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和尚的一句“人生際遇誰知”不僅觸動了杜小娟,也觸動了釋清,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有些癡了!
譬如釋清,她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所謂的革命之中,甚至險些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從小的方面而言是爲了自己的,從大的方面的而言是爲了民衆。
可饒是如此,“人生際遇”誰知呢?
也許下一秒所有的努力都會成爲鏡花泡影,自己能把握住什麼又能抓住什麼?
譬如杜小娟,她本是山民的女兒,打獵,種田,採山纔是她生活的全部,也許成年之後嫁做人婦,朝起遲睡,追求的也不過是一日三餐,家人安康,但轉瞬間一切便風雲突變,自己忽然加入了南方軍的一員,鋃鐺入獄本無出路,誰承想又做了玄家的“小妾”,這一切有誰能預料到呢?“人生際遇誰知!”醉和尚的話暗藏着多少對人生的把握不定?
杜小娟和釋清癡了,玄家宅裡有一個人卻在笑,她就是劉靜嫺。
劉靜嫺在登車之前忽然胃病發作,玄老夫人只是叮囑她在家裡好好養着。
“夫人,您可真不爭氣,怎麼在這最關鍵的時候胃疼呢!”貼身丫鬟蕊珠悄悄地責備她:“您看,無端端地放棄了一個跟大少爺相處的機會!您也不想想,大少爺有多久沒到咱們牡丹苑了?”
蕊珠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讓劉靜嫺忍不住去敲她的腦袋:“死妮子,沒大沒小的!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本夫人來了?”
蕊珠並不怕她:“夫人!我的好夫人!您不明白嗎?您不佔着這個機會,就相當於給了其他人可乘之機!這次出去踏春回來,還不知道那些人要出什麼幺蛾子呢!您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劉靜嫺聽着蕊珠的話,卻並不以爲然:“蕊珠,我管那些幹什麼?反正上面有老夫人壓着,那些賤人也翻不了天!何況只要有老夫人在一天,她就不會完全放手家裡的權利,大事小情的到最後還是她拿主意,我這夫人也不過是個擺設,是個傀儡罷了!既是如此,我
幹嘛不過的自在一些呢?”
蕊珠想想,夫人說的也有道理,大少爺雖然很久不到牡丹苑來了,可是該給夫人的,也確實是沒少過什麼。
“既然這樣,夫人,那您還是趕緊回去吧,蕊珠去廚房給您做點熱粥熱湯,讓您暖暖胃!”蕊珠扶着劉靜嫺向宅子裡走去,劉靜嫺的臉上是難得的喜悅:沒錯,她就是喜悅,在這雜亂紛繁的大宅門裡,即便自己不跟着那些人出去添堵,能有一天悠然自在的時光,也算偷得浮生一日閒吧!
回到牡丹苑,蕊珠伺候着她吃了養胃的藥,又讓人準備了南瓜粥煨在小火爐上,只等着劉靜嫺餓了的時候取食。
安排好了一切,蕊珠回到房裡,看到劉靜嫺正在看書,她將劉靜嫺手裡的書拿出來放下:“夫人,天氣這麼好,即便不能出宅子去踏青,您也不要窩在屋裡呀!”
劉靜嫺擡頭望望外面,真是難得的好天氣,心裡不禁也是一動:“何苦辜負這大好春光呢!”
她思忖了片刻:“蕊珠,你說的對,的確不能辜負了這大好的春天!別人大踏春,咱們小踏春去!走,咱們也去花園裡踏春去!”
“哎!奴婢這就去準備!”蕊珠聽了劉靜嫺的話,口裡答應着去做準備了。
所以當劉靜嫺換了一身衣服出門來的時候,蕊珠已經將一切安排停當了。
偌大的花園裡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人聲,想來是蕊珠做了吩咐,那些下人都躲開了。耳畔只有暖暖的春風吹過,撫在臉上癢酥酥的,似乎讓人心都變得柔軟起來。
柳條將舒未舒,青草只有寸許,迎春的杜鵑卻開得紅火,只不過劉靜嫺卻並不怎麼喜歡。
花園正中的亭子,早已被蕊珠帶人佈置得溫馨雅緻,淡綠色的帷帳在這春風中輕輕地飄蕩着,跟清風流水,柳枝早燕相呼應。
涼亭內,四方形的桌子上早已擺放好了幾碟子糕點和小吃,劉靜嫺常看的一本書《紅樓清夢》擺放在上面。一壺熱茶在小炭爐子上正冒着溫馨的熱氣。蒸騰
的水霧氤氳着,看上去安靜又雅緻。
早有小丫鬟抱着幾個厚實的墊子走過來,蕊珠接了鋪在椅子上:“夫人,雖說是春季了,但到底腳下寒氣還是不小的,鋪的厚實點也免得您着了涼!”
劉靜嫺地蕊珠的細心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蕊珠,我記得去年少爺從奉天帶回了一個風箏,你去找出來,今天天氣這麼好,咱們不如放風箏吧!”
蕊珠高興地答應着,去找風箏去了。
劉靜嫺吩咐小丫頭們:“你們也退下去各忙各的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裡清淨一會!”
小丫鬟們福了福身子,紛紛退下去了。
雅緻的涼亭裡只剩下了劉靜嫺自己,她靠在墊子上,翻看了幾頁書。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說什麼人這麼有興致,原來是你!”
來人竟然是赫亞夫。
劉靜嫺這纔想到,今天玄錦秋也被玄老夫人她們帶着去菩提寺踏青去了,赫亞夫也便無事可做。
“赫先生!”劉靜嫺笑吟吟地起身,將赫亞夫迎進了涼亭:“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見到先生,想必先生一定很忙吧!”
“忙倒談不上!”赫亞夫灑脫地擺了擺手:“不過是教一個小丫頭罷了,能忙到哪裡去?哦,對了,我們也認識這麼久了,還沒有請教過你是玄家的什麼人?今天老夫人和幾位夫人姨娘都去踏春去了,你爲何沒有同行?”
赫亞夫因爲聽說玄家的所有女人都去踏春了,而劉靜嫺竟然沒有跟着一起去,也便主觀地判定劉靜嫺並不是玄家的女人,或許她只是客居在這裡的一個親戚。
劉靜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赫亞夫自己的真實身份,她害怕說了之後,跟赫亞夫之間會有一層明顯的隔膜,那樣自己連唯一一個可以傾訴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沒有了。
她莞爾一笑:“我也從來沒有問過先生的私事啊!‘相逢何必曾相識’!”
赫亞夫聽了劉靜嫺的話“哈哈”大笑:這個女人很個性!赫亞夫心內歡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