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寇瑩去年跟隨碧薇皇后跋山涉水千里迢迢遠赴天山,一路上歷盡千難萬險終於得償所願雙雙拜在了天山派雪仙女門下。經過一年來的苦心修煉,主婢二人都是小有所成,可因一直沒有雪復太子和雪靨公主的消息,心裡很是牽掛。爲此,碧薇特意差寇瑩告假返回中土來打探消息,太子那邊線索渺茫,一時難以找到,而雪靨寄養在郎府居有定所,於是寇瑩便先入京來看望公主了。
當寇瑩聽薛嬤嬤介紹說,郎府一家待雪靨公主極好遠勝親生,這不還特意在週歲舉辦了盛大的生日宴後很是高興。現又親眼看到小公主熟睡在小牀上白白胖胖安然無恙,激動得俯身輕輕親了親小公主的小臉,欣喜之下幾乎落下淚來。
正在這時,忽聽房外有腳步聲走近。碧薇送她來之前,特意叮囑只須遠遠看上一眼,確認衣食無憂健康安逸即可,切不可打攪到郎府家人的安寧,更不能泄露了身份給小公主帶來麻煩。因此寇瑩見目的達到即要離開,臨走時叮囑薛嬤嬤不可將自己來過的事泄露出去,然後便從後窗飛身跳出,後翻牆躍脊地消失在了忙忙夜色裡。
作爲碧薇的貼身侍女,寇瑩同碧薇從小就在一起,因此對碧薇的宮外母家的情況也是十分清楚。當年,她們主婢匆匆逃離京城,連宮裡都顧不上,更別提去看看母家了,因此這次回京,除了看望雪靨外,也隨便去看了一下碧薇的故居家人。
去年夏兵的強攻,令繁華的都城千瘡百孔,儘管經過一年的修繕,可京中建築仍可以看到許多去年夏軍屠城時留下煙熏火燎的痕跡。想當年碧薇的母家也是國公權貴,然而如今豪宅早已易主,舊人一個都看不到了。寇瑩來之前就已料到是這樣一個結果,心想碧薇的家人怕是早已消散於戰亂之中,想再尋到可着實不易了。
寇瑩離開京城,徑自向南而去,目的是尋找小太子雪復的下落。當時碧薇讓四名御衛帶着雪復先去天山,如行不通再去江南隱居起來。可碧薇到了天山一直沒見到他們,料想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江南了,也不知道黑白無常是否已經找到了太子。
寇瑩遠赴江南尋找太子之事不提,單說幾年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小雪靨的童年可說是在蜜罐中泡大的,以郞大學士在朝中的顯赫官位和夫人與皇族的至親關係,自然是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逍遙日子,難能可貴的是,她雖嬌生慣養着,卻從沒見她對任何人發過小姊脾氣,還十分的乖巧懂事,因此,就連妾室夫人和庶出的哥哥墨楓、姊姊墨朵也都十分喜愛她。
白駒過隙,光陰苒冉。
時關外夏族篡取華氏江山已經過去有十二載了。改由大夏族人統治後的中土大地,既無天災,亦無戰禍,百姓得以安居樂業,比之前朝華國末年,可算大有改觀。
元月將過,京中銀裝素裹,梅花吐豔,家家戶戶貼福掛紅燈,一派祥和福瑞之氣。
是日午後,風和日麗。紫奧城乾清宮內賓客滿座、酒香四溢,是夏族開國皇帝天夏正在爲自己的寵妃舉辦一場皇家賀宴。驍勇好戰的天夏帝,經過了十二年的養尊處優,身材已略微顯得有些發福,當年寸步不離的斬龍劍早不知丟到哪裡去了,整日在後宮溫柔鄉里享受安逸。
今日是承漢的烏氏翠娥三十歲的生日,又因其在幾日前爲皇上誕育了第九位龍子。皇上年過半百喜得一子,怎能不龍顏大悅,於是當即頒佈了晉升翠娥爲貴妃的聖旨,並於這一日召來貴妃母家所有親眷入宮一齊慶祝。賀春、慶生、添子、晉升,真可謂是“四喜同賀”。
前文說過,烏氏翠娥打小就是美人坯子,長成後更是出落得清新脫俗,她多才多藝,不但能歌善舞,詩詞歌賦也是巾幗不讓鬚眉。十八歲後宮首次廣選秀女時,受段貴妃、董妃的不予餘力地舉薦,被皇上欽點入宮,從此踏上了錦繡前程。
翠娥一入宮就倍承聖寵,封貴人,賜號“洛”,這在同一批乃至後來幾次的廣選秀女中都是絕無僅有的。此後,洛貴人逐步晉升,每隔兩三年便晉升一次位份,直至今日成了在後宮位份排位第三,在皇上心中排位第一的寵妃,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翠娥所繫烏氏祖上很早就在夏族中享有極高威望,存世的長輩連皇上見了也要禮讓三分,烏氏是除了皇族之外京中最顯赫的家族,翠娥當年可是烏氏家族中最耀眼的明珠,皇上欽點她入宮,當然有它的道理。
