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兵劍相見, 溫傅儀與薛弘都默契得很,只是出意外的是薛蕎倒果真像與薛弘約好了那般,直直在北祺軍中叛變, 嚇得溫傅儀不敢亂動, 看着薛蕎殺紅了眼衝出來, 直奔着薛弘而來時, 溫傅儀這般纔回過了神來。只是薛弘揚手, 示意溫傅儀莫要上前來,看他那神色,溫傅儀便是後退了兩步, 再次投入到殺敵的陣營之中。早先與祺麟是定好的,所以殺北祺人不過是個過場, 溫傅儀真正手起刀落的反倒是薛蕎所帶了兵。邊衝邊不由得在心中感嘆, 這姑娘果真好手段啊, 她老爹在世的時候想來從她爹那方得了不少好處,否則哪有這麼多的兵力給她, 再來從幾個哥哥手中,特別是薛雉的手中撈得不少好處,怕是當初薛雉來不及自救,慘死於薛弘的手中,很大一部分是因爲太自信, 所以把大部分的兵權交給了薛蕎, 哪知薛蕎心狠啊, 她可是恨不得薛家娃子全死了, 她好坐上位呀。所以此刻三方兵力相見, 溫傅儀亦是覺得亂得很,殺到最後敵我不分, 見人就是砍。
那頭的薛弘與薛蕎相遇,薛蕎二話不說就是衝着薛弘砍了過去,薛弘處處避讓,卻始終沒有下狠手。薛蕎冷哼一聲笑道:“正陽何在。”
“死了。”薛弘答得冷淡,手上動作也不放鬆半分。
薛蕎好似早已知曉這結果,沒多大的反應,只是緊緊逼着薛弘,不讓薛弘躲過半分。薛蕎是拼了命,而薛弘處是處處留着手,遠處溫傅儀見此情況不由破口:“這都要了命了,你他娘還能憐香惜玉不成?!”罵完就是衝着薛蕎而來,與薛弘不同,溫傅儀下手狠,招招致命,反倒因着這樣薛蕎臉上的笑才顯得更加開心了起來,溫傅儀不由得打心裡覺得寒。薛弘一見溫傅儀殺了過來,且處處下了狠招,也是嚇得攔起了溫傅儀來。
“你作死啊!到了這時你還不殺薛蕎你是想做什麼?”溫傅儀果真是動了怒,揮劍上前一劍刺中了薛蕎的肩胛。薛弘大驚,立馬上前拉開了溫傅儀,趁着這個當口薛蕎提劍就衝着溫傅儀而來,溫傅儀由薛弘纏着,哪裡騰得出手來,看着那一劍直直地衝向了自己,在發怔的當口眼前一黑,而後就是一聲悶哼。她擡頭看了眼擋在自己面前替自己受了一劍的薛弘,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推開薛弘徑直衝着薛蕎而去。
“傅儀!莫要下狠手!”溫傅儀此刻紅了眼,哪裡還聽得到薛弘在自己身後吼了些什麼。她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叫着,奪溫家人,殺溫家人,曾經還想勾引她溫傅儀的人,此人就是該死!想到這裡溫傅儀便更是沒有手下留情。
薛弘見勢不對,連忙站了起來,忍着疼提着劍就欲攔着溫傅儀,哪知薛昭此刻殺了過來,看了看薛弘,蹙起了眉來:“七弟這是怎的?”
薛弘的確有些力不從心,一把抓着薛昭的領口,咬牙道:“攔住傅儀,莫讓她真殺了薛蕎!”
薛昭雖是不懂薛弘這般做的理由何在,可拼了性命也不能讓薛蕎死,他便是有他自己這般做的理由,連忙上前攔住了溫傅儀:“莫要殺了她,活捉。”溫傅儀早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他們越是這般說莫要傷她性命,她便是越發覺得煩躁,無數個聲音都在叫囂着面前的人就是該死,死上千次萬次都不爲過,所以她咬牙先是踹了薛昭一腳,而後還是衝着薛蕎的面門而去。
遠遠站着的祺麟眼看着形勢也有些不對,忙策馬中了過來,攔住了溫傅儀,一把將溫傅儀拉上了馬。這般一直在後面捂着傷口的薛弘總算是鬆了口氣,薛昭這才衝上前去與薛蕎過罷兩招,受了傷的薛蕎本就不敵薛昭,這般冷靜下來,便是被薛昭擒了下來。被祺麟攬住的溫傅儀怒道:“你攔着我做甚?老子跟你不是約好了要殺了薛蕎嗎?”
薛昭一見溫傅儀這般渾,便是將薛蕎一綁,讓下人帶下去了。眼見首領被擒,將士們都嚇得散的散逃得逃,四下裡又是哀嚎一片。溫傅儀擡眸瞥了一眼,未再開口說話。
而後待四下的人都清理好了,她這才跳下了馬來到薛弘的身邊,一把拉起薛弘:“怎樣了?”
