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歡對陳瓊說他不相信的時候,其實是覺得自己很理真氣壯的,因爲縹緲宮裡上下尊卑的氣氛並不濃,不像天宮地府或者其它一些宗門派別那些講究輩份地位,上位威壓。
畢竟縹緲宮一共也沒幾個人,太清宮單傳,上清和玉清兩宮都要入堞,所以門人弟子大多數時候不是在潛修就是在雲遊,很可能在門派裡逛一天都見不到幾個人,想擺譜也沒人看。
更何況正因爲人少,大家的關係也就比較親密,並不會出現那種有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的事——覺得當講就講,覺得不當講就不講,縹緲宮弟子要是連這個智商都沒有,基本上也就應該告別武道了。
所以於歡希望的是讓陳瓊再拿出一些證據來,好讓他有更多判斷的依據。
但是在陳瓊看來,於歡就是在無理取鬧,不是無情無義無理取鬧,他就是在無理取鬧,這世上還有什麼證據比宮主玉佩更可信了?連這個都不信,那就是純粹來擡槓的。
很不幸,陳瓊前世在論壇上有過多年和槓精噴子戰鬥的經驗,很清楚這種人的風格是爲槓而槓,除了物理說服,是不可能有別的辦法的。
特別是陳瓊還是學工科的,很多東西就算他想解釋,對方也聽不明白——槓精也是經受過九年制義務教育的,一天花十幾個小時聽老師講都弄不明白的事,怎麼可能看某個工科生寫個貼子就明白了。
所以陳瓊聽了於歡承認懷疑他之後,立刻就把於歡歸到了槓精那一堆裡去,然後很自然地啓動了槓精應對程序。
要說起來,陳瓊對付槓精的經驗很簡單,講什麼道理啊?噴就完事了,真要論戰鬥力,咱可不是論鵝算的,得論貓,戰鬥貓。
於是陳瓊徑真收起了玉佩,然後雙目含笑看向於歡,問道:“現在你相信我了嗎?”
於歡看到陳瓊的表情,心裡就知道不妙,正凝神戒備的時候,突然覺得心中一凜,警兆大起,下意識地施展出移形換位身法,身子一動,已經原地消失,然後在距離自己剛纔站立的位置大概兩步遠的地方現身出來,他的移形換位身法竟然失效了。
段浪本來看到陳瓊出現的時候,就覺得受到了對方的輕視,結果被陳瓊老氣橫秋地懟了一句,居然就被懟愣了。畢竟段浪身爲崑崙掌門之子,默認的未來掌門人,平時就算是崑崙派以外的人遇到,也要客客氣氣,不可能上來就懟,在這方面的經驗基本爲零,所以一時居然沒接上茬。
然後於歡和陳瓊就開始說話,段浪憋了一肚子氣卻不好和於歡搶詞,而且他聽兩個人之間的對話,似乎陳瓊和縹緲宮之間大有淵源,他居然叫玉清宮宮主莫愁師姐。
段浪不知內情,反而不敢開口,誰知道莫愁的師父是不是老樹逢春,一時興起又收了個小徒弟?
直到於歡當面質疑陳瓊手中的玉佩來歷,段浪才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不至於認個小師叔回去了。崑崙派雖然和縹緲宮沒有直接的輩份關係,但是他和於歡平輩論交,如果這個少年是於歡的師叔,他總不能再和人家單獨論輩份,不論這少年願不願意,起碼於歡肯定不會願意。
段浪雖然知道縹緲宮兩大絕學是大迷魂術和斗轉星移,但是並沒有機會領教,崑崙派也不講究和別派的人取長補短,所以看到陳瓊溫聲詢問的時候,還下意識地在心裡鄙視了一下,心想美男計要是有用,那麼多作者也不用女裝了。
然後他就看到於歡突然施展出移形換位身法,往旁邊挪了兩步遠。
移形換位屬於基本的天人神通,只要勘破武道之後都能施展,只是各家施展時的巧妙不同,段浪當然也會用。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於歡這身法練得不怎麼樣,如果是自己施展的話,不說距離遠近,起碼不會像於歡這樣用得拖泥帶水,重新出現的時候看起來差點摔倒,簡直給武道天人丟臉。
他心中剛剛例行鄙視了一下於歡的身法,立刻就意識到不動,不說於歡剛剛施展過千里傳音的天人神通,就說兩個交往這麼久,段浪早就能確定於歡的武道修爲不在自己之下,絕對不可能把簡單的移形換位用成這個德行,這已經不能用偶而疏忽來解釋了,簡直就相當於王濤拿着乒乓球拍沒接過對面小孩扔過來的乒乓球。
說實在的,張繼科沒睡醒的時候都不會出這種紕漏。
所以段浪立刻就意識到於歡的狀態不對,很可能是遭到了暗算,於是下意識一掌向陳瓊拍去,喝道:“住手。”
段浪現在已經是接近恨境中階的實力,雖然倉促出掌,但是崑崙派排雲掌力一吐,陰陽二勁盤旋環繞,已經可以隱隱看到一道氣旋應掌而出,瞬間就將陳瓊單薄的身體包裹在其中,然後就聽到身邊的於歡大喝一聲,一道巍巍雪山驟然出現,皚皚白雪之上,一座金磚碧瓦的宮殿大放光明,強烈的光線猛然充斥天地之間,強光到處,積雪融溶,山崩石碎,託舉宮殿的山峰轟然崩解,宮殿本身卻並沒有隨山峰沉落,而是懸浮在空中,綻放出更強烈的光芒。
段浪大吃一驚,立刻意識到這是於歡已經全力摧動自己的武道意境,雖然段浪是第一次見到於歡的武道意境,但是這時置身其中,雖然不是於歡的攻擊對象,可也知道厲害,如果這武道意境是針對自己而來,自己絕對撐不住,這個根本不是恨境中階的實力,看武道意境的精細程度,至少已經是恨境高階,要說是恨境巔峰也不是不可能。很明顯剛纔於歡已經吃了大虧,所以要全開武道意境自保。
雖然於歡展開武道意境不是爲了攻擊段浪,但是武道意境本身就有排斥其他的作用,段浪當然不想被於歡的意境波及,心念一動,不等掌力吐實,立刻抽身疾退。
按照段浪的行事風格,要不是他發現自己武道意境比不上於歡的的精妙,現在說不定已經展開自己的武道意境,和於歡一較短長了。
可惜他心念雖動,本來應該應念而發的移形換位卻並沒有施展出來,耳邊聽到一個淡淡的聲音說道:“此地禁止傳送。”他就真的一動不動了。
然後段浪看到漫天刺目光芒當中,陳瓊迎面走來,隨着陳瓊的前進,無邊光芒如同潮水般倒捲回來,眨眼之間,光芒、積雪、峰巒、宮殿全歸虛無,營門外仍然是剛纔的樣子,四個人對面而立,陳瓊站在張道陵的前面,一個人面對縹緲宮和崑崙派兩個恨境天人,面容清冷,負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