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朝居吐故納新,陣痛隱隱之時,一隊二十餘人組成的騎隊在成都城門前停了下來。
一行人衣甲鮮明,刀弓具備,胯下騎的又是高大的河西戰馬,一個個雖然略有風塵之色,但精神飽滿,神情彪悍,真真是人馬如龍,威風凜凜。
爲首一人身材魁梧,有些胖,加上一身戎裝,身着甲冑,看上去有些臃腫,但高踞馬上,眉如利劍,眸光如刀,俾睨之間,讓幾個正想呵斥一羣人不得堵住城門的受卒都有了幾分躊躇。
但成都經了這兩年的戰亂,大將軍遇刺,降臣作亂於城內,還有居心叵測之人放火於四城等等等等,可謂是飽經變故,這般下來,即便是如今亂匪四散,惶惶如狗,但駐守於城內的守軍卻皆得上官嚴令,不得有半分鬆懈。
這時二十多人停在城門口處,雖說衣甲鮮明,皆是秦軍式樣,一副百戰精銳的樣子,領頭的那個,一看就知道官不在小,說不得就是個領兵大將,讓守卒躊躇不前,但片刻之後,城門官已經急急趕到城門。
“怎的讓人堵住城門,作死不成?”先是罵了手下軍卒,這才轉過頭來,來到那爲首之人馬前,一個軍禮下去,“請問將軍是否想要入城,還請示下憑證,不然堵在這裡,小人等都很難做。”
“大膽。。。。。。。”
那爲首的大將擺了擺手,止住親兵的呵斥,立即便有人下馬遞上官憑,那爲首之人卻是一帶馬,帶着其他人在從城門口呼嘯而入,捲起一片煙塵。
等衆人去遠,那城門官卻是恨恨吐出一口唾沫,見上官臉色不虞,有那親近而又多事的便即詢問這些人的來歷。
城門官撇着嘴巴,罵了一聲夠娘養的,這才道:“嘿,東邊來的王八蛋,整日價在江邊喝風的龜兒子,卻到咱們這兒來耍威風,怎沒掉長江裡淹死?”
衆守卒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東川臨江伯那邊來人了,成都被圍近一年,臨江伯坐擁雄兵而不救,下面這些兵卒可不管什麼兵勢大局,只知道援軍遲遲不至,卻是自家兄弟同袍損傷慘重,心中都是恨恨。
加上臨江伯李任權麾下大多都是慶陽,平涼兩地鎮軍,經過當初慶陽府兵變之事,這兩處的鎮軍在西軍中很不受待見,這兩支兵馬都有見死不救的舊事在,而這回又是如此,也難怪那城門官一聽對方是臨江伯麾下,便是這麼一副樣子了。
而這些城門守卒卻是不知,從他們眼皮子底下過去的卻正是臨江伯李任權本人以及他的親衛牙兵。。。。。。。。。
不說這些守門兵卒又是怎麼在私下裡編排非議,李任權率人進了成都城,卻是放慢了馬速,成都城作爲後蜀國都,近三十萬戶人家在此安居,繁華之處自不必提,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經過這兩年多的戰事,作爲西川最主要的一個戰場,雖然城內一直未有多少變亂髮生,但國家已亡,敵國陳兵於前,亂兵圍困於外,棲棲遑遑之情又哪裡是外人可以知道?
所以這蕭條冷清的味道幾乎滲透到了城內的每一個角落,商鋪緊閉,行人匆匆,官宦之家膽戰心驚,平常百姓關門閉戶,覆巢之下,真正是一片淒涼。
空蕩蕩的街道之上,馬蹄顯得格外清脆,一隊巡街捕快從不遠處經過,瞅見這一行人,都是垂頭耷拉腦,默默轉道,偶有行人撞見,也如驚弓之鳥,迅即退在街旁屋檐之下,屏息凝氣,腿肚子發軟,亡國之人,莫外如是。
李任權信馬由繮,臉上古井不波,默默想着心事,相比當年慶陽府時那個白白胖胖的李將軍,他現在瘦了許多,也老的厲害。
兩鬢之間,已見星星霜雪,正德二十七年,慶陽府兵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年,六年之間,人事變幻,再從風沙漫天,寒風肆虐的慶陽府到這四季如春,青山綠水的蜀中,從一個待罪之人,到威震東川的臨江伯,此中的艱辛和酸澀又豈是旁人可以領會的?
