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37撒潑鬧事 文 / 青青楊柳岸
青舒從淨塵那邊出來,經過一塊兒小菜畦時見到阿琛和阿珍背對她蹲在菜畦邊上。她走了過去,“你們在做什麼?”
阿琛和阿珍似乎嚇到了,一臉慌張地回頭。
青舒看到他們沾了泥土的小手中抓着剛拔的幾棵雜草,笑了,“都能幫大人幹活兒了,真好。”
阿琛一臉戒備地盯着青舒,抿着嘴不說話。
阿珍小聲說道,“我們沒踩菜苗。”
“我知道。”青舒彎下腰看着菜畦,“你們爲什麼喊淨塵師傅姑姑?而不是師傅?”
阿琛還是不說話。
阿珍歪了頭答,“是姑姑,不是師傅。”
青舒疑惑,難道他們是淨塵親戚家的孩子?於是笑問,“你們姓什麼?”
阿珍剛張了嘴要答,阿琛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並狠瞪青舒一眼,“要你管。”接着,他扯了阿珍走開。
居然被小孩子嫌棄了,青舒如此想着,自覺無趣地摸了摸鼻子站直身體,並目送他們走遠。往內院走的時候她突然想到:這兩個孩子不會是武家之後吧?
她立刻又自嘲地搖頭,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第二天清晨天微明,青舒讓人把菜畦中的紅果秧苗起出一半來,並裝上板車。她親自跟車,把秧苗拉到了荒地上。
秧苗一到,張管事帶着這邊的勞力卸車,並開始在開好的菜田裡風風火火地栽起紅果秧。他們六人一組,每一組人又做了分工。一人刨坑兒,一人栽下秧苗並培土,一人跟在後頭往栽下秧苗的小坑兒中澆水,三人負責跳水。
青舒看了一會兒,見元寶跟着她帶來的人正在分放秧苗到菜地頭兒上,她讓小娟把他叫了過來。
元寶擦着汗走過來,“小姐,小的把賬本放在住處了,小的這就去拿。”
“不必,我正要去那邊看看。”青舒如此說着,邁步往不遠處的兩排茅草屋的方向走。雖然已經來過幾次,但是自茅草屋建成後她還真就沒過來好好瞧過。
元寶趕緊跟上,等走到了茅草屋那邊,他指着茅草屋爲青舒講解起來,“小姐,後邊一排住的都是勞力,都是四人一間。前邊一排裡,頂頭兒的三間同樣是每間住四個勞力。挨着它順下來的三間屋子裡,其中一間住的是負責竈房的四個中年勞力,其中另一間住的是帶着祖母的一個勞力,還有一間住了帶着三歲男娃的兩名老嫗。”
“這三個老嫗的差事也不輕鬆,她們每日裡忙着洗衣、縫補的活計。近來稍一得閒她們還會提了籃子去挖野菜。”元寶還一一指出哪間是他住的,哪間是張管事和李鐵住的,哪間是竈房,哪間是大家吃飯的地方,哪間是存糧食的倉房,哪間是存放農具的倉房等等。
到自己的屋門前,元寶從身上拿了鑰匙出來開鎖。他把鎖頭和鑰匙抓在手裡,推開門,剛要請青舒進去,卻聽茅草屋後頭傳來老婦人的呼喊聲。
“來人啊,快來人啊,那些淘氣的小子又來偷東西了,快來人啊……”
元寶聽了,拔腿就跑。同一時間,竈房裡衝出三人,一人手上沾了苞谷面、一人的手裡抓着柴火、最後一人手裡抓着挑水的扁擔。
小娟不由好奇,問青舒,“小姐,需要奴婢過去看一下情況嗎?”
青舒說了聲不必,一點身後的兩名鷹衛中的一人,“你去看看。”
被點到的鷹衛答應一聲,追去看情況。
須臾,留在青舒身邊的一名鷹衛突然開口,低聲稟報,“小姐,有人躲在那邊。”
青舒聽了,順着鷹衛的視線看過去,沒看到人。
“是個半大孩子,就躲在頂頭兒的茅草屋的左山牆那邊。”鷹衛收回視線,如此說道。
青舒嗯了一聲,看到左右無人的情況便明白了,“小娟、小魚,跟我進來。”“你,儘量抓他個現形。”一羣半大不小的小子偷東西,居然還會用聲東擊西的計謀!是該誇他們聰明呢,還是該罵他們聰明勁兒用錯了地方?
