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天翊從淑華殿出來李宣就着人去問了舒華消息, 結果傳過來的信兒也沒有什麼好結果。倒是沒有幾天呢，大將軍朝上面遞了摺子，說是要給身邊的一個將領請功, 跟着的還有李墨玉遞上來的一封, 原來大將軍身邊的這個是前大學士唯一的一個兒子, 不過是幾年前因爲爭儲的事兒跑去軍營當了兵, 就再沒有消息, 不想這個時候大將軍將這事兒提了起來。
這事兒是大將軍存心想要挑起來，動靜自然不小，當初那李家不過也就是被殃及一條小魚, 李大學士本身就是個書生，身上並無值得牽連的罪名, 李墨玉這幾年又刻意的不去提及, 以至於後人都忘了當年的事情, 直到今日趕上分封有功之臣，大將軍纔將這事兒道了明白。
原先和李大學士交好的幾個故交老友聽說是故人之子自然要多照顧, 這事兒上皇上沒有什麼話可說，不日便按照章程給李墨玉依據身上軍功的大小封了真金白銀，後經由天翊之手，李墨玉從軍中大營被調到了皇城的禁軍之內，而程遠從戍衛營整編開始便一直接手整個戍衛營, 負責都城的防衛, 一時間, 大將軍的風頭更是無兩。
外頭一片熱鬧, 可惜寒霜院卻是再冷清不過。
自從天翊搬出院子, 沈初玉就和外面斷了聯繫，當值的守衛將人看管在將軍府中, 只要不出府一切自由。
此刻，沈初玉對面站着阿玉，倆人再不是從前親親熱熱的樣子，對面站着反而尷尬無比。
“你如今算是如願了？”
阿玉擡頭看她，沈初玉柔柔一笑。
“阿玉，還記得我教過你的《蝜蝂傳》嗎？女子要知道自己是何位置，明白自己的身份應放在哪一處，不然被旁人扔了的時候就晚了。”
阿玉站着還是不說話，沈初玉低頭笑了一聲：“你知道現今將軍在這都城之中是何人物嗎？就憑你一個路上的小丫頭還想霸着這樣的人？”
阿玉終於開口道：“我的公子就是公子，他是那種人物都與我無關，阿玉也沒有想着霸着誰，只是我的東西就應該在我的身邊。”
“你一個被將軍撿回來的丫頭哪裡知道這其中的利害，朝上的大小官員你見過幾個？若是府中來了其餘女眷你又以何身份招待？難不成讓將軍和全天下的人說他的身邊人是一個路上撿來的小乞兒！”
幾句話問的阿玉連連後退，沈初玉攥緊了袖口中是手指，咄咄逼人的看着一臉無知的小丫頭。
阿玉的眼睛閃了閃，心跳加快了幾分，她從來都知道公子不是一般小巷子裡的哪個誰家哥兒，更不是平平常常的那些少爺公子，她高攀不起也不能高攀。
沈初玉見對面的人有所動容，接着向前進了一步。
“你知道將軍爲何將我留在府中，皇上又爲何遲遲沒有準話，這都是因爲你，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乞兒，抓住了將軍這根浮木現今卻將他置於兩難的境地！”
“我……我沒有！”
沈初玉冷笑一聲：“阿玉，女子要知廉恥！”
阿玉擡起眼睛看着她，啓脣輕道：“玉姐姐何不去和公子說？”
沈初玉袖口中的指甲陷入肉裡，卻聽阿玉慢聲細語接着道：“玉姐姐說得都對，阿玉不懂朝堂上的事兒，也不知道來了貴客該怎麼招待，阿玉知道自己配不起，公子也知道，公子知道卻沒有對阿玉說可見也用不着玉姐姐來對阿玉講明，這些事兒雖難大約也就如同上學堂練大字，多練幾遍，多學幾遍，總有會的一天。”
阿玉烏亮的眼珠子認真的看着沈初玉，每每這時沈初玉都有一種被壓着的無力的感。
“多學幾遍？出生這東西是你勤能補拙的？”
“那玉姐姐着急什麼？”
很是輕柔的一句問話，沈初玉的臉色頓時白了。
阿玉平靜的說道：“玉姐姐不喜歡我，想要和公子在一起大可以和公子明說，何必和阿玉多費口舌。”
倆人站在寒霜院中的那株桃樹下，今日原本也是阿玉過來收拾一些公子的書冊，寒霜院如今清冷非常，自將軍搬出院子沈初玉就再沒見過天翊一面，就連靜風院門口的當值都不讓她靠近，這麼明顯的態度任誰都看得出，將軍這是鐵了心的要將這位都城第一才女子送出府去了。
阿玉微微低頭，輕聲道：“你不用擔心，公子說會爲你考慮周全，用不了幾日你便可以回自己府上了。”
說罷也不再等她，抱着手裡的幾本書冊轉身出了院子，留沈初玉一個恨恨的盯着前面人的背影，出神了半響轉頭也進了屋子。
將軍回來時，阿玉正坐在院中發呆，杵着下巴瞧着天上的幾朵雲很是入神。
“看什麼呢？”
阿玉轉頭怔怔的看着天翊。
“在想事情。”
天翊一撩衣袍坐在她的身邊：“說說，想什麼呢？”
“在想公子，阿玉長這麼大頭一次得到自己的東西卻沒有辦法留住。”
天翊眉頭一皺，道：“你說我是個東西？”
“想要公子的人太多，比阿玉好的人也太多了……”
天翊伸手將阿玉的手指放在掌心，圓潤的指甲蓋在指尖，瞧着很是可愛。
“你需要的本事就是把自己看好了，其餘都聽我的就行了。”
阿玉低下頭看着天翊的眼睛，天翊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阿玉道：“都聽公子的，只是有一樣，是公子自己說的，公子是阿玉的，切不可再給了別人！”
將軍伸手在她的鼻尖上點了點，笑道：“你操心的倒是多，公子說過的話何時不作數了？”
阿玉彎着脣角笑了，伸手抱着天翊的腰身，仰頭看着他：“公子真好。”
“那是自然。”
李墨玉的事情基本上已經有了定論，人從將軍府搬出去的時候程遠還送了老長一段路，阿玉包裹了府上老郭做的各色糕點很是鄭重的放在李墨玉的手上，將軍在一旁低頭看了好幾眼，阿玉稱一聲李大哥，李墨玉都要都上一抖。不過是從將軍府搬出去換了個地方住硬是讓阿玉搞出千里送別的滋味兒，惹的程遠也是滿臉的傷情，兩條粗眉毛硬是擠到了一起，嚇的李墨玉抖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時間不早了，你把手底下的人看好了，不到出事兒的時候誰都不能有動靜。”
李墨玉鄭重的點了點頭，單膝跪下行了一禮，翻身上馬走了。
天翊回頭對一旁的阿玉道：“不過就是出去幾日，會回來的。”
阿玉眼睛一亮問道：“真的？”
天翊眉頭一皺，又說：“不知道。”轉身進了府門。
……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