薛弘笑了笑,拉緊了溫傅儀的手:“還死不了。”
溫傅儀也不再問他爲何偏要留薛蕎的活口,拉着薛弘就是回了軍帳,薛弘走前還不忘招呼薛昭:“關好她,莫要死了。”
回到軍帳中,溫傅儀自己動手拆了薛弘的戎裝,又是拿了剪刀徑直剪開了薛弘的裡衣,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一團,溫傅儀就是來氣,忍不住用手在薛弘的傷口處戳了一戳,直疼得薛弘哭爹喊娘。此般溫傅儀還是沒有消氣,又是冷哼了一聲,不再理會薛弘的鬼哭狼嚎。
“傅儀。”薛弘討好地叫了聲溫傅儀,溫傅儀不理,認真地做着自己手中的事,力道不輕,直疼得薛弘想拍開她的手讓個糙漢子來都行。
這般二人正鬧着的時候薛昭回來了,輕咳一聲,溫傅儀便是擡頭來看向了薛昭:“那小妖女呢?”
“關起來了。”
“可關好了?”薛弘一聽,便是問了起來,見薛昭點頭,這才放下了心來。
“祺麟呢?”溫傅儀擡起頭來又問,薛昭看了看薛弘變得有些慘白的臉,笑了笑:“回北祺了。”說到這裡又是頓了頓:“祺麟走時讓我告知傅儀,他說這朝中一穩便是不會再出兵南訖,他會以和親之事與南訖歸好,讓傅儀你放心好了。”
溫傅儀能有什麼不放心的,祺麟又不似薛家的娃,說一還能反出個三來,溫傅儀揮揮手,當作知曉。正欲往外走卻是被薛弘抓住了走腕,她輕哼一聲道:“這又是幹嘛?”
“夫人啊,爲夫甚是不舒服,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溫傅儀白他一眼:“去看看薛蕎那個小妖精。”
薛弘抖了抖,又是賴道:“夫人啊,爲夫都傷成了這樣,你不應該陪着爲夫纔對嗎?”薛弘其實就是怕溫傅儀去找薛蕎罷了,依着溫傅儀的火氣,能出手殺了自己的哥哥,再殺了薛蕎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所以他可是清楚的,千萬不能讓溫傅儀去見薛蕎,千萬不能。
“那妖女死有餘辜,你爲何偏生要留着她的性命。”溫傅儀本就帶了火,此刻見薛弘一而再再而三地阻自己,再好的性子也給磨得半點都不剩了。而薛弘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怔怔地的看着溫傅儀,張了張嘴,沒有出聲。
反倒是薛昭看不下去了,上前道:“走前皇兄交待過了,一定要將薛蕎帶回去,留活口,所以七弟纔不取薛蕎性命的。”
溫傅儀又側過頭來瞥了眼薛昭,半晌後才撫袖而去,剩得薛弘與薛昭二人怔怔地留着,許久後薛弘纔開了口:“謝謝六哥。”
“其實是我與四哥該謝你纔對,你好生保重。”
這夜因着傷口感染,薛弘發高熱,模糊之間叫誰都是溫傅儀。溫傅儀半夜起來照顧着他,從打水到換藥都是一手完成,直到後半夜的時候,薛弘才安靜了下來,此刻正在酣睡,溫傅儀這般才舒了口氣,看着薛弘沉睡的側臉,抿着脣角筆了笑,她伸出手來戳向了薛弘的臉頰,平日裡笑時那裡會有個淺淺的渦窩,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中,她誰也不記得的時候,也還記得那個梨渦。
看了一會,溫傅儀站起身來向軍帳外走去,跺步來到關押薛蕎的軍帳外,嘆了口氣,總是該面對的,她跺步進去,便是見薛蕎被吊在帳中,嘴中塞着布巾,明顯是怕她咬舌自盡了。溫傅儀上前兩步,薛蕎聞聲睜開了眼睛來,眼裡盡是血絲,大半夜的甚是嚇人。溫傅儀擡手拿掉了她嘴裡含着的布巾,薛蕎口中自由,連連咳了起來。
“你如今贏了還來我這裡做什麼。”薛蕎說得冷冷,溫傅儀偏頭跟着仔細想了想,沒有立即就回她話,半晌後才道:“其實是你贏了纔對。”
薛蕎先是一怔,隨後就是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咳嗽連連:“原來你竟是知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溫傅儀也不動氣,看着薛蕎笑得開心,自己也是抿着脣角露了一個難看的笑:“知曉,命都是自己的,怎麼會一點也不知曉。”
“所以在戰場上你一心想殺了我,並不是動怒,也不是想爲誰報仇,只是想殺了我對嗎?”薛蕎問罷見溫傅儀點頭,又是笑了起來,“可你當是知道,這世上只有我能救你性命。”
這一次溫傅儀搖了搖頭,擡起頭來直直地看向了薛蕎:“其實你也救不了我,你無非就是想以你自身來牽制阿弘罷了,你騙他成,騙我還差了點。”薛蕎見罷也跟着點頭:“你當真是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