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時,赫老爺卻開口了,“今晚之事,不可外泄,可……”他卻爲難的看向了自己的女兒,“到底是條人命。”
然而,赫雲娘卻冷笑了一聲,道:“我的孩子都被你們殺死了,你們還在乎什麼人命嗎?”
聽到這話事,赫老爺猶豫了下來。然而,就在赫老爺猶豫的時候,赫夫人卻分外過斷,“橫豎,我們要舉家遷移了,這事就翻篇吧!”
說着的時候,她看向了蘇青鸞。
蘇青鸞猜到了他們想斬草除根了,背起小藥就要往外跑,可當她往外去的時候,府裡的護院卻衝了上來,赫夫人率先下令,“今夜進了賊,全都拿下。”
有小藥在背上,又怕他受到傷害,蘇青鸞只好以躲閃爲主,現在唯一該做的就是趕緊出府去,如無意外的話,吳禛也好,文大夫也好,包括城裡最近失蹤的大夫,應該都是被這一家子殺了的。
真沒想到,沸沸揚揚的這一樁案子,原本以爲是和麻子相干,卻沒想到,最終是在這麼一戶名不見經傳的商賈手中的,並且從他們的話裡得知,他們想要搬遷了。
如若他們走了的話,這裡一切被銷燬,想要再找到答案就難了,無論如何,得先離開赫府。
護院們衝將上來時,蘇青鸞被左右夾擊,又不能扔下小藥,她不禁大聲喊了出來,“蕭九,你死到哪裡去了,我和小藥快被撂翻了!”
原本只是隨口吼出來的這麼一句,可誰知道月下蹤影竟從外頭躍了進來,黑影掠過水痕,足尖點在水面上時,蕭九的身影翩然而至,手上竟也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一把長刀。
若仔細看,還能從凜冽刀鋒上看到一行血跡蜿蜒着流下,巷道中一經苦戰,蕭九幸好趕到了,看到蘇青鸞陷入這等困境中的時候,他眉心一擰,“這點人你也搞不定?”
蘇青鸞不服,“小藥差點被他們弄死,還有湖底,湖底……”
蘇青鸞的話還沒說完,赫老爺卻下了狠心,下令道:“殺了他們,回頭每人十根黃金送你們回鄉。”
那些護院原本還不敢動手殺人,但一聽赫老爺這話事,面面相覷之後皆動了殺意,橫豎主人家要舉家遷移了,殺了人跟着一散,屍骨往湖裡一沉,天高皇帝遠的,小小的錦城能鬧出多大幺蛾子?
於是,這些護院原本只是想扭抓他們送官府的,這會全都下了殺手,幸而蕭九身手敏捷,一柄長刀在手打飛了這些人。
赫老爺和赫夫人則是趕着這會打鬥混亂,趕緊過來勸說女兒,“雲娘,事已至此,咱們走吧,再這麼拖延下去遲早會被告發,紙是包不住火的……”
然而,赫雲娘卻發起了怒,“赫府有今日到底是誰逼的?我這副模樣,你們還想我到哪裡去?”
“能醫治得好的。”赫夫人見女兒這樣,心疼無比,只拉着她的手臂勸說,“那吳禛到底對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以至於你病成這副模樣,娘都認不出你來了。”
赫雲娘甩開了母親的手,“我是不會走的,寧可死在此處,我也不會走的。”說着,她將目光看向還在和護院糾纏的蕭九去。
赫雲娘不顧一切的衝將上去,蕭九沒有預防,只見赫雲娘便要往刀尖上衝來,一個偏身,卻見到赫雲娘嘴邊噙着一抹壞笑。
中計了。
可爲時已晚,赫雲娘從懷中取出蘇青鸞留下的那枚香囊,香囊一開,只見裡面那條絲絹飄落下來,順帶着那縷青絲一併飄揚,餘香嫋嫋,她說:“這香中,少了一味藥,能讓你們這些涼薄男兒無還擊之力……”
說話的當間她從袖中取出一抹香,朝着蕭九撒去,“天下男兒皆薄倖,留之何用?”
