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我到底是誰？
或許是因爲董宛對佛經的執着，這半年多來，順治也更加的喜歡佛經，因爲與董宛說禪語，董宛纔會與他說幾句話。
這個時候，順治就想到了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
事實上，董宛一直都是他的知己。
董宛明白當一個皇帝難處，也懂得治國的根本，在佛經的造詣上也很不錯，順治一直都很欣賞董宛。
順治才明白，他對於董宛的執着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執着。
董宛在與順治說禪語的時候，總是帶着溫和的笑意，很是平靜，這一直都是順治追求的，沒想到，董宛卻參透了。
或許就如建寧所說的，董宛有很多的面孔，可是，每一個面孔都讓他癡迷。
慈寧宮，太后卻氣的將茶盞摔碎，這個董宛，就是一心向佛也能給她找出亂子。
看福臨這個樣子，倒像是也有潛心修佛的意思了。
可是，一個皇帝，怎麼能修佛？
本來還想放董宛一馬，結果……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太后閉上眼，捻着佛珠，心裡也念着佛經，誰不想做個好人，誰不想修來世？
可是，在這個位置只能手上沾滿鮮血。
她爲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大清！
既然誰都不想入地獄，那就她來吧！
董宛病的斷斷續續，也有兩年多了，想來順治應該可以接受了吧……
董宛早就有死的心了，不然不會大開萬壽宮的宮門，誰都可以進來，她現在求死！
這些日子，董宛想通了很多。
因爲她，博果爾死了，榮親王代她賠命了。
一切，都是因爲她的貪心，她自比男人，總來不信命，覺得自己可以如男人那樣可以掌控一切！
是的，她可以！她也做到了！
但是，她也是女人，有一副柔軟的心腸，很多事，不能做到底！
所以，她失去了一切。最後連福臨也不相信她了。皇上總是多疑的。她自比男人，怎麼會不知道男人所想的呢？
她不怪別人，只怪自己，她不會是第二個太后，她只是董宛，也不對，是董鄂小宛，不，她也不知道自己死誰了。
所以，她求死，結束她這失敗的一生。
董宛看着手中的玫瑰露，想的就是這些，無奈的笑一下，當初她以一瓶玫瑰露，即使知道並不是，也仍然指責康妃建寧等人，現在當真就以玫瑰露了解自己，也挺好的。
董宛道：“我想見懿靖大貴妃。”
“只要娘娘……”蓁蓁看了眼董宛手中的玫瑰露，然後道：“太后就會同意的。太后說了，用了這個沒有任何痛苦，只是會慢慢虛弱，大約兩三個月吧……”
董宛點點頭，對蓁蓁道：“你到底是誰的人？”
蓁蓁笑道：“娘娘，誰有本事妾身就是誰的人。”
董宛笑了下，道：“小姑娘，自以爲是是最危險的一件事。”
蓁蓁冷哼道：“娘娘放心，妾身還是還是要比娘娘笨點。”
董宛無奈的搖搖頭，將玫瑰露倒在掌心，然後慢慢揉開，慢慢的抹在臉上，淡淡的玫瑰香氣進入鼻中，這個香氣與那日建寧身上的一樣，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董宛突然道：“當初榮兒也是因爲這種毒麼？”
蓁蓁愣了下，道：“妾身不清楚這些，想來是的。”
蓁蓁自己也不知道太后怎麼找上自己的，也不知道這玫瑰露裡是什麼，可是不管怎麼樣，如果太后願意提拔她，要比這個什麼皇貴妃什麼平西王府要強上許多。
只要得寵，哪怕就如康妃那樣，她生下兒子，說不得……
董宛不在意的笑笑，然後道：“好了，你走吧。”
蓁蓁之所以聽太后的話來，也是希望能看着董宛求她，沒想到董宛什麼也沒有說。
蓁蓁覺得沒趣的，只管回去覆命，只是到了慈寧宮，並沒有讓進去，蓁蓁覺得奇怪，想來是太后比較謹慎吧，反正任務已經完成了，太后自會念着她的好的。
只是蓁蓁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在康妃給的名單上，而太后也是通過名單上的人得到當初用在榮親王身上的秘藥。
因此，太后也更加相信康妃。
等到董宛消失，下一個就是康妃，後宮也就太平了。
三月裡，董宛的病情嚴重，很是虛弱，但是太醫一點法子也沒有，便是吳恙找來的名醫也沒有用，都只說如果皇貴妃心情好些了，慢慢就會好。
可是順治看着董宛也不像心情不好的，平靜的很，只躺在牀上，慢慢的等死。
