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直到現在,大師姐在把夙璃從衆人目光中拖帶而出時,在她耳邊說的那一句話,當初來得如此突然,如同天神降臨般的,如今又驟然消失,彷彿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大師姐說:";夙璃,和我進行一場比賽,誰先退出,誰就輸了,誰能把北宮鵠爭取到手、哪怕只是上一次牀,就算贏了,北宮鵠就屬於誰,輸的人就退出,贏的人就自由了,至少從我手裡。";
突然夙璃就不想掙扎了,莫名其妙地,就如同夙璃實在是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還活着。這一世裡的夙璃從來沒有贏過,也不想贏,因爲在此之前都有北宮鵠,北宮鵠會替她打理一切。
如今夙璃只想找個理由死去,因爲北宮鵠已經不要她了,哪怕這個理由是別人給的也好。比如面前面容嬌好的大師姐,對着夙璃緊咬的牙關,微笑而果斷地煽了夙璃一巴掌,左臉立刻火辣辣地疼!
夙璃耳朵裡嗡嗡作響,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等她稍微清醒一點過後,就被大師姐強行捏住下巴,一勺一勺的填入食物。
大師姐邊灌食邊機械的說:";北宮鵠已經同意把夙璃交給大師姐管着了,除非大師姐在夙璃的賣身契上簽字,否則夙璃出不去的;夙璃父母很放心夙璃,北宮鵠修書一封給夙璃父母,說夙璃在這裡隨自己靜養,夙璃父母不疑其他,只是回信稱謝。";
大師姐面無表情的向夙璃宣讀着北宮鵠的口諭,大師姐說這些並不是講給夙璃聽的,如同一幕場景裡的旁白,大師姐只是覺得有責任精確地將情況敘述出來。
那時夙璃在一片頭暈眼花中,還不知道大師姐有隨時隨地在旁邊桌上,將手下的各色人等,每日發生的各種事情,事無鉅細都記錄下的工作習慣。
大師姐掌管殿內外一切事務,除了北宮鵠之外,在長生派的地位堪稱首屈一指。由於大師姐卓有成效的管理手段,大師姐也是除了北宮鵠身邊的家人之外,離北宮鵠最近的一個人。
經過那一次無塵殿之後,大師姐的手段夙璃最清楚。大師姐有五天進行一個鞭打夙璃的習慣,或者不如說,一次強迫性死亡後的調養生息!大師姐將她所得不到的一切憤恨,都施加在夙璃身上,然後看看會怎麼樣:是大師姐先輸,還是夙璃先死,亦或是一起死!
";想要站在贏家的位置,那麼容易?!這是一場又一場與死亡的博弈!”一次,大師姐晃着酒杯裡的酒,望着鮮紅的酒液泛起的波紋喃喃地繼續說:“你懂什麼?你這一輩就沒有想要贏過,因爲你護國府三小姐的身份地位,贏不贏無所謂,不像我,只是一個出生貧寒又被拋棄了的孤兒!”
只有那一次,夙璃有一點點感覺到大師姐不僅僅是對着桌案做一天的工作總結陳述,還有着些許說給夙璃聽的意思。
那已是深夜。夙璃同往常一樣,被命令蜷縮在大師姐牀下的地毯上入睡,儘量往牀腳裡擠,最好縮得看不見,疼痛與冰冷使夙璃視野不清,意識模糊。
恍惚間夙璃看見大師姐說完,衝夙璃這個方向一笑,笑得春暖花開,此時被教化了的夙璃心裡和大師姐一樣明白,不管夙璃遭受到什麼樣的疼痛,除非經過大師姐本人親自";認證";過確實的痛苦程度,否則都被視爲謊言。
大師姐上牀睡了,在黑暗裡,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沉重得像一堵牆,卻只是碾壓在夙璃一個人身上。
大師姐是個從來不會鬆懈的人,大師姐與夙璃之間的對峙從來不會在記錄上和衆人耳目中留下任何痕跡。大師姐不會說出她自己真實的用心,哪怕一次又一次、明明洋洋得意地,在衆人面前落實着她自己的那些陰損手段,大師姐也彷彿事不關己,似乎那些都不是她做的,只是不出聲地笑着,望着夙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