所以他纔會不顧軍令,悍然率兵翻越巴山,拼死一搏,終是得立大功,得了臨江伯的爵位,憑的便是胸口一口鬱氣,而有了這個爵位,便能蔭及子孫,也能擺脫六年前那場兵變帶來的陰影了。
但他並不滿足,頓兵東川,哪裡比得上平定蜀中的大功勞?可惜的是,蜀中君臣太過懦弱,竟是降了,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卻也讓他回兵西來,再立殊功的心思落了空,而後周兵馬逆流而來,也逼得他不能動彈,索性又從吳大將軍那裡要來兩萬人馬,沿江佈防,如此,兵力雄厚,有仗可打,到也不無好處。
不過蜀中變亂再起,風波動盪,又讓他看到了立功的希望,封侯但在馬上取,如此風起雲舒之際,也正是英雄用命之時。
有了這樣的心思,亂事驟起之時,他頓兵東川,一來是後周水軍精銳,讓人防不勝防,讓他不能擅動,二來嘛。。。。。。。那些隱秘的心思,也就不能爲外人道了,而劍門失守,成都被圍,消息斷絕,也確實給了他這樣的機會。
如此半年有餘,正當他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於是引誘後周水軍冒然入蜀,一戰小勝,讓後周水軍驚懼而退,然後正待整兵西來,欲解成都之圍的時候,卻是接到了劍門那邊來的急報。
明威將軍,得勝伯趙石率領援軍破劍門天險,召他率兵順江而上,共解成都之圍。
羽林衛都指揮使趙石,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也算是當年慶陽府故人了,當初,這位皇帝寵臣,朝中新貴還只是個毛都沒長全的孩子,和李家丫頭共謀,悍然斬殺慶陽大將李繼祖,將他和張德讓三人軟禁在了軍中,一句平定慶陽兵亂。
再到後來,事情就有些可笑了,這趙石立下大功,記得當初自己對這少年還頗爲賞識,但到太子李玄持到了慶陽府,將功勞給了李家的那個敗家子,那趙石本就只是個小小的隊正,和李家丫頭雖然眉來眼去的,但終究不過是個籍籍無名的寒家子罷了,又怎鬥得過當朝太子?
果然,一夜之間,那個行事特異,才幹非凡的小子就在慶陽府沒了蹤影,當時他李任權也是焦頭爛額,哪裡顧得上這麼個小人物,是死是活自然是事不關己,根本未曾過問的。
不想,再得此人消息之時已是數年之後,魏王李玄道欲率兵出潼關,以報金人伐秦之仇的時候,而從東征歸來的顯鋒軍口中,這才曉得,當年那個落魄離開慶陽府的小孩子,赫然已成了軍中大將,掌管的更是皇家親軍,在東征時大放異彩,鋒芒畢露,真真是讓人目瞪口呆之餘,更覺着這事怎麼都像是說書先生嘴裡的故事一般。
而相比起他自己的落拓,怎麼都覺着世事無常,莫過於此,之後什麼營養將軍和李家結親,要娶李家丫頭等等的消息也零碎聽到一些,卻再無之前那般有震驚和不可思議的感覺了。
不想,再次聽到那趙石的消息,竟然是在此時,而且人家搖身一變,已經是得勝伯了,再非什麼鞏義縣子,他這心裡之糾結也就可想而知了,深思了數日,最終卻是下了個讓他後悔到現在的決斷,按兵不動,冷眼旁觀。
他問過傳信之人,趙石麾下有羽林軍,雄武軍,還有鎮軍禁軍,羽林軍和雄武軍就不說了,他多年未曾進京,但京師的老爺兵想來也精銳不到哪裡去,其中最多的是禁軍,殿前司禁軍的戰力和鎮軍比起來,那就是個笑話,而圍困成都的亂兵足足有數十萬之多,他既想不通,朝廷大將多的是,怎麼就派了個趙石前來,又想不通以數萬這樣的兵馬,那趙石怎麼就敢去成都?