蕭九本想後退,但對赫雲娘本就無防備,此刻卻沒想到她忽然撒出這一抹香來,簡直……比蘇青鸞還陰,他躲閃不及,卻吸入了混合的香氣,頓時只覺全身無力,手中握着的長刀也一鬆,掉落在了地上。
回首看去時,蘇青鸞揹着小藥的身影已經跑得有些遠了,蕭九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另一邊,蘇青鸞揹着小藥往外頭跑,可是跑着跑着卻忽然停了下來,按道理說蕭九解決那些護院不是個難事纔對,可是到了這會,卻沒見他跟上來。
蘇青鸞回首看去,只見蕭九落於下風,強行撐着站立的模樣,蘇青鸞心中大喊不妙,急的團團轉,“也不能扔下他不管啊!”
她向周圍看了看,然後一咬牙將小藥放在旁邊的草叢裡,末了還將那草叢劃拉劃拉了幾下,遮擋住小藥的身體,這樣應該能安全些。
掩藏好小藥之後,蘇青鸞便往前邊的混亂衝過去,在半途時,只見蕭九也往她這裡而來,迎面衝來的時候只見蕭九一個朝前趔趄,生生的朝着蘇青鸞的身上撲來。
“小心。”蘇青鸞接住了他,避免了他直接撲倒在地,但卻也直接將他擁入懷中,心與心貼,忽然就這麼熨帖。
蕭九強撐着最後一絲理智,“你,還回來……做什麼?””說完這話之後,眼前一黑頭倒在了蘇青鸞的肩頭上。
“喂,阿……阿九?”蘇青鸞試探性的叫着他,兩人如此近在咫尺,蘇青鸞竟有些手足無措。可當她伸出手觸碰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背上黏糊一片, 她一看,手心處淨是血痕。
剛纔並未見他受傷啊!
蘇青鸞想起,在這之前蕭九追了出去,他受傷了。
府裡的護衛趁着這會衝了過來,將兩人團團圍住,再擡起頭來的時候,赫雲娘走了過來。
只見月下,美人滿臉淚痕,“你何苦要加班文嬛兒蹚這一趟渾水呢?只不過多了兩個冤死之鬼罷了,陪伴我死去的孩兒……”
蘇青鸞原本還有些拘謹,但此時她卻環手抱住了蕭九。
對上了赫雲娘走來的身影時,蘇青鸞卻嘲諷一笑,“在我面前,你何苦自欺欺人呢?你哪裡來的孩兒,我翻遍了文大夫留下的藥方,就沒有一張方子是治你小產氣虛的。”
赫雲娘神情一凜,步子也止住了。
“諒必,你也是用這個藉口騙回吳禛書生,恨他薄倖,殺了他吧?”
赫雲娘一怔,原本的淚流滿面,忽然全是怒意,“不要提他,是他該死,誰讓他始亂終棄,我親眼看到他……他與其他女人歡好無度,他把我當什麼了?”
此時,她的爹孃也跑了過來,“今夜就做了了結吧,此後忘了錦城發生過的一起。”
蘇青鸞見他們還想再度出手,護住了蕭九一退,“你那香中,多了曼陀羅吧?”
赫雲娘不明白蘇青鸞脣邊的笑是何意,但下一刻,卻見蘇青鸞從袖中亦取出一抹藥粉,朝着他們一灑前去,“耍陰的,你得叫我祖宗。”
“同是曼陀羅,你且試試,誰的高明!”
藥粉嗆了滿懷,蘇青鸞就跟撒麪粉似的竟鋪頭蓋臉而來,赫雲娘揮動着雙手不斷的想撥開這些粉末雲霧,可慢慢的,她發現撒在自己臉上的不是藥粉,而是……一滴滴的水珠。
一滴,兩滴,三滴……慢慢的從天上掉落下來,傾灑在自己的臉上,她驚詫的從臉上抹了一下,是水珠,不……是雨滴!
赫雲娘呆住了,怎麼下雨了?
擡起頭看去,逐漸的雨勢漸大,傾盆而下。
原來,那霧濛濛的,矇昧住雙眼的不是蘇青鸞的藥粉,而是那夜的雨霧,但見從雨霧之中緩緩的走來一身影。
書生如玉,撐着一把油紙傘信步而來。
哦,對了,赫雲娘記起來了,近日裡錦城來了一書生,才貌無雙,倜儻無雙,風流也無雙,當真叫一個……絕!
這書生啊,在廟會上一首賦詩,便教她泥足深陷,此生再不能自拔。誰家公子掃娥眉,嬈嬈青絲掩君前。莫道月老惜紅線,早教相思入夢簾。
赫雲娘再難以自持的衝在雨中,朝着那執傘書生衝跑過去,嘶聲大喊:“你總算回來了,我的公子,我的吳禛。”
吳禛,吳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