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悟道
天築。
一人穿堂入室，竟直走進了沙老大的臥房。
此人是一個光頭無須的老者，一襲白衣。這老者長相頗爲怪異，皮膚慘白髮亮，最奇怪的是他的一雙眼睛，讓人看上去即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魔力。
更令人奇怪的是，沙老大一見此人，不僅沒有發怒，反而象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神渙散，神志模糊，就象寵物見了它的主人，象長工見了主家。
“六公子真的死了？” 來人問。
“死了！”沙老大的聲音機械而生澀。
“那你應該採取下一步的行動了。”
“應該了。”
“說來聽聽！”
“土城皇帝費天宗，馬上就要死掉了，大皇子費車幼年繼位，必封太傅爲相，而太傅，就是司徒逆魔的兄長，人稱‘千年惡魔’的司徒惡魔。”
“恩！”來人點頭表示滿意，“什麼時候？”
“就快了，就快了……”
沙老大好象喃喃自語，來人卻早走遠不見。
來人剛走，沙老大的眼神瞬間回覆了以往的銳利，又象一頭猛虎的樣子。
殺楚好久沒來氈房看望老朋友無極道人了。他最近一直在忙一件事情。
土城天宗皇帝忽犯舊疾，眼看大去之期不遠。太子剛及總角之年，難堪國家大事，殺楚三朝元老，自被請去主持大局，一旦天宗駕崩，朝政安排自要有殺楚的一份。
除此之外殺楚還有一個不爲人知的任務。
這天太傅正批閱公文，忽有家丁報說“殺楚殺將軍請太傅過府一敘，說有要事相商。”太傅不疑有他，趕緊換上朝服急急來到臨時設立的老將軍府。
殺楚揮退家丁：“一侍太傅進我房裡，你們只管關門離去，無論裡面發生何事都不許開門，權當沒見到太傅這個人。”
太傅一進殺楚房間，發現家丁居然隨後關了房門，屋裡面只有殺楚一人背對自己，連看茶的丫頭都不見一個。
這是何待客之道呢？太傅很是不解。
太傅行禮到：“老將軍召見在下，不知可有何事？”
“有！”
殺楚的回答一如他用兵一樣簡潔有力，他緩緩轉過身子，一字一字地道：“拔刀吧，我老了，或許你還有機會！”
說這話時，殺楚就又成了當年那個上馬可領千軍萬甲，下馬則爲土城第一刀客的人人敬畏的一代殺楚。
大漠特有的一種弧形半月刀在殺楚手裡泛起一陣幽藍的光芒，當這道光芒射進太傅司徒惡魔的眼裡的時候，司徒惡魔的眼光開始淡下來……
“我這次特地來謝老道的，謝老道你的指點讓我們把這場劫難消弭於無形。”
無極道人笑道：“天命如此！誰讓他別處不去，偏要到我這裡落腳找水喝呢。”
“老道，替我拂一曲琴吧，以前放馬踏過千萬屍首也不曾猶豫，怎麼今日殺了一個惡人竟有些心神不寧起來。”
“也許我真的好久沒殺過人了！”
“恭喜將軍！象我等人，此時能有一間氈房，有一壺清茶，有一老友，足矣！如此想來，年少時的迷茫，年輕時的困頓，年中時的求索，無異畫蛇添足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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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道人話音落處，琴聲跟着亮起來……
兩個曾叱吒風雲的老人，就在這樣的一間氈房裡，伴着悠揚的琴聲，完成了一次對生命的領悟和昇華。
然而他們知道，世上還有更多的人，正爲了一點點好處做賭博式的苦求而樂此不疲呢。
這是“道”所改變不了的。
中州。
自將軍死後，桃花帶三家將不知所蹤，將軍府就日益冷清了，沒月餘管家和丫鬟家丁竟也走的一個不剩，從此將軍府再無人居住。
可這天將軍府忽然來了十幾個人。
爲首一人身形魁梧，一身錦衣，黑紗罩面，後面左右跟着十個隨從。
這錦衣人難道是沙老大？
難道沙老大居然來了中州？
錦衣人佇立在將軍府，久久不曾動一下，只有遮面的輕紗，隨顯急促的呼吸一動一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