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我天劍宗什麼時候剋扣拆遷款了?我們都是依法 辦事,嚴格按照法律法規來的,你把本子給我!”
“依法 辦事?嘖嘖嘖,樑掌門,你該不會不知道,剛纔跟你爭辯的,就是槐州城現任的民事長吧?要是我沒記錯,民事長好像專門管這方面的事情。誒,陸公子,樑掌門這邊到底違反啥規定了?”
陸然已經看出對方是來幫忙的,心情很激動。不過還沒開口,葛飛就更激動地站出來搬條款了。
“姚掌門,按照民部……法第……條,宗門方面的徵地拆遷款,必須嚴格按照被徵遷者房屋的佔地尺寸計算,可是他們現在不論房屋大小,一律按三十平來算,幾乎所有被拆遷的房子都比這個大,這就是違法的!”
“嗯,感謝葛大人的解釋。樑掌門,你看,你們違法了。”
沉默,短暫的沉默。
樑斌剛纔還心情大好,因爲扭轉了局勢,而且幾乎已經逼得陸然犯傻了。本來他可以跟兄弟們輕鬆出手,把什麼民事長啊民部啊工部的人統統教訓一頓,然後繼續強拆。一來爭口氣,二來爲小李報仇,三來撈了大量油水。
現在倒好,居然半路殺出個姚志鵬。
說實在的,講打的話,他單挑不虛對方,羣毆更是分分鐘就能拿下流雲宗現在派來的一幫老弱病殘。
可是,他沒理由。這不是荒郊野嶺,隨便殺幾個人無人知曉。這是在城裡,周圍都是人,真正的光天化日。
眼下他丟了找陸然算賬的理由,現在反被姚志鵬插 進來記什麼小本本,真是氣死了。
“姓姚的,我警告你,這是我們天劍宗的事情,你流雲宗管不着!你姚志鵬更管不着!你要是不信,儘管來試試!”
“呵呵,口氣好嚇人。你等下,我記一下——‘姚志鵬,我警告你,這是我們天劍宗的事——’”
“住手!你他媽的到底寫什麼東西?”
“哦,樑掌門別誤會,你說得是對的,流雲宗管不了,我更加管不了。你可以繼續,拆房子也好,打人也好,我絕不會干預。我呀,只是記下來,回頭讓人送到青木城,給上頭知會一下。”
“你——”
樑斌牙齒都快咬裂了,死死看着他。
不過說實在的,他還真有點怕。雖然扶風王的權力被架空,青木城方面大小事宜也是天劍宗在主持,可這種事情要是被流雲宗傳回去,添個油加個醋,那還得了?
天劍宗再怎麼說也是第一大國宗,面子上更要清正嚴明。自己內部傳回消息,還有的挽救,流雲宗傳回去,那就沒得迴旋餘地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那種。
對於拿着宗門的預算,魚肉百姓,剋扣錢款的行爲,呵呵,不用想都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小樑,”譚長老此時扯了扯樑斌的袖子,小聲提個醒:“該收手了。”
譚長老在白龍城天劍宗混了不少年,儘管身份方面比不過樑斌,但處世經驗還是很豐富的。現在的形勢對他們非常不利,槐州城這邊還好說,流雲宗方面就真的不能給落下把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看着姚志鵬停在小本本上的手,樑斌終於鬆手了,也鬆牙齒了。他知道,對方就等着他說出更過分的話,好記上去。也等着他們做出傻事,一併記上去。
此次槐州城駐派宗門的事情,三大宗門都很重視,關乎三方未來在邊防軍事方面的力量博弈。天劍宗作爲目前實力最強的一方,要是發現優勢一開始就被葬送了,肯定饒不了他。
“好!”他冷哼一下,轉向陸然,臉色冷得跟冰雕似的:“我們天劍宗向來遵紀守法,他們的拆遷款,都會按面積來算。給我拆!”
“慢着!”
陸然淡淡一笑,神色不改堅定:“我說過,拆遷款付清一戶,就准許拆一戶。這也是規定。貴宗既然向來遵紀守法,還請先把拆遷款付了,再拆房子。”
“好,好,我們遵紀守法。”
樑斌說着喊來門內一箇中年大叔,吩咐了幾句。那大叔很快又跟負責拆遷快事宜的會計官員說了幾句,接着在那張桌子擺開拆遷戶名單,招呼工人們測量房屋實際面積。
工人們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量好了正拆着的地皮面積,給會計官登記。後者記下,算好金額,大叔果真現場發放拆遷款。
“陸堂主,這下滿意了吧?”樑斌說道,語氣輕而冷。
“不滿意。你這才一戶而已,拆遷戶總共兩千多,我建議你多找些董測量的工人,加快進度。另外,昨天和今天被你強拆但是沒給夠錢的,麻煩也跟他們覈對一下原來報備的面積,把錢結清。”
樑斌愣了下,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一番。這一刻,他已經在心裡下定決心,事後一定找個機會,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民事長給做了。
陸然毫不在意對方的眼神,更不在意對方心裡所想,只是繼續補充:“樑掌門,你放心,這幾天我都會派人過來監督、指導你們的工作。有什麼不懂的,你們可以隨時諮詢。遇到什麼問題,我也會不辭勞苦前來幫助。”
“好,那就有勞陸堂主了。”
說着樑斌笑了笑。這笑是寒冷的,冰冷的,帶着殺意的笑。
他跟譚長老和身後的天劍宗弟子們使了個眼色,騎上坐騎,回客棧去。臨走時,還不忘留下一句裝逼名言。
“陸然,我記住你了。”
“多謝樑掌門厚愛!”
