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張長生,古秋雨二人在一處沙丘下面取火休息,從商隊離開已經兩天了,一路上二人不時的變換路線,和清除沿途留下的痕跡,在確認沒人跟蹤後才校準方位,繼續向寒州前進。
張長生坐在篝火旁,將金不換送的食物遞給了古秋雨一些,古秋雨接過食物並沒有吃,而是看着張長生問道“在商隊的時候,你爲什麼不殺他,殺了他不是能省去這些麻煩麼?”
張長生聽到古秋雨的話,只是將口中的饃吃完才道”我殺不了他,而且我要做的是保證你的安全。”
古秋雨神色激動的看着張長生“空有一身武藝,卻殺不了人,那你當初習武是爲了什麼?”
張長生撥了一下篝火,平靜的道“年輕的時候我習武是爲了殺人,可是經過了一些事情之後,我覺得習武是爲了保護重要的人”
“你沒能保護的了我爹孃,你誰都保護不了!”說着,古秋雨將臉埋入膝蓋之中,抽泣起來。
看着又哭起來的古秋雨,張長生滿臉的無奈,他並不擅長說教,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古秋雨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之後他再用自己的方式來將這件事瞭解,給古家一個公道,給在他面前哭泣的少年一個公道
深夜,熟睡的古秋雨突然感覺一雙手將他的嘴捂住,懵懂間,張長生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噓,別叫,沙丘的後面有人。”說罷,放開古秋雨向沙丘對面潛去,古秋雨緩了一緩,也跟了上去。
月光十分明亮,三個騎着駱駝的人在向着他們這裡行來,駱駝的身上都掛帶着長刀,在月光的反射下有些刺眼,看着三人的打扮,是這片沙漠之中的沙匪。
這時其中一人道“嗨,今兒個是真晦氣,半個多月沒開張了,好不容易碰見幾個人,沒想到踢到鐵板上了”
旁邊另一人道“可不是麼,你沒看到當時那個情況啊,李老大剛撲上去,一招就被人家給劈了,其餘幾人也是,虧咱們哥三衝的慢了點,要不然早就去見閻王爺嘍!”
“我說二位哥哥,咱別提了這事了好不好,現在想起來我這腿都抖啊,明明就是一羣殺神啊……”
躲在沙丘後面的張長生聽到三人的對話,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這片沙漠中又來了一批人,這些人的目標很有可能就是他們二人,而且距離他們很近了。
古秋雨就趴在他的身後,突然,一隻沙漠裡常見的蜥蜴從古秋雨的手上爬過,古秋雨驚了一下“啊!”
“什麼人!出來!”山丘後面的沙匪,提出了長刀,衝着沙丘喝道。
其中那個膽小的沙匪對着前面兩人小聲的道“我看咱們還是快跑吧,說不定他們追上來了!”
“媽的,看你那點出息,他們剛纔要是想追咱們,咱們還能跑?”他前面的那個沙匪回過頭來邊說,邊用長刀拍打他。
那膽小的沙匪平時也經常被他們欺負,看着手打過來,縮着脖子,閉着眼睛,等着捱打,突然他聽見有人喂了一聲,纔想起在對面還有另外的人,等他睜開眼睛,赫然看到前面那人的腦袋中分,一道冷冽的寒鋒夾雜着血水直奔自己而來。可憐的他還沒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同樣的被寶劍貫穿了腦袋。
張長生一個暴起,將還在那裡發呆的最後一名沙匪手中長刀奪下,人落地之前,反手一刀,那人已經人首分離。寂靜沙漠中,三具屍體倒在地上,一股沙塵飄起。濃烈的血腥,令沙丘上的古秋雨一陣陣反胃。
“走吧,他們追上來了,我們得抓緊趕路了。”張長生將劍收入劍鞘,將三隻駱駝牽來。
古秋雨匆忙的跟上張長生,時不時的還回頭看着地上的屍體。
“他們死有餘辜,這片沙漠上的沙匪手中都有着不下十條人命,這種人殺了就殺了。”張長生邊走邊道。
身旁的古秋雨低着頭,雙手緊緊握着,心中反覆的在想着,“這就是武功、這就是殺人的武功。”二人在這明亮的月光下繼續前行。
次日中午,張長生殺死三個沙匪的地點,來了五個身披斗篷的人。
“才死不久,看穿着是我們昨夜殺死的那幫沙匪餘孽。”其中一人下馬檢查屍體。
“是氣御劍,是張長生!”