翠娥家有兄妹三人,她排行最小,上面有長姐翠芸,即雪靨的養母,她今年四十有二,是一品誥命夫人,丈夫是當朝第一謀臣郎靈,官拜內閣大學士。另一位兄長是京師九門提督烏比咄,今年四十,其妻是皇上的表妹。可說整個家族都是來頭不小。來參加賀宴的其他親眷中許多都是顯赫高官,此處不再一一贅述。
此次賀宴的規模並不算大,席間除了天夏帝、洛貴妃外,唯有獨孤皇后、段皇貴妃、佟妃作爲宮中主人相陪,其他賓客則一概都是洛貴妃家的嫡親,不算下人約有百十來號人,分東西兩側三十幾席就坐。按照輩分長幼尊卑的座次排序,頭三桌依次是:洛貴妃的父母親大人鎮國公夫婦、長姐烏翠芸夫婦,長兄烏比咄夫婦,再往後便是姑舅姨嬸旁系親戚了,當然她們也都是達官顯貴,而次排坐着的,則是前桌嫡出的小輩子嗣們。
需要特別一提的是,此次宴席承漢和長秀夫婦也帶着皇孫啓瓏來赴宴了。此時,長秀已早就如願當上王府正妃,而之前的祁氏只因一點小小的過失,當然是被長秀略施小計弄的,被承漢削去位份淪爲側室,連出門參加宴席這等事都不帶在身邊,日子過的真是悽悽楚楚度日如年,大概是她此生命運不好,這也怪不得旁人。
啓瓏自從那次見過天夏帝一面,得到意外喜愛,命運立刻大爲改觀,承漢回去後開始悉心教導他成才,府上
奴才再也不敢怠慢了,都仔細伺候着,經過這些年,也長成了美少年,成爲衆多皇孫中最得寵的一個。此子唯一的缺點就是有些自卑,因爲隨着年紀增長他已漸漸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死去的母親居然是那樣一位令父親厭惡憎恨的人。
承漢與長秀帶着啓瓏坐在丈人烏比咄夫婦身後。此時承漢已被封爲武郡王,任領侍衛內大臣之一,官階比他的岳父九門提督還高出半級,若論起爵位比洛貴妃的父親鎮國公還大兩級,今日之所以屈尊人後,是因作爲洛貴妃母家親戚侄女婿的身份出席的。
在這些親族當中,有一位長相格外出衆的小姐,便是洛貴妃的外甥女,也就是翠芸與郎靈府上的次女雪靨。別看她年紀尚小,今年才至金釵,但已是嬌俏冰清世所罕見。細看她肌膚勝雪、眉目似畫、笑靨如花,尤其是眉心面頰上幾點如淡墨暈染般的丹色印記,真是令人暗暗叫絕,不明所以的人定還以爲那是用花鈿、胭脂精心修飾成的梅花妝,殊不知卻是小雪靨與生俱來的。
烏氏一族家家戶戶出佳人,十年前除卻華國的碧薇皇后,那便當屬翠娥爲最美,然此時最好的年華畢竟已經逝去,就當下來論,當以其兄烏比咄的女兒,也就是武郡王的妻子長秀王妃爲最,可如果再過幾年的話,雪靨必會超越所有人,成爲第一國色的。
雪靨同她的小姨洛貴妃一樣,上面也有一兄一姐。哥哥墨楓,妾侍庶出,年十八,很有他父親的機智,現任翰林院侍詔。長姐墨朵,年芳二十歲,頗有姿色,只因捨不得雪靨,至今未婚。此時,他們姐弟三人正圍坐在一桌前,有說有笑享受着賀宴帶來的愜意時光,殊不知一場從未有過的危機即將到來……
就在輕歌曼舞、觥籌交錯之際,忽見御前內監總管裴公公從殿外一溜煙兒跑了進來,徑直到皇上駕前,草草施了一禮,氣喘吁吁道:“萬歲爺!大事不好了!”
裴公公如此慌張地舉動,令皇上身邊的獨孤皇后、洛貴妃和封皇妃,乃至前排幾桌客人見了都是暗暗吃驚,唯獨皇上仍是泰然自若的樣子。
天夏帝是一位名副其實馬上皇帝,大半生都在疆場上廝殺,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見裴公公如此驚慌,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仍舊晃着掌中的酒杯,略帶醉意道:“裴公公,到底是什麼事,竟讓你如此手足無措?要是掃了朕及在場嘉賓的酒興,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這!奴才不敢!可……”裴公公見了皇上不怒自威的樣子,愕然一愣,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口了。
獨孤皇后看裴公公又急又怕的,知道預報之事一定不小,忙在一旁低聲勸皇上,還是讓裴公公說下去吧!
皇上不置可否地抿了口酒後放下,笑着着看了看身邊的洛貴妃,對皇后道:“今日洛貴妃纔是主角,許不許裴公公稟報,全由她說的算!”轉而對洛貴妃道:“那麼愛妃之意如何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