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嘴角不由浸出一絲苦笑,回想起自己當年馬上爭奪天下、殺伐果斷,那是何等的英勇神武。如今,垂垂老矣!“允炆,是人總有生、老、病以及死的時候。皇爺爺也逃不過這天理尋常,等朕百年之後,你記住有要提拔一個人。他足以幫你治理天下,平定四方。”
“皇爺爺,他是誰?”朝中竟然有如此能人,朱允炆對此深感訝異。
朱元璋抵住喉頭上來的一股腥甜,喑啞說道:“方、孝、孺。他就是方孝孺。這個人才學廣博,胸有濟世之才,親友弟子遍佈天下,爲人是清高冷傲了點,只要用得得當,他會是名垂千古的賢臣。,不過你一定要等朕百年之後才能用他,切記切記。”說完一大堆之後,朱元璋揮手令朱允炆退下。望着年輕的身影漸漸走出殿門,融合在夕陽的金光中,朱元璋身子前傾,吐出了積壓在胸中的一口鮮血。錦被之上頓時盛開梅花點點,殷紅無比,美得蕭索淒涼。
“陳紹”朱元璋突然的一聲喚,令躲在一旁偷聽的唐寧頓時一個激靈,剛想抽身而退之時。一身形魁梧的魚文錦服男子點住自己的啞穴,幾個推搡之下自己已經暴露在朱元璋面前。朱元璋看着唐寧,疲憊的面龐上染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丫頭,又見面了。”說罷點頭示意陳紹將唐寧的啞穴解開,之後陳紹飛身而去,不知身形隱沒在何方。
唐寧望着此時虛弱無比的朱元璋,不由斂正神色,一副恭謹小輩的姿態。朱元璋見唐寧這副樣子,心內不由想起水若依當年的神情。卸下自己承載了三十一年的帝王之氣,如一位慈和的老者對待自己孫女那樣談話。“丫頭,朕知道你遇到了一個大麻煩,若是朕能幫你解決,你待如何?”
唐寧聽罷,不由期盼的望向朱元璋,若是他能幫自己解決這個麻煩,那麼必定是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朱元璋見唐寧此番神情,不由心中暗自好笑。“丫頭,朕想收你爲義女,好彌補當年那份你娘欠下朕的父女之情。”
朱元璋話到此盡,雖不言透但唐寧已明白他語中之意。若被朱元璋收爲義女,那麼自己就是朱允炆名義上的姑姑。朱允炆再怎麼也不會公然挑戰朱元璋的權威,但是這樣一來,自己與朱權他,就成了名義上的兄妹……
思前想後,唐寧暗自咬牙做出了一個決定,“能得皇上垂青,是唐寧的福氣。”朱元璋聞言,臉上暈出笑意:“那麼朕就封你爲寧壽郡主,即日起昭告天下。”鑑於朱元璋的身體狀況,唐寧並沒有冊封儀式,朱元璋也沒有要求她如同宗室中的郡主一般。
當遠在寧城的朱權收到消息之後,眉頭緊緊皺起,心內期盼着此時恨不得立馬飛到金陵。寧兒,我們的後路當真要堵死了嗎?
朱元璋不顧病體沉痾,提筆寫下唐寧的受封詔書,並賜予皇家玉牒。由於朱權已經親筆寫下休書,所以先前寧王側妃的皇家玉牒被朱元璋派人前去收回。
“丫頭,你來給朕把一下脈吧。”朱元璋回到龍牀之上,笑得溫和。唐寧依言,伸出三根芊芊玉指負於朱元璋腕下三寸。良久,見唐寧眼中驚疑之色,朱元璋點頭承認:“你想得不差。早在洪武三十年的時候,朕的身體已經不看國事重負。但是朕知道,這江山看似穩如磐石,實則波濤洶涌,所以朕不能倒下。當時太醫院有一名太醫對朕說過,有一種牽腸草,可以令人恢復精力,但是服用之後僅有一年壽命可活。當時朕同意了,如今牽腸草的毒性想必已經發作。但是丫頭,朕的棋局還沒有步好,你看看有什麼方法可以暫時抑制住朕體內的毒性。”
唐寧難得的低頭沉思,良久,她擡眸對着朱元璋說道:“皇上,若說抑制毒性,只能以毒攻毒。但是您的身體已經損耗太大,就算是抑制,也只剩下……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了。”她是在毒術上有着極爲高深的造詣,但是這世間亦有很多她無可奈何之事。朱元璋的命數早就已經在冥冥之中註定之下,就算是自己強力挽救,也拖不過天命二字,最
終是塵歸塵,土歸土啊!
“丫頭,朕給你一道免死金牌,你想用什麼藥放心大膽的用,還能有一個月的時間足以”朱元璋如隼的利眸中傳達出堅定的信息,讓唐寧的身軀不由一顫。
“劉剛,人呢?”朱允炆一進東宮便看到空蕩蕩的宮室,殿中還飄散着佳人身上幽冽的清香。可是人早已不知去向。
一帶刀侍衛聽到長孫殿下的傳喚,快步走到朱允炆身邊。一見空不見人的室內,頓時臉上露出幾分慌亂。“屬下失職,望殿下恕罪。”
朱允炆煩亂的踹了他一腳,“連個人都看不住,本殿養你們有何用?對了,今天有什麼人來?”
那侍衛顧不得小腿上的疼痛,咬牙回道:“今日裡也沒有什麼人來,除了太孫妃娘娘和她的侍女。不過也只是呆了一小會兒就離開了。”朱允炆讓那人退下,認命的一擺袍袖向着東宮內的書房走去。
“小姐,您就這麼讓唐姑娘走了,就不怕長孫殿下找你麻煩。”玲瓏一邊替馬恩慧梳着如瀑的青絲一邊擔憂問道。馬恩慧望着自己鏡中優雅端莊的容顏,篤定說道:“他不會。”玲瓏頓時不解,馬恩慧笑着將一朵插於自己鬢邊的珠花摘下,理了幾下之後,輕敲玲瓏的腦門,“傻丫頭,跟在本妃身邊多久了,還看不透?讓琥珀給你講講吧。”聞言,在一旁鋪好被褥的清秀丫鬟看了玲瓏一眼。隨即向玲瓏解釋:“首先小姐來自馬皇后的母家,當初還是長孫殿下費勁心思求娶了來的。有着馬家這麼一個強大的後盾,只要小姐做的事情沒有觸碰到皇上禁忌的地方,長孫殿下就不敢對着小姐發火。還有,長孫殿下不敢將這次事件鬧大,畢竟唐姑娘曾是寧王的側妃,長孫殿下的嬸嬸,若是被他人知道殿下留唐姑娘在東宮,那麼聲名必定受損。”琥珀這麼一番話說下來,馬恩慧是頻頻點頭。望着這兩個自己從孃家帶來的丫鬟,心內不由感到一陣欣慰。還好,這世上有她們會爲着自己着想,並且不會背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