“不出大人所料,他們果然是去寒州。”
“他們距離我們不到一天的路程了。”
五人中的四人在一旁議論着,四人前面一直沒說話的那人道“此地離黑沙城不足半天的路程,現在他們二人差不多到了,昨天黑沙城的眼線發來密保,黑沙橋前兩天斷了,他們定會晚上強行渡河,抓緊時間,務必今夜趕到黑沙城,將二人擒下!”
“是,大人!”
黑沙城,位於塵國邊境,和寒州石國接壤,它不只是塵國的國都,還是貿易中轉站,和軍事重地,炎州寒州來往的商隊都要在這裡經過,但是必須繳納昂貴的過路費,因爲在黑沙城前面就是大名鼎鼎的斷劍河。
斷劍河流經東州和寒州,發源於高山上的冰川之水,河並不寬,可是水從冰山流下,水流端急,河道中暗礁衆多,普通船隻根本無法航行,而黑沙城外正有一段狹窄水道,塵國經十幾年竟然在水流最急處修了一座石橋,名爲天工。想過斷劍河就必須要走天工橋,各國的商人們也是毫無辦法,從其它水路繞路去對面的寒州的話風險太大,沒有平坦的官路,浪費的時間也太多了。
古秋雨看着城牆高大的黑沙城和來來往往的商隊,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的笑容,長時間的逃亡,使得他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現在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羣,和城內繁華的景象,一直緊繃的神經慢慢緩和了下來。
“走吧,時間不多了。”身邊的張長生道。由於城門處並無士兵把守,二人徑直的騎駱駝走了進去。
一進城,古秋雨才知道什麼叫做八街九陌,一路上街道縱橫商家林立,論繁華程度,陽國國都都不及黑沙城一半。
街邊店鋪賣的東西也是無所不有,甚至還有西部荒州,和南部華州的貨物,一路上,古秋雨的眼睛都不夠用了,他這個陽國左丞相的三少爺此時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
張長生表現的倒是很平靜,帶着古秋雨在黑沙城的街道里左拐右拐,顯然對黑沙城很是熟悉,路上,張長生見到幾個滿臉愁容的商人在街邊議論。
“哎,真是倒黴,咱們都在黑沙城快二天了,在這麼下去這批貨就要砸在我手裡了”
“是可不是麼,你說這橋早不斷,晚不斷,偏偏這個時候斷,這不是玩咱們嘛”
“是啊,現在橋那邊都被士兵封鎖了,根本不知道修的怎麼樣了。”
“張叔,橋斷了我們還能去的了寒州麼?”古秋雨也聽到了商人的對話。
“放心吧,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天黑了,咱們就過河”
二人來到街邊的一處客棧,客棧的客人不少,大多數都是商人,都在談論斷橋一事,張長生環顧一週,找了一處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二位客觀,吃點什麼,本店有特色烤鴨,和……”
“來壺茶就行了”張長生打斷了熱情的店小二道。
“好勒,您稍等”沒過多久,茶上來了,店小二看了一眼風塵僕僕的二人,轉身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黑沙城這種地方,來往商人是不少,可是來自東州的逃犯更多,各個都是罪大惡極之人,黑沙城客棧的跑堂哪個又不是眉眼通透之輩,看到張長生二人這身打扮也沒多問,明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突然正在喝茶的張長生感覺樓上有人在注視着他,可當他擡頭卻什麼也沒發現,環顧了兩週之後,沒有特別在意,繼續低頭喝茶,古秋雨則無聊的打量着客棧內形形**的客人。
“什麼?你說他們也在這客棧內?”二樓廂房內,金不換驚訝的看着面前的姜叔。
“是的,我看的清清楚楚,正是張長生,和那叫古秋雨的少年。”姜叔負着手,站在金不換前面道。
