無謂的事情,但是傭兵自己已經是如此艱難,卻依然處處爲她着想,想到這裡,不覺淚水已從眼角流了下來。
弗恩聽見了妮絲抽動鼻子的聲音,擡起頭看着她。“怎麼了?是不是太冷了?我會點燃的,再耐心等一會。”說完弗恩把雙手放在嘴邊吹了吹,繼續賣力的擦起燧石。
妮絲又把雙腿抱緊了些,淚水已經無法控制,她已經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弗恩才把火絨點燃,一股嫋嫋的青煙緩緩升起,傭兵由於離得太近,被這股青煙嗆得不住的咳嗽,幾乎咳出了眼淚。好不容易緩過勁來,馬上把枯樹枝架在了火絨上,以延續這得之不易的火種。
小小的火種逐漸穩定,枯樹枝燃燒起來,發出劈啪的爆裂聲。弗恩從包裹裡拿出一個寬口的鐵質茶壺,架在了火苗上,然後從洞穴外抓了兩大把積雪放入茶壺中,隨後如釋重負的靠着洞穴的牆壁坐了下來,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等會喝點熱茶,就不會這麼冷了。”弗恩弓起右腳,右手架在了右腳膝蓋上,注視着茶壺中逐漸融化的雪水。
妮絲擦掉了臉頰上的淚水,微微笑了笑,期盼的看着眼前小小的火堆。
就這樣,兩人都沒有說話,而只是靜靜的聽着洞穴外呼嘯的風聲,看着跳動的火苗和漸漸沸騰起來的雪水,一直就這樣持續了很久。
水終於翻滾了起來,弗恩拿出一個小茶杯,放入了一點紅茶葉碎末,然後倒入了一點沸水,一股茶葉的清香飄揚起來。
弗恩舉起茶杯遞給妮絲。“等了很久了吧,快喝吧。”
妮絲接過茶杯,輕輕捧着,溫暖着已經凍僵的雙手,偶爾啜一口裡面暗紅色的茶水。
弗恩也爲自己倒上了一杯,但是並沒有立即喝,而是把手放在火苗上不停的搓動着。
“很冷嗎弗恩?你不穿斗篷沒有關係嗎?”妮絲擔心的看着弗恩凍的不行的樣子,而且傭兵坐在外側幫她擋住了不少洞穴外吹進來的寒風,此時只好靠着火苗的一點熱度暖和着自己。
“沒事,不用擔心,吃點東西就好了。”弗恩拿出了一些食物,就着茶水吃了起來。
妮絲並不餓,但是也勉強挑出一個麪包,從上面撕下幾小片,塞入了小巧的嘴裡。在喝了三杯熱紅茶後,睡意漸漸襲來,法師的眼皮開始沉重,但是她仍然強打着精神,希望能多陪弗恩一會。
弗恩看出了妮絲的睡意,又往火堆里加了點樹枝。“累了就睡吧,也差不多快晚上了。”說完傭兵撥開了一點門簾,看了看洞穴外的天氣。“這暴風雪估計還要下很長時間,今天晚上就在這休息吧。”
妮絲答應了聲,然後皺着眉頭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法師找了個稍微平坦點的地方,慢慢的躺下,仔細的裹緊了斗篷,完全把自己包裹了起來。
弗恩看着妮絲睡下,擡起頭看着洞穴的頂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一個晚上,在沒有斗篷和睡眠的情況下,要撐過這一個晚上不是件容易的事。“總會有辦法的。”弗恩心裡這麼想着,但是同時又自嘲的笑了笑。
零散的記憶開始慢慢涌來,弗恩想起了曾經在黑鴉團的時光,那時有這麼多同伴,耳邊總是充斥着各種喧鬧聲,那時的傭兵只希望周圍能夠安靜點。而現在,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讓他享受安靜,但是弗恩卻常常感受到孤獨。
“弗恩……”妮絲的聲音傳來。
弗恩有點驚訝的看着用手撐起身體的妮絲,凌亂的髮絲一部分垂在她的肩膀上,剩餘的都從法師的耳後傾瀉而下。“有什麼事嗎?快睡吧。”
“弗恩,你的高燒纔剛好,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如果沒有斗篷的話,你捱不過這麼寒冷的夜晚的。”妮絲坐了起來,擔心的看着傭兵。
“我會有辦法的,你放心吧。”弗恩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自覺的佝僂起身子。
“你能有什麼辦法?”妮絲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你總是摧殘自己去保護自己的同伴,無論如何,今天,就讓我幫你一次吧。”法師的聲音只是響了一瞬間,馬上又低了下去,“求你了……”
弗恩沉默了有五秒鐘之久,最後還是妥協了,他自己知道如果撐不過今天晚上,那麼今後妮絲也無法繼續走下去。“說說你的辦法吧,也許今天我還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
妮絲沒有說話,她用力抿着嘴,眼神堅定,彷彿做了一個決定。法師站起身,脫下自己的斗篷提在了手裡,然後走到了弗恩面前,沒有等弗恩反應過來,就坐在了他的身邊,然後用自己寬大厚實的斗篷將兩人都蓋了起來。
弗恩雖然有些吃驚,但是並沒有抗拒,在厚實的斗篷裡,溫暖傳遍了他的全身。他下意識的緊了緊身體邊緣的斗篷,把自己包的一絲縫隙都沒有,然後看了一眼身邊的妮絲。“謝謝,妮絲,我想我可以撐過今天晚上了。”
妮絲低着頭輕輕迴應了聲,她不敢擡頭,怕被弗恩看到自己臉已經紅到耳根的窘樣。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和弗恩靠的這麼近,女孩的右手緊靠着傭兵的左手。沉沉的睡意再次襲來,妮絲支撐不住自己繼續坐着,只好調整了下坐姿,整個人完全的靠在了弗恩的左手上,頭順勢垂在了傭兵寬闊的左肩上。
弗恩向左側傾斜了下,讓自己的左肩好低一些,這樣妮絲的頭能靠的舒服點。妮絲的鼻息聲輕輕的傳來,聽得出她睡得很安穩,同時傳來的還有女孩身上的香味,甚至是呼出的氣息都帶着淡淡的清香,彷彿是清晨剛被露水打過的梔子花香,弗恩甚至有一刻想要親吻近在咫尺的女孩。但是理性還是佔了上風,弗恩輕聲嘆了口氣,把頭轉向了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