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些牆頭草而已。”蔣偉道,童兒在爲他梳髮,剛要束起,他擺手道:“不用了。”
蔣珍道:“二哥,今日便去嗎?”
蔣偉起身,童兒捧着衣服驚訝道:“爹爹,還沒穿衣呢!”
“這樣就可以了。”他道,對蔣珍說:“今天去纔好。龔家那小兒不在正好。”
蔣珍道:“沒想到龔家還有這麼一個人物。”
以前龔家爲趙肅馬首是瞻,倒也沒顯出龔香來。
蔣偉道:“珠在屜中,光華不顯。”
“還是太清高了。”蔣珍笑着說。
龔香不肯服侍姜斐,不過是覺得姜斐不配而已。如果不是姜元回來了,龔香大概是寧可一輩子不出仕也不會做姜斐的座上客的。
蔣偉嘆道:“……他心志如此,只怕日後不爲狗,便爲狼。”
龔香心高氣傲,如今蓄勢待飛,日後要麼成爲大王座下的一條瘋狗,要麼……就是魯國的一條狼。
蔣偉認爲他不會當狗。
他沉思片刻問蔣珍,“龔二郎有女兒嗎?”
蔣珍不知,道:“弟弟去打聽一番。”他問,“二哥是想讓蔣龍娶龔二的女兒嗎?”
“只要龔二郎不會突然吃李子吃死,日後蓮花臺當有龔家一席之地。”蔣偉說完,振衣出門。
蔣珍笑了一陣,童兒捧着衣飾,不解道:“三叔笑什麼?爹爹沒有穿衣,只怕會冷呢。”
蔣珍道:“小兒,你爹爹剛纔可是忘了一家人呢。”
童兒急道:“那三叔還不提醒爹爹?爹爹忘了誰?”
“馮家啊。”蔣珍哈哈大樂起來。
蔣偉赤足披髮,僅着裡衣走在街上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樂城。
這是他跟隨大王回來後第一次出門!蔣彪把妹妹送進王宮隨後逃走,蔣盛和蔣彪幾乎反目都沒能把他從家裡引出來!
衆人不禁猜測:蔣偉這樣進宮是想幹什麼?
是因爲大王的做爲太過分,他打算勸誡嗎?
種種猜測跟着蔣偉進了蓮花臺後,達到了頂峰。
“大王。”蔣偉跪在姜元面前,五體投地。
姜元背對蔣偉,沉默半晌才長嘆一聲:“……蔣公是來勸誡寡人的嗎?”
蔣偉搖頭:“大王所作所爲,合乎天道,小人哪有臉來勸誡大王?”
姜元驚訝迴轉,上前把蔣偉扶起,“那蔣公如此這般是爲何?”
蔣偉再次跪下,叩首道:“大王,小人又怎麼能穿着僞王所贈的衣冠來拜見大王呢?”他舉起雙臂,“小人只能這樣來見大王,祈求大王的寬恕!”
就算是重來一次,姜元都無法相信這是蔣偉跪在他腳下說的話!
他立刻把蔣偉扶起,激動得無法自抑,“蔣公此言當真?”
此時此刻,蔣家肯站在他身後!肯支持他!
蔣偉大笑道:“大王,某今日這樣走出家門,早就被所有人看到了!”
“好!好!好!”姜元連贊三聲,縱使猶豫,此時也擲地有聲的說:“僞王之事,與蔣公無關!僞王給蔣公何位,寡人也當尊奉蔣公!”他頓了一下,揚聲道:“寡人難道還不如僞王嗎?!”
憐奴已經把城中有人逃走的事告訴他了,姜元心中更不是滋味。可見這城中還有人記得僞王。
蔣偉柔聲道:“大王,不必掛懷。不過是一些小人而已,他們離開了更好,大王的座下,怎麼能留這種心懷異志之人呢?”
“正是!”姜元目中射出精光。
兩人互相摻扶着起來,姜元拉着蔣偉到桌案前,“來,來,來。蔣公與我參詳一番。”
蔣偉在蓮花臺留了一整天,傍晚穿着大王賜下的衣衫,乘着大王賜下的車,離開了蓮花臺。從這日起,蔣家大門打開,蔣偉開始待客了。無數的人蜂涌而至,都想探聽大王與蔣偉談論些什麼。
馮營在家像困獸一樣轉圈,馮賓匆匆進門,他不等馮賓坐下就問:“怎麼樣?打聽出來了嗎?大王和蔣偉說了什麼?”
馮賓坐下喝了一口水,面色沉鬱的說:“……大王與蔣偉談論的是授官之事。”
馮營的臉色陡然劇變,此時童兒在外小聲說:“爹爹,四叔叔來了。”
馮營不開口,馮賓道:“讓他進來吧。”
少頃,馮丙慢慢走進來。
馮營不理,馮賓招手道:“過來坐下。”
馮丙沒有說話,坐在馮賓身旁。馮營不開口,只能馮賓去問:“大王見你,對你說了什麼?”
昨日蔣偉進宮,今日馮丙就被大王叫到蓮花臺去了。只是馮丙從把姜鮮帶回來後,跟家中其他人都遠了些,所以馮賓纔去外面打聽。
馮丙閉口不言,馮營轉頭道:“大王授你何職?”
馮丙過了一會兒才答道:“……大王問我,可願擔任司甫一職。”
司甫,內外交通,傳達王令。
馮營與馮賓倒抽一口冷氣!這是大王身邊極爲重要的官職!以前擔任此職的是趙薈,趙肅的幼弟。趙薈與趙肅狼狽爲奸,把持朝堂。後來此職被蔣淑奪去,給了蔣珍。不過換湯不換藥而已。
但馮營立刻想到,就算馮丙當了司甫,如果馮家沒有其他人任職,那這個司甫也沒什麼用處。
從大王跳過他直接召馮丙進宮就能看出大王是故意的。
馮丙當然也知道,他看了眼馮營,消沉道:“我剛進去,大王就問了阿背的身體如何,還要賜藥賜醫。”
馮賓立刻看向馮營,卻見馮營十分平靜。
“……我本來就打算一直病下去。”說心裡沒有一點失落是不可能的,但馮營也很快的把那一絲不甘給壓下去,他道:“蔣淑既死,我就不能再出門了。現在阿喬與半子都在宮裡,阿丙成了司甫,只需要你或阿甲或虎頭三人中有一個再入職爲官,我馮家這盤棋就能活!”
他轉頭對馮丙說:“明日你就進宮,告訴大王,你願擔任司甫。”
馮丙猶豫道:“那……我要不要向大王舉薦一人?”他看向馮賓,“阿賓怎麼樣?”
馮營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道:“大王性情強硬,看他這幾日的舉動,不是個會被人說服的人。我們還是再等等看。”
馮賓也點頭道:“不必着急,大王若是不打算給我官做,你薦了我也沒用。”
很快,馮丙任司甫一事就傳開了。與此同時,姜武、姜奔一個爲上將,一個爲中將。大王選任這三人的事,成了樂城人最津津樂道的故事。
馮丙,大王夜夢後,爲大王解憂,孤身一人,只帶一個從人,千里迢迢把姜鮮的屍骨帶回蓮花臺。
姜武和姜奔,據說一個力抵千鈞,一個虎頭豹眼,在大王流浪的時候,曠野之中,從天而降,跪在大王面前,自請爲奴。大王見這二人神異不凡,不願收其爲奴,這二人就跟隨大王數日,大王才收這二人爲義子。果然這二人護佑大王,助大王歸位。
作者有話要說: 司甫是我杜撰的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