“算了,這事我還是少摻合了,昨天家中傳信說陽國古家滅門有青玄派的影子,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去寒州吧,繼續摻和下去,搞不好我這個二少爺都沒得當。”金不換嘆了口氣,無力的坐了下來。
“古家滅門之事,沒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二少爺別牽扯其中就好”
“我那大哥最近有什麼動作?”金不換揉了揉太陽穴,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向姜叔問道。
“大少爺和往常一樣,幫助老爺處理商會事物”
“爹還是信賴大哥啊!”金不換靠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道。
姜叔心中喜愛這個二少爺,雖然對外時氣勢熾盛,行動果斷,但私下又總有着些倦怠,從沒有過捨我其誰的狂妄。
金不換忽然咧嘴笑了,“我們陪了一路的呂爺,這下了總有交待了。”
客棧內,食客們來來往往,古秋雨看着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張長生則繼續喝着茶,同時眼睛掃視每一個進來的人。太陽漸漸的向西面移動,傍晚的黑沙城變得更具一番風味。
天南海北的小吃的香味,充斥着整個黑沙城,各個客棧也變得熱鬧起來,睡眼朦朧的古秋雨被香氣勾醒,看了看昏暗的街道,聞着食物的香氣,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情緒,似快樂,更似悲傷。
曾何幾時,他帶着妹妹古冬雪,偷偷跑到陽國販賣小吃的街道,二人嘴裡吃着,手上拿着,滿臉的笑容,最後被二哥當場抓到,沒想到二哥居然又帶着他們倆個吃了好多東西。
古秋雨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傍晚,兄妹三人吃的滿嘴油漬,歡聲笑語,可是現在!這些都破滅了!那個傍晚,他永遠都回不去了!想到最後,古秋雨的雙眼充滿憤怒,雙手握拳,指甲都刺進了肉裡。
張長生看着神色異常的古秋雨問道“雨兒,你怎麼了?”
“張叔,我要殺光他們!我要爲我的家人報仇!”古秋雨,咬着牙道。
張長生看着古秋雨平靜的道“會的,這世上惡有惡報,犯過的錯,欠下的債,早晚有一天會償還,可是不是現在,現在的你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等到你有足夠的能力之後,再去爲你的家人報仇。”
聽到張長生的話,古秋雨漸漸的平復了下來,他不是那種控制不住情緒的人,一路上無論怎樣悲傷,怎樣憤怒,他都在竭力的控制自己。
“我會的,張叔,等到了那一天,我會將所有的怨恨發泄出來,如今我的我只能隱忍,和忘卻。”
張長生點了點頭,回頭招呼店小二,叫了一些吃的過來。
二人吃過飯,又等了兩個時辰,才從客棧出來,向橋的方向走去。此時的天色徹底黑了下來,二人將新買來的灰色布衣的袖子和褲腿全部用繩子紮起來,這樣在黑夜下很難被別人發現。
由於黑沙城緊挨着斷劍河,所以橋的位置在黑沙城城外,要過橋,必須出城。靠近橋這邊的城門和進黑沙城的城門可不一樣。城牆上下站滿了巡邏的士兵,橋的前面還建有營地,駐紮着一隊五百人的兵馬,在這裡常年把守,想躲過巡邏出城談何容易,可是張長生別無他法。
此時二人到了城牆附近,藉助夜色的掩護下,觀察着士兵巡邏的規律。沒過多久,張長生兩眼一亮,對着背上的古秋雨道“抓緊了。”
隨後他便向着城牆衝了起來,只見他雙腳借力一蹬,身體如靈貓一樣高高躍起,雙手緊緊的扣在城牆石縫中,接着手腳並用,只用了三息的時間,二人就已經來到城外了,稍稍調整了一下,便向着橋的方向潛去。
剛行到一半,前面的張長生突然站在原地,寶劍也出現在手中,身後的古秋雨剛要詢問,只見夜色中,幾個黑影將他們二人圍住,慢慢的靠近過來。
“二位,我們在此恭候多時了。在下乃陽國虎嘯軍首領,段古今,今奉聖上之旨,前來捉拿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