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有一份您的傳真。舒殘顎疈”
顧柏然何嘗有心思看傳真呢,有些煩躁地揮揮手道:“你處理吧,日常的事務不是一向都是你處理嗎?”
助理猶豫了一下想說什麼還是沒說,準備出去,姜映涵叫下她道:“ada,等一下。”又轉頭對他道:“你看看,萬一是江雪的傳真呢,她不來也許是工作上有些事情呢?”
她的話大方得體,合情合理,實在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人會說的,顧柏然看向映涵,他情願她摔門走掉也好,他這樣的直接,可是映涵還是這樣的爲他而考慮。
見他不動,映涵起身去ada手裡接了那張傳真遞給顧柏然灝。?? 緘默流年執溫柔202
他只看了一眼,就奪了過去,即使上面只有寥寥幾行字而已。在這個時候,他腦子裡想的全是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就是花再多錢就是要他泄『露』collaud的商業機密,也要換她安全。如果她是說要跟他一起走,那麼哪怕collaud這裡的工作不幹了,他也必須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說這些話,需要用傳真嗎?
傳真上是一組服裝效果圖,一共7套女裝,顧柏然知道這是collaud今年開場的秀。下面有寥寥幾行字,請師兄幫忙整理一個暖場方案韶。
如今服裝行業競爭越來越激烈,各大品牌自然只好耍盡百寶去博人眼球。去年dior專場的開場秀是以花爲主題的一組時裝,嘉賓一入場便聞到濃郁的花香,頓時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春日百花,恰恰是這組秀的主題。
其實花香來自於dior的香水,如此既宣傳了旗下的其他產品,又讓觀衆印象深刻。
不止是collaud,其他品牌也一樣在今年十分重視暖場。
顧柏然看完傳真覺得心裡有些痠痛委屈,他是這樣的擔心她的安全,可是她呢。想了想,既然能發傳真了,既然要請他幫忙了,電話總要接的,拿過手機再撥了一遍那個號碼。果然不出所料,這一回江雪接了,搶着道:“師兄,對不起啊,我今天太忙了,方案到現在還沒做出來,又煩又『亂』所以忘了給你打電話說不能去了。”
她的聲音雖然歉疚,卻好像是全然不知人間愛恨疾苦一般的懵懂。
好。顧柏然在心中對自己說,沒事,算了,好在她沒出事,這不是剛纔自己最擔心的嗎。
“你現在在哪裡?”
“我?當然在公司啊,昨天就通宵工作了沒回家呢,一直沒出過公司的大門。”她的聲音聽起來也確實疲憊。
然而即使是這樣,男人的心從來也不比女人堅強,仍是拖着委屈的鼻音問道:“你打個電話說不能來能要多少時間?再不行發個短信也好啊。”
“啊?我是想發的,但是手腳一直沒停過,你看我到現在連飯還沒吃上呢——”她永遠有理由,其實世界上有這麼多的事,存心想找理由又怎麼會找不到呢。
“那你快去吃吧。”無盡的絕望中說了這麼一句話,只盼着她說,我陪你說說話吧,吃飯不急,你剛纔也等得急了吧。
可是呢,卻不是。
電話裡沒心沒肺地笑着:“嗯嗯,那我去吃了啊,師兄你也去吃飯。”
隨即就掛斷了。
顧柏然放下手機,沒有轉頭輕聲対映涵道:“那我們就也去吃飯吧。”
“雪雪她不過來了?”姜映涵一面圍上圍巾一面不經意問道,見顧柏然還是定定地站在那裡,拍拍他道:“她還小,難免任『性』些。”?? 緘默流年執溫柔202
顧柏然點點頭,朝她艱難地一笑,“好,我們去吃泰菜好不好?”
“好啊,什麼都好。”她其實不是那麼喜歡泰菜的辣,但是。
“沒想到你會跟來倫敦,之前不是說不能來的嗎?”
“哎呀,人家剛纔跟你說話你都沒認真聽!不是說了推了和領導一起出去的事嗎,什麼都沒有你重要。”她說的是真心的,世間也唯有不多的女子有資本這樣說。
什麼都沒有你重要,吃飯重不重要?活下去重不重要?在都市裡棲身重不重要?都重要,沒有你我會很難過,但是我還是能頑強的活下去,但是不吃飯,無處棲身,我卻無法活下去。
所以,敢於這麼說的女子不代表她比其他人愛你,更說明她比其他人衣食無憂。
所以,親愛的,我不想欺騙你說,什麼都沒有你重要。
兩人從一層大廳的電梯間裡出來,正好遇上那位很愛笑的大堂經理,見到顧柏然便打招呼道:“剛纔那位找你的年輕小姐找到你了嗎?”
