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含璋被周氏的厚顏無恥氣樂了,冷笑道:“嬸子您怎麼不說讓夫君去乾坤殿上請聖上收回成命,把我這個將軍夫人直接換成謝姑娘?平妻?您是發什麼白日夢呢。一般人家納妾也需得在一年之後,且是正妻無所出的情況下,我才嫁進席家半年多,又沒做錯任何事,席梟他憑什麼娶平妻?這話您不妨到我爹和祖母面前說一說,看他們不打斷您的牙。”
周氏急赤白臉地爭辯道:“我沒說讓梟兒現在就娶謝姑娘過門,我的意思是以謝姑娘與咱們家的關係,必須得給她一個平妻的名份纔對得起人家。這事可以先定下來,等過個一年兩後再落實也不遲啊。梟兒,你說是吧?”
周氏惟恐自己說不過聶含璋,回頭又得在嘴皮子上吃了她的虧,故意轉移視線,想讓席梟出面擋一擋,自己也好緩口氣,想想對策。
席梟冷然地站在那裡,像一顆筆直的冬青樹,淡淡地說:“成親當日,我發誓,此生只得聶含璋一個妻子,永不納妾。嬸子,我是不會娶平妻也不會納妾的,否則何以委屈清蕪妹妹一個通房的名份。”
周氏微張着嘴,啞口無聲,一下子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語言。
“嘖嘖……”聶含璋轉着周氏轉了一圈,臉上寫滿殺氣。
“嬸子,感謝您爲我們大房操碎了心。我與夫君之間的房裡事,連母親這個正經婆婆都不管,您一個二房的長輩,卻總是把手伸到侄子的後院裡來,您覺得這樣合適嗎?好像不太合規矩吧?”
周氏一噎,臉上的肉直接僵住,扯着嘴皮僵笑。
“我這不是熱心腸嘛,見謝姑娘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又對梟兒情深意重,就想幫她一把,沒別的意思。”
“嬸子,既然您這麼喜歡謝姑娘,又愛熱心助人,乾脆讓二哥娶了她做平妻好了。反正二哥已經成親四年,嫡女也有了,這時候娶平妻正合適。”
聶含璋一招禍水東引,說得周氏直接沒了脾氣,呵呵乾笑兩聲。
“我自然是萬分願意的,可只怕謝姑娘看不上你二哥呢。”
周氏說完這話,她身邊的肖氏臉一下子就青了。她這個婆婆可真是當肖氏這個兒媳婦透明的,根本不懂什麼叫做尊重。
“嬸子,這是我們夫妻與謝姑娘之間的私事,我們會自行處理,不敢再勞您大駕。若是您再管到我的後院來,那麼我也不介意送幾個揚州瘦馬來孝敬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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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含璋撂下狠話,不再理會鼻子都快氣歪的周氏,轉身來到謝清蕪面前。
“謝姑娘,你可真是一個香饃饃呢,我們大房和二房爲了搶你,都快打起來了。不知你的意思如何呢?是委屈一點到大房做個通房丫鬟呢,還是去二房當個享福的平妻?”
謝清蕪擡頭惡狼一樣死盯着聶含璋,卻見對方眼底滿滿全是戲謔與鄙夷,一行屈辱的熱淚不由奪眶而出。
這種情形下,她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只是更添自己的醜態罷了,難道被衆人看笑話看得還不夠嗎?
“聶含璋,你
如此羞辱於我,不就是想逼我死嗎?我今日便趁你了的心願。”
謝清蕪卯足了全身的力氣,一把推開扶她的流光,低頭飛快衝向堂中離她最近的那根樑柱。
“小姐……”
“謝姑娘……”
“清蕪妹妹……”
幾道恐懼的驚叫同時響起,堂中氣氛緊張到令人窒息。
這一刻,謝清蕪當真升起了一死了之的念頭,被對方如此戲耍,玩弄於鼓掌之中出盡了畢生醜態,她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可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她被人半路攔腰抱住,兩人糾纏着一起滾到了地上,她被人死死地壓在了身下。
謝清蕪睜開眼,攔她的人是聶含璋,這世上她最痛恨的人。
“聶含璋,你放開我,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嗎?爲何還攔着我,爲什麼不讓我去死?”
