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綃敏銳的注意到了裴氏口中的姓氏,心中狐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行了禮道:“給溫姨母請安。”
“好孩子,快起來吧。”
溫夫人說話的時候,聲音裡更多了幾分和藹可親,與她的相貌形成了鮮明對比。
然而下一刻,溫夫人的臉色霎時大變,不可置信的看着葉輕綃,又回眸問向裴氏道:“這,這是你的女兒?”
眼前的女子,着一襲娟紗金絲繡花長裙,頭戴紅梅金絲鏤空珠花,一張臉上脂粉未施,卻自帶天然的好顏色。她的頭髮不長,挽成了一個髻,而那小巧的珠花更是將她的柔婉去了幾分,顯出了些許的英氣來。
然而最讓溫夫人震驚的,卻是她的容貌!若單看那張臉,竟然與她的養子有七八分相像!
裴氏點頭,提着一顆心的問道:“怎麼了,可有什麼不妥麼?”要知道,溫家世代毒醫,而溫夫人更是其中翹楚。因此她這個模樣,霎時便讓裴氏有些擔憂,莫不是輕綃的身體有何不對勁麼?
溫夫人卻像是沒有聽到裴氏的話一樣,一雙眸子不住的打量着葉輕綃,好一會兒才呢喃道:“像,真是太像了。”
聽得這話,葉輕綃也有些疑惑,因問道:“姨母說像什麼?”
溫夫人這纔回過神兒來,轉頭問的第一句話卻是:“妙兒,輕綃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裴氏的閨名,正是裴妙兒。
聞言,裴氏幾乎想都不想道:“平治十六年七月初四,溫姐姐,您這是怎麼了?”
“那,是生在什麼時辰?”
見溫夫人臉上變幻莫測的神色,裴氏止不住的心內擔憂,卻仍舊一五一十道:“是申時。”
裴氏報出時日之後,就聽得溫夫人失聲道:“世上竟然如此巧合之事!”
只是她的理智還在,因此臉上雖然格外震驚,卻仍舊打量了一圈屋內,做了一個清人的手勢。
見狀,
裴氏輕咳一聲,揮退了衆人,待得下人都走完之後,這纔有些不安道:“溫姐姐,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這般謹慎?”
溫夫人深吸一口氣,拉着裴氏的手,低聲道:“妙兒,有件事也許你聽了會覺得匪夷所思,但是你一定要聽我講完。”
她神情的鄭重頓時讓裴氏有些緊張,就連一旁的葉輕綃也跟着有幾分忐忑了起來。她有一種直覺,溫夫人接下來所說的話,決計不亞於一個驚雷。而她的心裡,亦隱隱的有了一個猜想。
而溫夫人的話,則證實了葉輕綃心底的那個猜想。
“妙兒,你可記得我曾跟你說過,我收養了一個養子麼?那個孩子,不但相貌上與輕綃有七八成相像,且連日子都是同一天!”
聽得這話,裴氏霎時大驚失色,她捂着狂跳的心,追問道:“溫姐姐,你說的是什麼日子?”彷彿是從天而降一個餡餅,裴氏不敢貿然去接,卻又隱隱希望事情如她所想。
“我撿到子辰那日,正是平治十六年的七月初四,與輕綃出生乃是同一日。不但如此,且我撿到子辰時正是亥時,恰在輕綃出生之後。”
裴氏懷雙生子這件事她是知道的,而其中一個孩子早夭她也有所耳聞,但是她從未懷疑到自己撿到的這個孩子身上。若非她今日看到葉輕綃,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往這上面聯想。畢竟,一個是被扔在亂葬崗身中劇毒的嬰孩,一個是定北王府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孩子,誰都不會想到,這二人之間會有某種聯繫!
時間上的吻合若還只能說是巧合的話,那麼這七八成相像的相貌,就值得人商椎了。
畢竟,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有人在背後精心策劃的預謀。
若說裴氏先前聽到溫夫人的那些話,還只是有幾分希冀的話,那麼在聽到這話之後,裴氏頓時覺得一顆心似是要跳出胸腔。她踉蹌了幾步,跌坐在了椅子上,呢喃道:“竟有這種事情?”而後,她又一把抓住溫夫人的
手,急切的問道:“溫姐姐,那孩子現在何處?”
這樣多的巧合湊在一起,似乎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驚喜,難不成,她的兒子還在人世麼?
可下一瞬,葉輕綃便潑了一盆涼水來。
葉輕綃還存着一絲理智,冷靜的提出自己的疑問:“可是,哥哥出生不過片刻便斷氣,且是穩婆親自將他葬了的。所以,這一切會不會只是一個巧合?”
聞言,裴氏臉上的希望也淡了幾分,原先有些明媚的臉也黯淡了下來。
溫夫人也想到了這一點,斟酌了一番道:“是了,輕綃丫頭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當年我是在京郊亂葬崗撿到的子辰,且當時的他,身中劇毒,若非我恰好經過,決計活不過當晚的。”
聽了這話,裴氏莫名心頭一顫,神色也逐漸恢復冷靜,緩緩道:“說起來,當初我生下孩子之後,力竭暈倒,竟沒來得及看一眼驚塵,其後我又因瑣事耽誤,吩咐穩婆將驚塵好生葬了。從頭到尾,我並沒有看到過程。”說到這裡,裴氏的眼神也冷卻了下來,有森然冷光從內中閃過。
假若溫夫人在亂葬崗撿到的那個身中劇毒的嬰孩真是她的驚塵,那麼當年的事情,就真的需要好好去查一查了!
而溫夫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神情凝重道:“子辰所中的毒尋常藥鋪就能配的出來,但是方子尋常,可是那毒卻是致命的。若子辰真是你的孩子,那麼你的身邊,怕是不乾淨。”
裴氏臉上的寒意越發凝結,良久才道:“看來,我是得好好清理清理了。”當年她的驚塵被葬了之後,她曾問過府醫和穩婆,得到的答案都是那孩子先天不足而夭折。也正是答案的一致,再加上當年她的一時糊塗,全身心都撲在了將葉輕綃替代葉驚塵而去隱瞞身份之上,所以根本就沒有懷疑過裡面的內情。
而今日溫夫人的到來,卻給她帶來了這樣的一個消息。讓她震驚憤怒之餘,也有些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