順治才發現，董宛已經沒有活下去的**了。
無論順治說什麼，哪怕是說，他相信董宛，他知道董宛不是奸細，他會立董宛爲後……這些，都沒有用。
董宛只笑眯眯的看着她，她知道他說的都是假話。
董宛把他看的太明白了。
直到六月份，董宛已經完全不能下地了……
建寧再次進入萬壽宮，或許也是最後一次了，萬壽宮一如以前那樣安靜，只是多些藥的味道。
建寧揉了揉鼻子，走到董宛身邊。
董宛只靜靜的躺着，好像死了一樣。
建寧有些害怕，後退兩步，剛想離開。
董宛道：“是……建寧公主？”自從她病的嚴重，那些妃嬪就沒有再來看過她，或許是知道她已經不會在起來了，也擔心染上病氣。
還會來的，或許就只有建寧和順治了。
建寧又上前，看着牀上的董宛，董宛好像更漂亮了，以前身上的嫵媚與陰柔都不見的了，看着更平和更端莊，和那畫上的菩薩有些像。
建寧道：“我過來看看你。”
董宛只覺得全身無力，其實她心裡沒有任何感覺的，腦子沒有壞，思維很清楚，就連閉着眼睡覺，董宛也是清醒的。
只是，這樣並不舒服，她很想安靜下來，什麼都不想，或許等到那一天，就是她沒的那一天吧。
只是她還有未了的心願。
董宛道：“是皇上讓你來的吧，你，是不會主動來的。”
建寧不好意思的道：“皇帝哥哥說你不大好，讓我過來看……”說完，就知道自己說錯了，忙道：“太醫說你心思太重了，想開一些，就好了。”
董宛怔了下，道：“我這麼快就要……”猛然間，她還有些留念。
建寧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愣愣的看着董宛。
董宛突然道：“我要去見懿靖大貴妃！現在就要去！”
建寧道：“你好好歇着。”
董宛喊道：“我現在要見懿靖大貴妃！”這聲音並不大，因爲她已經沒有力氣了，但是神色卻很猙獰。
建寧嚇了一跳，就見董宛掙扎的起來，只是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外面的醫女進來，與侍女扶着董宛，醫女把脈後，道：“太后有命，皇貴妃想幹什麼只管聽着。”
又對皇貴妃道：“奴婢命人準備轎子，皇貴妃稍等。”
董宛點點頭。
建寧不知所措，她入宮確實是皇帝哥哥讓她來的，但是皇帝哥哥並沒有說董宛快死了，只是說病的有些重，讓她寬慰寬慰，建寧知道，皇帝哥哥不到沒有辦法是不會來讓她去的。
沒想到董宛卻以爲自己要死了，而看醫女的樣子，好像也是這樣的。
建寧一下子慌了。
董宛卻道：“你與我一起去吧。”她擔心建寧告訴順治她的狀況，順治便不讓她去了。
建寧只得點點頭。
建寧從來沒有去過懿靖大貴妃住的宮殿，她們那些太妃住在西六宮後面，並不算太寬敞。
但是懿靖大貴妃住的是最好的地方，就是擺設也是最好的，這種風格倒是有些像當年的廢后靜妃。
懿靖大貴妃想當年也是會一個厲害的人物，帶着全族投靠皇太極，現在便是兒子死了，也沒有人敢對她如何。
建寧不知道董宛爲什麼要去找懿靖大貴妃，或許是因爲博果爾？說起來，太后要比懿靖大貴妃溫和多了，但是她卻不害怕大貴妃，或許是因爲大貴妃比較真。
到了宮殿門前，董宛下了轎子，被侍女扶進去，只是大貴妃將寢殿的門關上。
董宛突然掙脫那些侍女，沒有邁出去一步，就跌倒在地上，董宛順勢跪下，道：“額娘……”
這話一說出來，殿裡的宮女都跪下了，每個人都發抖，不管接下來說什麼，她們怕是都活了了。
“皇貴妃，本宮是當不得你這麼叫的。”是懿靖大貴妃特有清冷的聲音。
董宛道：“妾身怕是活不過明日，今日只想見……大貴妃一面。”
“見本宮幹什麼？之前你與本宮的交易，你已經完成，本宮與你沒有任何糾葛。”
董宛深吸幾口氣，她有些上不來氣，想說的話說不出來，只得慢慢道：“妾身罪孽深重，不求大貴妃原諒，只希望能當面向大貴妃道歉……”
“哼！當年道歉？你這樣是不是就死的踏實了？”
“妾身才知道自己當初做的是錯的……”
“你知道與不知道都沒有關係，道歉不道歉都無所謂，本宮都不在意，你回去吧。”
董宛愣住，她沒有想到還有大貴妃這般冷清的人，道：“莫非大貴妃做了這些並不是希望妾身悔過？”
大貴妃冷笑道：“本宮做了什麼？本宮什麼也沒有做，本宮的兒子病逝，兒媳婦哀思過重也病逝了，你是誰？你不過是秦淮八豔董宛，以本宮兒媳婦的名義入宮罷了，你走吧。”
董宛摔倒在地上，迷糊的道：“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