這般思量下來,心中冷笑之餘,也便打定主意,等那趙石在成都撞個頭破血流,再去收拾殘局,按兵不動的由子都想好了,老辦法,後周兵馬又有異動而已。
而等到成都大勝的消息的時候,他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後就是一片懊悔,早知道哪些亂兵七拼八湊,人數雖衆,卻乃烏合之衆,怎麼就一時昏了頭,做出這麼一件蠢事出來呢?
若是率兵前往,就算已不能獨佔功勞,也總能從中撈些湯水吧?現在可是弄的萬事休提了,說不定還有麻煩。
功勞沒了,還有點騎虎難下,不過想來想去,他到沉住了氣,就算成都大勝又能怎的?還能來找他的麻煩不成?
放下這個心事,到也不着急了,又等了半個多月,後周的水軍也退了下去,再沒有任何拖延的理由,這纔派出人去成都打前站,隨後留下張德讓統領大軍,自己只率親衛牙兵快馬趕來成都。
他這麼做也是有道理的,大功已經落空,說不定還把那趙石得罪了,連帶着大將軍吳寧估計也對他不會滿意,雖然大將軍據說遇刺重傷了,但不是沒死嗎?只要還活着,那就還是大將軍。
得罪了人,大功也從手掌邊溜了,那後面的事情就就不能再錯了,若是一聽成都大勝,便起兵前往成都,那不是擺明了要撈便宜,與人爭功呢嗎?
所以大頭既然已經沒了,小頭得來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再拖上些時候,將之前送上的按兵不動的道理坐實了,讓人無話可說纔是正理。
回想起這些,李任權那被江風吹的兩腮通紅的臉上,不由微微露出糾結之色,這事弄的,沒抓到魚,反而弄了一身腥。。。。。。。。。
“將軍,咱們是不是先找個下處?”旁邊的牙兵統領湊過來說道。
李任權心緒不佳,冷冷道:“李漢這個王八蛋,知道我這幾日便到,竟然沒派人到城門口迎候,叫他來成都可不是讓他逛窯子來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那親兵統領自然不敢接茬,心裡卻是苦笑,這是成都可不是慶陽府,李漢帶着兩個人,又要拜會這個那個的,怎麼抽的開身?就算沒事,身邊人手那麼少,又知道咱們從哪個城門進來?
但一路上,他算看出來了,將軍這裡脾氣可是越來越差,一會急趕慢趕,一會又躊躇不前,就這麼,七天的路走成了十天,也不知將軍這裡到底是怎麼了。
不過這些話到底也只是心裡想想,他可沒那個膽子問出來。
到底一行人還是找了個開着的客棧住了進去,胡亂吃些東西,李任權便讓人去尋那李漢,自己則關起房門,琢磨着該先去見誰,後去見誰,當然,這些還是得等李漢來了再說,吳大將軍,李巡閱使,還有就是趙石趙柱國。
這三個人是一定要見的,他到是有意先去見那趙石,不管怎麼說,兩人也算是有些交情,當年的事又不是他李任權的首尾,那是太子李玄持還有李嚴蓄不是東西,相反他對那趙石還有重用的意思。
想到這個,他心裡到是咯噔一下子,對啊,那李嚴蓄也在成都,兩個冤家碰到一處,豈不是相對冷眼?和這兩人打交道,還不能不慎重了。
到是吳寧吳大將軍,也不知傷情如何,先去探望一下也是應該,他還不知道,吳寧吳大將軍自己遇刺重傷不要緊,家裡卻是被人抄了個底掉,而朝廷現在也沒個說法,幾乎已經明擺着表明,吳家。。。。。。。。就是蜀中之戰的替罪羊了。
若是知道這事兒,他是斷不會想到去探望吳大將軍的。
等到那李漢被找過來,已是掌燈時分了,也顧不得其他,李任權立即將人叫進去,細細詢問如今成都情勢。
那李漢到成都雖然不久,但也着實下了一番功夫,雖說未能探查的那般細緻,但還是讓李任權明白了個大概。
趙石趙柱國在劍門遇刺,帶傷率兵解成都之圍,現在卻是潛心靜養,將所有事情都交給了軍前巡閱使李嚴蓄,而且這些時日,援軍的巡閱使陳祖也已到了成都,還有就是隨軍轉運使齊子平。
現在蜀中諸事,皆出自三人之手,反而是兩位領兵大帥,都是重傷在身,不理庶務,情形有些奇怪,好似還在情理之間,而李任權心裡本能升起了一絲寒意出來。
這是。。。。。。是。。。。。。。。在避嫌嗎?功成身退,以免功高震主?真真是。。。。。。。李任權一拍大腿,臉上變色,人家功勞大不大?那還用說嘛,但立下了大功之後,人家是怎麼做的?
