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綠林魁首怎麼弄的這樣慘?他傷到哪裡?重不重?受的什麼傷?”沈祿一口氣問道。
“幾乎沒受什麼傷,倒好像自己摔跟斗摔的。”大夫一邊往黑豹臉上纏白布,一邊平靜的說。
“胡說,他又不是小孩子,怎會摔跟斗把自己摔的人事不省?你再好好給他查查,莊主可是特別喜歡這個人。”
“他只是受了些擦傷,無關緊要,內臟是否受傷,搭脈即知。
“他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是驚嚇過度、疲勞過度,也很難說他是昏迷了還是睡着了,不過只要休息一天,保證他又是生龍活虎的樣兒。”
“這傢伙在正道武林高手雲集的訂婚宴上偷香劫色,堪稱膽大包天啊。他也會驚嚇過度?什麼事能把他又能把他累成這樣?”
“總管要想知道這些,只有等他醒來問他自己了。查脈是查不出的。”大夫替黑豹包紮完畢,退後一步,表示了對總管大人應有的禮數。
“我知道。”沈祿笑了笑,他開始時很是鄙視這個小色鬼,待到交往日久,也對黑豹有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見他確實無大礙,也就放下心了。
他轉身往外走,險些和旋風般闖進的兩名侍衛又撞了滿懷。
“慌什麼?死了老子娘了!”
“總管,有情況,雁蕩七俠回來了,非逼着我們關閉莊門,和兄弟們爭執起來了。”
“又是些驚嚇過度的人,堂堂武林正道高手,怎麼聽到魔教二字,就會變成兔子膽了。”
話雖這樣講,沈祿還是加快腳步,向莊門走去。果然看到更加慌里慌張的雁蕩七俠一邊和守門侍衛拼命爭辯,一邊迫不及待地自己動手要拉合莊門,只是兩扇莊門過於沉重,他們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推不動分毫。
“劉大俠,怎麼回事?”沈祿板着面孔問道,他對這七兄弟反客爲主的做法很是生氣。
“沈總管,快關莊門,遲了就來不及了。”劉鶴如看到救星般眼現喜色,企求似的大聲喊道。
“本莊自立莊之日起,莊門永遠對武林朋友敞開,晝夜不閉,千年來從未關過。”沈祿擺足了沈莊總管的威嚴,說的倒也是實情。
“外面不是武林朋友,是魔子魔孫。”劉鶴氣急敗壞的喊道。性命攸關,他也顧不了對沈莊人應有的禮數了。
沈祿沒有理他,徑自登上圍牆,向外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莊外一箭之地開外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卻一絲聲響也不發出,好像一個個沒有生命的物體,而一隻只搭在硬弩上的箭頭在日光下泛着令人心寒膽戰的幽幽藍光。
“快關莊門吧,我的大總管,趁他們還沒有攻進來。”僅僅尾隨其後的劉鶴再次哀求道。
“莊門從沒有關過,要關也得請示莊主。”沈祿的心有些動了。
“莊主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
沈祿隨口撒了個謊,但莊主有令:在他從密室出來前,任何事都不許打擾他,哪怕天塌下來。
“天是不是真要塌下來了?”沈祿心裡想着,兩手不禁發冷,膝蓋也有些發軟。
自千年前第一場神魔大戰後,中土武林和魔教的大大小小的交鋒就從未停息過。但兩派的血戰也從未涉及過沈莊這塊武林中的世外桃源,具體原因無人知曉,但沈莊的百里界限不但爲武林人士所共同遵守,對魔教人士更似乎是天然的禁忌,沈莊百里之內從未有過魔教中人的足跡。
沈莊最開始成爲武林人士的避難所,收容的正是被魔教窮追不捨、性命垂危的人,而不要逃過沈莊周遭那道著名的百里界線,追擊的人便會望洋興嘆,轉身呼嘯而去。百里界線也正是由此而產生。
開始時無人不對此感到困惑不解,也有許多人嘗試去找到原因,甚至有許多人懷疑財力雄厚的沈莊不是和魔教有着密切不可告人的關係便是和魔教有什麼秘密交易,到後來,種種猜測無不落空,原因卻是個謎。好在沈莊的難解之謎太多,多上一條兩條也沒甚新奇。
沈莊的歷代莊主對此也是疑惑不解,在後來他們終於找到了原因,卻對誰也不能說,連妻兒也不例外。
沈祿正自困惑着,如果不是莊主對他說了魔教要上門來尋找晦氣,他還不敢斷定莊外的人就是魔教。畢竟沈莊和流血、拼殺、爭鬥都恍若兩個世界的事,這種情況根本就不應該在沈莊的地面上發生。