鷹衛卻道,“小姐,不用屬下出手,自有人等着他上勾。”
青舒一點都不懷疑自己屬下的判斷,於是說了聲“你也進來”,自己率先進了元寶居住的茅草屋。
不出鷹衛所言,不大一會兒便有半大孩子求饒的聲音及元寶他們的數落聲傳過來。
抓到了人,元寶回來向青舒稟報起來。
原來,最近孫家村的半大孩子時不時地來這邊晃盪,而且總是選在茅草屋這邊只有老嫗和一兩個竈房伙伕的時候。起初大家沒往偷盜上想,可也不希望他們在這邊轉悠,時常會勸他們回家去。
前些日子,老嫗洗了衆勞力的衣物一一晾曬到外邊的繩子上,回屋後又洗了幾件出來準備晾上,卻發現有三個半大不小的小子正在拿晾衣繩上的衣服。老嫗大聲一喊,三個小子嚇的丟下衣物逃走了。大家這纔想到,先前丟的幾件粗布衣裳八九不離十是被這幾個小子偷去了。
再之後,有一天晌午,竈房做事的四人蒸好饃饃後一起離開竈房,有兩人拿了扁擔去井邊挑水,有一人去取柴草,有一人去地頭兒準備叫幹活兒的回來吃飯。挑水的最先回來,發現離開前蓋的好好的鍋蓋移了位。他們忙打開鍋蓋瞧,一下就發現最上邊的一層蒸屜上的饃饃少了十來個。他們以爲是哪個餓了沒打聲招呼就拿去吃了,於是報給張管事知道。張管事便招集大家問到底是誰偷吃的,可沒人承認。發生了這樣的事,竈房的覺得自己失職,自此之後無論做什麼事,他們總要在竈房留一人看守。
沒兩天,當留在竈房的一人蹲在水缸後頭揀野菜的時候,兩個半大小子躡手躡腳地進來了。他們目標明確,直奔竈臺上擺的裝滿苞谷面饃饃的幾個大盆去了。竈房的大喊一句你們幹什麼,趕緊站了起來。就這工夫,受驚的兩個半大小子逃了出去。
爲了這事,張管事特意走了一趟孫家村,要孫里正管束好自己村中的孩子,並警告說再有下次絕不輕饒。之後這些小子消停了些時日,沒想到又來了。孩子就是孩子,再聰明也算計不過大人。孩子們用了聲東擊西這一招兒,元寶他們雖跑去追了,卻也不忘在竈房留人以防萬一,於是就抓到了名爲孫大牛的十一歲小子。
青舒聽了這事,問元寶,“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元寶知道小姐這是在考他,於是有些緊張,“小的想先去稟報張管事,張管事若抽不出手,小的再帶着抓到的孩子去找孫里正。”
青舒又問,“見到孫里正,你要說什麼?”
元寶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道,“就說,再有下次,直接報官。”
青舒點了點頭,“先問清抓到的孩子是哪家的,還得讓他招出同夥兒來。去孫家村時多帶些人手,要略過孫里正直接找上他們的爹孃。勸誡的話要說,警告也要下,記得讓他們還了偷去的衣物回來。”她不是心疼幾件粗布衣裳,而是不希望那些孩子走入歧途。縱容犯錯的孩子,不是寬宏大度。“就說是我說的,讓張管事放下手邊的事親自去處理此事。你也跟去,你看看張管事是如何處理的,多學學。”
打發了元寶鎖門去辦差後,青舒讓人招來馬車,坐上馬車去看宋先生主持施工的引水工程。
涼州境內的溝渠已經修好,如今的施工地點已經延伸到了輝州地界、青舒的荒地上。
馬車到了施工地點附近停下,青舒由車壁上的小窗子往外看了一會兒,命令車伕調轉馬頭,原路返回。
當吵鬧聲傳入耳,在行進的馬車裡閉目養神的青舒睜眼,“怎麼回事?”
正往外看的小娟放下車窗簾子回道,“小姐,不知發生了何事,一羣村婦正在菜地那邊衝着幹活兒的比比劃劃地大喊大叫。”
青舒坐正身體,“派人過去看看。”
“小姐,護衛已經騎馬過去了。”小魚從旁答道。
這時候,車伕請示了青舒後,把馬車停下。
很快的,護衛回來稟報,說是孫家村的二十來個婦人正扯着五六個半大小子在撒潑罵人。婦人們說張管事冤枉她們村的孩子偷東西,她們不服,她們要討個公道,她們要張管事賠禮道歉。
青舒沉了臉,“不知好歹的東西。派人去孫家村,讓她們的男人過來,讓孫里正過來。我倒要看看他們玩兒的什麼把戲?”
不想,人還沒派出去,那邊卻傳來婦人哭爹喊孃的聲音。
“我不活了,我沒臉活了,嘎頭啊,我讓大戶人家的奴才給欺負了。娘啊,媳婦沒臉見人了,您放開媳婦,讓媳婦死了吧!”
接着一羣婦人七嘴八舌地罵了起來。罵老天不公;罵荒地上幹活兒的個個不是好東西;罵張管事他們欺她們窮困,所以纔會先欺負她們的孩子,再欺負她們。還有罵髒話的,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張管事等人氣夠嗆,可他們是一羣大男人,怎能對婦人孩子動手。更氣人的是,他更明白,這羣婦人就是看準了他們不能對女人孩子動手這一點纔敢有恃無恐地鬧事的。
一個五十來歲的老漢急步趕來,“住嘴,都住嘴,一羣沒長眼睛的東西!鬧什麼鬧?鬧什麼鬧?趕緊家去做飯,少在這裡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