而他呢,手握重兵,不思退路,卻還在一味想着爭功,又坐觀成都被圍而不救,雖然他做的也讓人找不出毛病來,但有些事做下了,還愁有心人抓不住把柄?李任權心裡一片冰涼。
急急便問,“我讓你去拜會吳大將軍和得勝伯,可見着了?”
那李漢搖了搖頭,“都沒見着,大將軍稱病,不見外客,得勝伯那裡也差不多,不過李金花李將軍卻見着了,李將軍說,得勝伯重傷難愈,勞累不得,若將軍到了成都,無須前去,只管到李大人和陳大人那裡去稟報軍務即可,不過。。。。。。。”
李任權本就有些不得要領,糾結的厲害,再見他吞吞吐吐的,氣頓時便不打一處來,豎起眉毛厲聲道:“不過什麼?快說。”
“不過小人在得勝伯居處出來的時候遇到一位。。。。。。。。一位姑娘,還是個軍中校尉,他跟小人說。。。。。。跟小人說,將軍好大的架子。。。。。。。。”
“嗯?”一句話,徹底把李任權的火頭給點了起來,甩手就是一巴掌,接着上去又是一腳,隨手將腰間的佩刀都給抽了出來。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折騰之間,幾個親衛從外間衝進來,親衛統領一下子抱住李任權的腰,連聲道:“將軍息怒,將軍息怒,使不得啊。”
折騰了半晌,李任權才喘着粗氣坐了下來,指着屬下罵道:“你們聽聽,這狗東西膽子不小,聽到些胡言亂語,就敢說給我聽,若是在軍中,我他孃的宰了你個兔崽子。”
那李漢滿臉是血的爬起來,卻是不敢就此起身,而是嘶聲道:“將軍啊,小人不敢欺瞞將軍,實在是得勝伯有總攬蜀中戰事之權,小人覺得,吳大將軍那裡向來寬厚,即使是禮數不周,也不會說什麼,但。。。。。。。。但得勝伯不同,爲大秦立下大功,年紀輕輕,聽說還是陛下親近之人,如今大權在握。。。。。。。。將軍讓小人前去拜會,恐怕被人家挑理,那女子之言也正是在理啊將軍。”
“還敢強辯,還敢強辯。”李任權大怒之下,也沒細想,上去又是幾腳,屋中又是一片紛亂。
直到幾個親兵將那遍體鱗傷的李漢擡出去,又給李任權打來洗腳水,給自家將軍洗漱一番,換上便服退出去,李任權愣愣的瞅着窗子,這才靜下心來細想。
這一想,卻是越來越覺着那李漢說的有理,不過領兵日久,再一轉念,卻是罵了一句,他孃的,不過是個毛孩子,老子打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婆娘的褲襠底下轉悠呢,現在得了勢,真就當起大爺來了?想讓老子給你個毛孩子低頭,做夢去吧,當初在慶陽府的時候,怎就沒一刀剁了這小兔崽子。。。。。。。。。。。。。
胡思亂想了良久,這才靠在牀上迷糊了過去。。。。。。。。。
。。。。。。。。。。。。。。。。。。。。
“怎麼?又這麼多的消息?”