“他們要幹什麼?怎麼到了莊門外就一動不動了?”劉鶴看着莊外那一排排肅立的人羣,別是一種驚訝,一時間竟忘了敦促沈祿關莊門了。
這些人從隱藏之地蜂擁而出,又一路殺氣騰騰追趕而來,緣何到了莊門前一箭之地又止步不前了,難道說沈莊除了百里界線外,還有莊門外一箭之地的界線不成?;劉鶴心裡直感匪夷所思。
“誰知道他們要幹什麼?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而來?”沈祿嘆道。
“他們不會是專爲那小淫賊而來吧?”雁蕩七俠中的其餘六人也捨棄了推之不動的莊門,登上了圍牆,莫雲悄聲說道。
他這樣講也並非全無道理,畢竟就是黑豹把這些人引出來的。其餘六人一聽也覺得有道理,難道說這小淫賊不會跑到魔教總壇裡採花劫色。在人的膽子裡,色膽總是最大的。
“他們不是衝黑豹來的。”沈祿斷然名決。他知道莫雲口中的“小淫賊”自是非黑豹莫屬,幾乎成了黑豹的別名,不過他更知道,黑豹和魔教中人從無瓜葛,這些年爲躲避這七兄弟的追殺,一直龜縮在雲霧山,等閒不出山一步,況且自三十年前,魔教不知因何緣故,大舉轉入地下,除幾大法王和幾個頭面人物偶爾在江湖上走動一下。引起些不大不小的風波外,魔教幾乎是消聲匿跡了。再說也不會有哪個門派爲了追殺一個人而排出偌大的陣勢,除非是……
。
沈祿的心猛地震動一下,是什麼原因他想不出,但一定是重中之重的原因,可能是關涉到他們教派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他們才擺出這副一決生死的陣勢。
“決戰!他們是要決死一戰!”想不出原因,沈祿卻恍然間想明白了後果,頓時感到周身冰涼,心中浮起不詳的感覺。
“關閉城門,所有警衛上牆!”他低聲而又嚴厲的下令。既然對方要決死一戰,對沈莊而言,自也是到了生死關頭。
命令被沈祿身邊的警衛以同樣的語氣一個個傳遞下去。
守門的侍衛聞命後,並不去推動莊門,在雁蕩七俠驚異的目光中,他們向兩邊跑去,在一丈遠處找到兩個絞架,開始轉動起絞盤,那七兄弟才明白,原來這兩扇莊門根本就是推不動的。
更令他們驚異的是:兩座絞盤千年未用,卻沒發出絲毫的聲響,千年來風吹雨淋,即便不朽爛,也應該生滿鐵鏽,絞動時更應發出吱吱咯咯的折磨人神經的聲音。然而這兩座絞盤卻如新造的一般,不知是保養得法,還是時時換新,而這兩種幾乎都不可能。
兩扇厚實沉重的莊門近乎無聲的關合了。侍衛們又插上了同樣粗壯厚重的門閂。沈祿的心隨着門閂的鎖閉聲落了下來。他甚至後怕得要死,假如外面的人趁莊門未關閉前攻殺進來,幾乎無法抵禦,可他們爲什麼不向莊門進攻哪?他們總不會是爲了瞻仰這塊武林聖地而排隊來此的吧?
“他們爲什麼不進攻?他們在等什麼?”沈祿的心裡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隨着莊門的關閉,雁蕩七兄弟才驚魂初定,而一個個警衛登上圍牆,張弓向外,更令他們有了一種安全感。
“沈總管,是七星奪魂鏢那老魔頭帶人來的。”劉鶴這時纔有心情轉達一下外面的情況,“沈良和他的兄弟們都遇難了。”
提到沈良和那些警衛,劉鶴的臉又熱辣辣的,見危不救,反而率先逃命,不管怎樣說也無法解釋成俠義道精神。
“如果僅僅是他,還不算可怕,瞧這架式,怕是更有來頭的魔頭到了。”
沈祿滿眼憂慮地望着莊外,心已如灌了鉛一樣沉重,他此時才明白莊主爲什麼要巧妙地以種種藉口把莊裡的人轉移出去,這也就是是留在莊裡的人都會有性命之憂。莊主看來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天。
然則莊主呢?莊主又是如何爲自己打算的?沈祿明白了莊主的用意,不禁感到巨大的悲哀。“不行,不管怎樣也要把莊主安全轉移出莊子,哪怕犯上把他綁起來。”沈祿在心裡下定了決心。他真想馬上把這計劃付諸實施,但旋即想到,莊主還在密室裡。那裡他根本進不去,也沒有外人進去過,除了莊主自己。
他既心亂如麻又心如湯煮,只有暗暗祈禱:莊主就呆在密室裡,千萬別出來,不管外面是天塌還是地裂。在密室裡是絕對安全的,沒有人能找到,更沒有人能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