“哪位年輕小姐?”顧柏然看了一眼姜映涵,難道不是映涵嗎?他的心猛然突突『亂』跳。
“就是……一個很年輕很漂亮的直髮的亞裔女孩子。”大堂經理目光直視着顧柏然,絲毫沒有就是映涵的意思。
江雪坐在collaud大廈附近的一家costa,奢侈地點了一杯熱巧克力,花了2.15磅。這個時間,正是上班族回家的時候,人不算多,她的對面坐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英國老先生。
江雪衝他笑笑,他也回以笑容——其實中國人就是不太愛笑,笑,有時候會超越一切的障礙。
她不想給事情找藉口,雖然那樣會讓她死心的更徹底。但是她很知道顧師兄是和她約好的,斷不會叫她和映涵姐姐一起去。可是那是映涵姐姐啊,說到底再不好,也是她在世上不多的親人。
從前是有多恨她和姜夫人,可是現在想來呢,恨與不恨,原是不值得的。她有她的生活,努力工作,努力掙錢,努力地在都市裡活下去,把媽媽接來。
從此蕭郎,是路人,於她,也於媽媽。
況且,他們是多麼的相配,自己和顧師兄在一起,就好像是精緻的相框配了一張泛黃起了卷兒的照片。
即使這些道理都懂,不代表心裡的結都可以打開,現在她很想很想傾訴,可以沒有迴應,但是她只是想說。
面前的老先生點了一杯咖啡,正在看着泰晤士報。江雪清了清嗓子用中文說:“心裡有好多事,想說給您聽聽,可以嗎?”
老先生自然是不懂中文的,臉從報紙後面探出來,徵詢的目光看着江雪,用英文問道:“小姐,你說什麼?你會說英文嗎?”
江雪依然微笑着用中文說:“我會說英文,那我就用英文對您說這個故事吧,您可以不聽,我只是,太想找個人訴說了。”
老先生理解地點點頭,不再看報紙,聆聽起來。?? 緘默流年執溫柔202
“我是中國人,我能來英國是……一個朋友,不過不是男朋友,他是我姐姐的男朋友。他送我來的倫敦工作,一直對我很照顧。”
“可能我這麼說,你可能會理解成他是因爲是我姐夫才照料我的,我和他……不知道那算不算上一段感情,我和他有過一個孩子,但是……被我殺死了,我的意思是做了人流,這在我們中國是合法的——我知道這很不對,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我自己也很難過,我知道他是多想要一個小孩子,他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知道一定會更恨我。可是他會是我的姐夫,他生活的環境我從來不能想象,就好像,你們皇室的哈里王子也不會娶一個平民吧,就是凱特王妃也是出身中產階級啊。”
“我和他,就好像一個是參天大樹,一個是陰生植物,需要的環境太不同。”
“但是,我還是很愛他的,人人都愛他,所以我知道我的這一份愛很卑微,不值得一提。我現在跟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要博取你的同情,只是於我自己是一個儀式,告別過去,也告別他,從此各安天涯。”
老先生一直安靜地聽,直到江雪一面把眼淚擦掉一面笑着站起來道:“打擾你這麼久了,謝謝你聽我說,心情好多了。你是好人,祝你一生平安。”
大步地走出costa,彷彿穿過一層又一層的山水和天涯,走進新的生活。
倫敦時裝週次日開幕,collaud作爲本土頂級品牌佔據了開場的有力地位,高興的是高管們,橫豎幹活的是江雪他們。
一直到第十天尾聲的時候,纔算是略略可以得些空,江雪早了一些回到家中睡覺。
她還從來沒有這麼早的下班過,商場竟然都還沒有關,牛津街上永遠有着人『潮』如織,更襯得她形單影隻。
也不知道顧師兄有沒有回國,她慢慢地在路上走着,不經意間還是會想起這些。
潁川之言:我多想,告訴你,我愛你。但是,人人都愛你,我這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於你,又何嘗算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