謝清蕪歇斯底里地哭喊亂叫,全然不顧形象地掙扎,像個瘋婆子一樣。
聶含璋使出一招剪刀腳把謝清蕪牢牢禁錮在地上,以防她再度尋短見,而後直起腰板,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謝清蕪,你說我羞辱你?錯了,羞辱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辱人者必自取其辱,若不是你先設局想要讓我難堪,現在你也不會有此下場。當你放下身段,自請爲奴之時,你便已將一個女子最重要的矜持與尊嚴統統踩在了腳底下。從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把你自己的臉都丟光了。你如此作賤自己,別人還怎麼尊重你?你有什麼資格怪別人恥笑你,那都是你自找的。”
“還有,謝清蕪,你要是以爲以死相逼我就會屈服的話,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如果今天你真的自盡身亡了,我聶含璋也絕不會因此感到一絲絲的愧疚。因爲你不是我害死的,而是你自己作死的。沒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做這些事情,你有今天,全部都是你自作自受。”
說罷,聶含璋鬆開對她的鉗制,拍拍裙腳,利落地站起身來,而謝清蕪還是趴在地上,把頭埋在兩臂之間,嚶嚶痛哭。
這樣的收場,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
除了趴在地上陪哭的流光,其他人不由面露尷尬,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纔好。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與清蕪妹妹單獨說兩句。”
一片詭異的安靜中,席梟說話了。
“梟兒,你好好勸勸謝姑娘吧,不要讓她再做傻事了。”
席老夫人拍拍兒子的手,在嚴嬤嬤的攙扶下緩慢往外走。
這個謝清蕪不能讓她再留在京城了,遲早還會惹出事端。
周氏安慰了幾句謝清蕪也帶着肖氏走了,她不敢再和聶含璋對嗆,就怕對方“混不吝”的脾氣,明兒會真的給席克軒招幾個妖精進來。
“我先回去備膳,等你回來一塊兒吃。”
聶含璋衝他點點頭,給了一個鼓勵的微笑,帶着容嬤嬤幾人離開了榮禧堂的偏房,回到落鬆院。
謝清蕪這麼一鬧,大家晚飯都還沒吃,現在她已
經飢腸轆轆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其他的就交給席梟善後好了。
她知道讓席梟幫着自己做這一場戲,已經很爲難他了,好在他沒演砸。其實有很多地方剛纔她都是臨場發揮,即興表演,只能說是險險地成功了。
這一次,她和謝清蕪玩得就是心理戰,拿她最在乎的那樣東西當作誘餌去勾引她入陷阱,如果沒有席梟的配合,事情不會進行地這麼順利,他現在必定是十分自責內疚的。
解鈴還需繫鈴人,就讓他和謝清蕪單獨聊聊吧,希望他能解開她的心結。
當流光最後一個走出房門,房間裡只剩下了孤男寡女的席梟與謝清蕪。
此時謝清芫已經被兩人扶到了先前的那張軟榻上坐着,她還在抽抽噎噎地哭着,眼淚跟水一樣,流個不停。
“席大哥,你爲何要如此對我?”
謝清蕪帶着濃重的哭腔,控拆席梟的狠心與無情。
“清蕪,你又爲何要如此對待璋兒?她何曾對你不起過?”
席梟在離她有一米遠的地方站着,面帶痛惜地反問。
“我……我恨她,我恨她搶走了席大哥的心,若非是她,席大哥如今怎會如此待我?從前你很疼清蕪的,可你現在竟然聯合她來傷害我……”
謝清蕪有她自己的一套神邏輯,反正認定一切都是聶含璋的錯,是聶含璋搶走了原本屬於她的男人。
席梟疲累地捏着眉角,搖頭嘆息。
“你該恨的人是我,不是她。我的心從來就是屬於她,不用她來搶,是我搶了她的心纔對,不然她也不會嫁我。清蕪,我知道整件事是你做的局,璋兒只是將計就計罷了,你並不無辜。”
“席大哥,你太偏心。在你眼中,聶含璋自然千好萬好,什麼都是她對,而我卻是千錯萬錯。此事分明是她故意做局羞辱於我,我被她逼得只能自盡以保清名,你不是親眼所見嗎?爲何你還是信她,不信我?”
謝清蕪知道席梟會對自己心軟,便想着在他面前裝可憐,妄圖把髒水往聶含璋頭上潑。
席梟聞言,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清蕪,我來問你,之前你在臨安街驚馬受傷一事,真的是意外嗎?還是你與二嬸暗中串通,作的一場苦肉戲?”
謝清蕪眼中驚慌之色一閃而過,強自鎮定道:“席大哥這是何意?莫非連此事都要懷疑起我來了嗎?我何德何能,有那樣大的本事?原來你竟是這麼看我,早知如此,我當初便死在那些馬蹄下好了,也省得你今日來羞辱我。”
說着,她又掩面低泣,實則是怕被眼神銳利的席梟從自已臉上看出端倪。
“我已經找人查過了,證據確鑿,是二嬸在暗中幫你找的人,所有事情都是你們事先安排好的。今天這事本也是你們設的局,只不過被璋兒破了,沒成而已。清蕪,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席梟見謝清蕪一點悔意也沒有,不由心生悲涼。眼前的這個女子真的不再是他從前認識的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妹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