趙石愜意的躺在牀上,渾身都透着一股慵懶的氣息,這人啊,就怕閒着,何況他還受了重傷,在養傷期間,躺的久了,也就渾身提不起勁兒來,所以也不怪先賢們總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看見南十八和孫文通兩個人拿着不少文書進來,不由皺着眉頭問了一句出來。
孫文通臉上裂開一道裂縫,露出裡面兩排大板牙,“道路通達,來往消息也快,還有李嚴蓄那裡的一些文書,都送過來讓您覽閱,此人到是會做人的很呢。”
說話怪聲怪氣,一張醜臉不笑的時候很嚇人,樂起來更嚇人,這樣的人放在後世,絕對是拍恐怖片的最佳人選,趙石轉了轉眼睛,好像是細瞧,此人到底是在笑呢,還是在哭。
自決意起用此人後,便開始讓他處理一些文書,不過他從不輕易信人,所以還在試探之中,不過孫文通確實才幹了得,尤其是在文字功底上,便是南十八也要遜色上三分,難得是此人還通曉軍略,又非誇誇其談之人,用起來好像比南十八還要順手些。
說起來,成都這裡已經算是徹底安定了下來,剩下的也是督促各處剿匪了,但萬事總是這般,事情越做越有,趙石雖說打定主意放權於人,但各處的消息還是喜歡聽上一聽。
於是,李嚴蓄那裡送來的文書是越來越多,而像趙飛燕那邊,自從回書一封之後,便隔三差五的來消息,恨不能將金州大事小情都跟趙石交代個清楚,好像是趙石在金州埋下的伏子一般了。
加上漢中,利州等處的來往信箋文書,好像是生恐趙石忘了他們那邊一般,紛紛傳到成都,弄的趙石也是頗覺着當初借傷放權的決定真的是英明無比,不然現在還不得被文書埋起來?
金州一切安好,還抓了幾個潛逃回去的拜火神教教衆,可謂是波瀾不驚,漢中也不錯,蠻人幹活很賣力,已經收穫了一季稻米,又抓緊種了第二茬,有了收穫,不論戰後的百姓,還是新下山的蠻族,都很是歡欣鼓舞。
有些出乎趙石預料的是,漢人和蠻族相處的竟然不錯,絲毫沒有漢人和蠻族因爲文化差異什麼的,大打出手的事情,其中緣由趙石不太清楚,想來還是自己對這個時代不太瞭解的緣故了。
而讓人有些受不了的是,估計是張承和郭猛二人在漢中呆的百無聊賴,寫來的東西是又臭又長,嘮叨的像兩個被始亂終棄的怨婦,而且一直在追問,朝廷的聖旨爲何還沒到漢中,想來是怕一紙聖旨下來,把他們兩個留在漢中惡地。
種從端也已到了利州,真正開始作爲利州安撫使處理政事,他這個利州安撫使作的委屈無比,不過還是來信謝過了趙石在利州派兵掃除地方豪強的措置,讓他省卻了不少的麻煩,接下來便是想從先從金州調來一些官吏,暫代州府事,而這事卻還得趙石點頭才成,到最後,則是別有用心的問了自己女兒如何?若有不便,就將其趕回金州家裡等等,看來不光是如今的職位有些憋屈,即便是對上自己未來的女婿,也沒硬氣起來,連趙石都不由覺着,種老頭兒現在活的確實有些窩囊。
而文書中最多的還是後蜀降臣的任免以及留用諸事,都是李嚴蓄深思熟慮過了準備送交朝廷議決的,趙石沒見過,也不瞭解這些人,聽過便算,不置一詞,到是孫文通搖頭晃腦,將這些名字一個個念出來,時不時說些關於這些人舊事,看得出來,也是感慨的厲害。
到了最後,南十八才道:“大帥,李任權來了,在客棧呆了一天,去了吳大將軍那裡,接着又去拜會了李大人,李大人的意思是,以等候朝廷欽差的名義,將他留在成都,問大帥的意思是。。。。。。。。”
趙石眯着眼睛,想了半天,這才哼了一聲道:“留他下來,讓。。。。。。。李將軍派幾個心腹到東川,看看四萬多兵馬,是不是真的忙的什麼也顧不上了。”
南十八皺起了眉頭,若是戰時,此舉到也沒什麼不妥,但現在大局已定,衆人皆是有功,那李任權不管如何,按兵不動的緣由也算找的不錯,再跟人秋後算賬,卻是多此一舉,“大帥是想。。。。。。。”
趙石咬着牙樂了,“領兵大將,若是故意見死不救,此風斷不可長,再說,蜀中亂起,現在剛平靜下來,還無人想着追究,但過後算起賬來,牽連的人可能就不是一個兩個,現在找個夠分量的送上去,以後也少些風波。”
南十八沉吟良久,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躬身道:“大人果然是一片慈心。”
他卻不知,趙石此舉別看說的大義凜然,但卻純是以個人好惡出發,沒有半點旁的意思,就是覺着李任權不順眼罷了。。。。。。。
正說話間,外面腳步聲響,李金花邁步走了進來,臉上滿是驚喜,“王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