陸然心情大好,也不忘禮貌地回敬一句。
“多謝陸堂主!”
天劍宗的人剛走,那位老伯就連忙跑過來,膝蓋一彎下跪作揖。還好陸然動作迅速,連忙把他提起,要不然可就要折壽了。
“陸堂主,你真是百姓的父母官啊!”老伯很激動,把其他人也都帶得激動起來。
“多謝陸堂主!多謝陸堂主!”
“要不是你爲我們做主,我們都要流落街頭了!你是我們的大恩人!”
衆人先後感激不已,弄得陸然和民事堂衆兄弟們一個個眼眶泛紅。
他簡單安慰幾句,讓大家都散去了。
什麼叫英雄?英雄就是在該裝逼的時候,能夠忍住,深藏功與名。
雖然今天的事情,他的功和名一點都沒藏,當最起碼他做出了這種氣勢。
“哎,我今天,真是偉大啊。”
翁!
葛飛等人頓時感到一陣眩暈,幾乎是瞬間就從剛纔悲情的氣氛中晃過神來,只覺得想吐。
“堂主,他們還沒走,你等下,我把他們叫回來,好讓你裝個夠。”
“誒誒誒,回來!豈有此理!我是那種人嗎?真是笑話!”
“你是那種人,你就是那種人!”葛飛等人齊刷刷地答道,這一次終於沒有給堂主面子。
陸然也感到一陣眩暈,臉發燙,實在架不住,忙轉向一旁的姚掌門。
“姚大哥,他們剛纔這番話,實是開玩笑的,你別記在心上。對了,今天的事情多虧了你,陸某謝過了。”
“不不不,”姚志鵬扶住他的胳膊,不讓拜,反而給他抱拳行禮:“陸堂主言重了。我只是記個小本本,不足掛齒。倒是陸堂主心懷黎民百姓,一身正氣,讓姚某大開眼界,姚某很佩服。”
嗯,這感覺,是真的不錯。陸然頓時有點飄了。今天怎麼回事,怎麼被流雲宗代掌門連誇了兩次呢?我魅力又長了?我的英雄氣概又溢出了?
“哪裡哪裡,姚掌門過獎了。雖然我聰明絕頂,心懷正義,傲然不屈,渾身是膽,英俊瀟灑,但今天的事情只是按規矩辦事而已,實在不足掛齒。這就好比前陣子我率衆拓寬道路,前前陣子率衆整改驛館,前前前陣子……”
看陸然沉醉着竟閉上了眼睛,姚志鵬微微一怔,轉向葛飛等人。
“你們堂主經常這樣嗎?是不是這裡有毛病?”
“額,經常這樣,只是今天格外嚴重了點。不過姚掌門別誤會,我們堂主這裡是沒問題的。”
“哦……那個,我突然想起還有點重要的事情,就失陪了。”
姚志鵬架不住,騎着巨犬溜了。
……
十天後,葛飛和蘇會計仔細過目拆遷款發放清單,確認無誤後方纔打道回府。
這五天裡,他們每天都來“視察”對方的工作,時不時“指點”一番,確認每一戶的拆遷款都沒少。兩千多戶老百姓漸漸遷了出去,在城東菜市場一帶留下一大塊廢墟。
廢墟現在已經開始清理了,要不了兩三天天劍宗就能正式開始建立新宗門。
至於遷走的老百姓,說實在的,能到城南城北買小府邸的,只是少數。大多數人最終還是搬到城外去,有的甚至搬到南山鎮老區一帶的零散地段。
這,就不是陸然能幫忙的了。
陸然這幾天也很忙,一邊忙着找黃徵發廣告,一邊忙着幫忙清理新宗門荒地,一邊還要打聽木匠和木材。
修建新的宗門,需要的不只是一塊地皮而已。地皮只是個基礎,木匠和木材以及建築師纔是他們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新宗門的設計圖早已規劃好,建築師這方面,南宮明和南宮仁也打聽到了幾個,都請好了。唯一沒解決好的,就是木匠工人和木材場地。
木匠,很關鍵。流水宗最後的搬遷期限,距離現在不到五十天。這段時間肯定還包括宗門內各府邸建好之後,裝修、裝飾的時間。也就是說,真正用於修建堂府的時間,可能不到一個月。
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把一個宗門大大小小几十個堂府建起來,這壓力不是一般大。木匠的數量和質量,都得有保障。
“娘子,準備好了嗎?”
“嗯,都準備好了,我們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