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身處谷底,經年累月不見人煙。周圍亦是一派荒涼的氣息。蘇三四處張望了一圈,確認不會有人出現,想要出去,唯有靠自己。
她在原地歇了一會兒之後,又尋了一根棍子,這才勉力支撐着前行。
不想方走出去不遠,就見一片枯草石堆處趴了一個人。
還未靠近,便嗅的那人身上濃烈的鐵鏽氣,而他的衣衫更是破破爛爛,被割出許多道口子,可想而知曾經經歷了什麼。
蘇三神色一稟,醫者的天性讓她沒有閃躲,而是走近了他。
小心翼翼將他翻過身後,蘇三才徹底的看清楚了他身上的傷痕。大大小小十餘處,臉上更是被劃出四五道口子,看模樣是被這亂石所傷。然而這人的意志格外堅定,傷到這般田地,竟還有一口微弱的氣息在。
念及此,蘇三微微嘆息,意志如此強大,這人也算是條漢子了。
山風凌冽,如刀子一般切割着人的肌膚。蘇三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又望了眼自己藥簍中的花兒,到底是狠下了心。
這人若是救治定要耽誤許多工夫,而他的傷口顯然是與人惡鬥所致。若是他的仇家尋下來,屆時怕是連自己都要搭進去。
她倒是不怕惹麻煩,可一想到家中的瑩兒。蘇三輕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將一顆藥丸塞到了那人的嘴中,低聲道:“壯士,能否躲過此劫,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男人似是有所感應,身子微弱的動了一下,而他身上的腰牌也顯露了出來。
蘇三無意中看了一眼,瞬間便瞪大了雙眸。
那是一方小小的腰牌,上面刻着一個圖騰,墨底紅字格外明顯。
是綠營的人!
綠營之人直屬皇帝,且營地又在此地三十里開外,絕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到這裡來的。除非,是此人身負特殊命令。
可不管因爲什麼,既然是葉輕綃的人,她便不能視若無睹。此時天色雖亮,已隱隱有日頭西斜的徵兆。蘇三當機立斷,拿出身上攜
帶的信號彈,向天發了個信號。
……
“你說什麼?”
聽完小廝的稟報,葉輕綃驀然從位置上站起,道:“腰牌拿來我看看。”
那小廝不敢怠慢,忙得將腰牌遞上,一面解釋道:“蘇大夫不小心從山上摔下去,發現了此人,這腰牌也是從他身上解下的,請將軍過目。”
葉輕綃伸手接過,將那腰牌覈實了真僞之後,頓時便有些吃驚。這腰牌是甲子班長所專有,而甲子班的班長,正是慕容彥!
顏良就在葉輕綃的身邊,自然將那腰牌的形狀看的清清楚楚,略微沉吟道:“主子,午後那會兒甲子班的士兵也曾來問過屬下,道是慕容彥未曾來。”
聞言,葉輕綃的臉色霎時沉了下去,問道:“人現在在何處?”
見葉輕綃問話,小廝連忙恭敬的回道:“回將軍,人現在就在我們藥鋪,蘇大夫在照看着呢。”
“顏良,此廂事情你且先照看着,我須得去一趟。”
葉輕綃囑咐了顏良,見後者應了,便急匆匆的隨着小廝一同去了藥鋪。
正是黃昏時分,夕陽染紅了天幕,似是將大朵的雲彩都潑上染料一般,遙遙望去格外壯闊。
然而此等美景,葉輕綃卻無心欣賞,不過片刻工夫,馬車便以迅雷的速度停在了藥鋪門前。
葉輕綃匆匆下車走進,方一進屋,便聞到了濃重的藥草氣息。
牀上躺着一個男人,濃眉緊鎖,在眉心處匯聚成一個川字。他臉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過,紗布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身上更是被扎滿了銀針,密密麻麻的看起來格外滲人。
然而即便如此,葉輕綃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男人,正是慕容彥。
見到她來,蘇三頓時扶着椅子站了起來,略顯遲疑的問道:“姑娘,這人你可認識麼?”
葉輕綃點了頭,輕聲道:“他是我的下屬,多謝蘇姐姐出手相救。”牀上那人的狼狽模樣,她都不需要看第二眼,便知道今日若沒遇到蘇三
,恐怕此刻的慕容彥已經魂歸陰司了。
聞言,蘇三正色道:“既然是你的人,那我必定是要救的。只是他傷勢過重,雖說我餵了藥,可是到底能不能醒過來,還得看他的造化。”
說到這裡,蘇三又格外敬佩道:“他身受重傷,又從那樣高的崖上摔下來都能撿的一條命,此等意志力當真叫人欽佩。”
婷兒的她的話,葉輕綃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牀上的慕容彥,點頭嘆道:“他的確是條漢子。”見蘇三神情疲憊,葉輕綃忙得走過去扶着蘇三坐下,再次鄭重的道了謝,方問道:“是了,這是怎麼回事,你是在哪裡遇到他的?”
蘇三也不隱瞞,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末了又嘆道:“虧得先前與他打鬥的人沒有下來尋找他的蹤跡,否則我們兩個今日怕是也不能這般順利的被人接應回來。”
她今日放的那枚信號彈是藥鋪之人所贈,原是爲了聯絡之用,不想竟然幫上了這麼大的忙。
葉輕綃雖未曾親眼所見,卻也知道這一路上的兇險,因鄭重道:“不管如何,我要多謝蘇姐姐,多虧了你,才能保他一命。”
聽她的話,蘇三卻並沒有笑意,只是蹙眉道:“姑娘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兒來,姑娘可是有什麼不爲外人道的事情被他所知麼?”
蘇三這話問的奇怪,葉輕綃的心中也不由得一跳,因問道:“這話何意?”
“他身上傷口雖然駭然,卻無一處致命,對方不似取他性命,倒像是要捉活口的。”說到這裡,蘇三又歉然道:“不過許是我想多了吧。”
葉輕綃卻瞬間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頓時蹙眉道:“你是說,他傷口不致命?”她原以爲慕容彥會出事是因爲去替蕭桓執行任務,可是蘇三這句話,卻將她來時的所有推論全部打翻。
見她這般模樣,葉輕綃有些疑惑,仍舊一五一十道:“對,他身上傷口雖多,每一刀都避開了要害。不過這也只是我的推論,事情真相究竟如何,還是要等到他醒來之後纔有結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