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樓失火,這步棋一旦走出,便等於徹底斷了李伊水回家的後路。”葉瑾搖頭,“女兒纔剛失蹤不到兩個時辰便做出這種決定,做爹能做到這份上,也算是罕見了。”
“只怕不止除了李菜菜,還有李英在旁煽風點火。”沈千楓道,“畢竟這樣一來,來參加比武招親的江湖門派不僅不能鬧事,反而還要好言安慰這父子倆一番。”
“如此一來,菜刀門是沒事了,我們豈不是白等了這些天。”秦少宇皺眉。
“那不行。”沈小受迅速附和,“俗話說得好,賊不走空!”
葉瑾嫌棄,這叫什麼**方。
“你有什麼想法?”沈千楓問他。
秦少宇嘴角上揚,笑得很有深意。
沈千凌後背發麻,這個李菜菜,看來要倒大黴了呀……
東方已經漸漸露出魚肚白,由於衆人住的地方離菜刀門有些遠,所以依舊很是安靜。只有零星幾個早點攤子亮起燭火,忙着蒸包子烙大餅。
富滿客棧裡,喝了大半宿酒的血劍門三兄弟也正在呼呼大睡。軒轅宗才還在做娶媳婦認丈人的美夢,突然就被一個耳光抽醒,於是瞬間坐起來,“誰,誰,怎麼回事!”
“老實點,閉嘴!”還沒等他清醒過來,一把鋼刀便已經明晃晃架上了脖子。
“你你們是誰?”軒轅宗才驚恐問。
暗衛冷冷道,“你說呢?”
利刃似乎已經刺破肌膚,軒轅宗才抖若篩糠,“我不知道啊,好漢饒命,我我我……銀子都在衣櫃裡。”
“當我們是劫匪?”暗衛聲音變厲。
“不不不不不敢啊。”軒轅宗才幾乎快要尿褲子,娘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暗衛在心裡直呲牙,闖蕩江湖見過的人多了,如此窩囊的掌門人還是第一次見,於是又冷聲道,“聽說你要娶李伊水?”
“啊?”軒轅宗才聞言一愣。
“想活命的話,最好知道什麼說什麼。”暗衛威脅,“否則只怕你活不過今晚。”
“是是是,我是要娶她。”軒轅宗才條件反射點頭,又趕緊搖頭,“我我我現在不娶了,諸位好漢饒命啊。”
“算你識相。”暗衛道,“告訴你,我也看上李家小姐許久了,誰都別想搶!”
果然是爲了這件事啊。軒轅宗才後悔不已,就說怎麼會天上掉肉餅,敢情是禍水啊。
“李菜菜是怎麼跟你說的?一五一十全部講出來!”暗衛聲音愈發陰沉。
“是是是。”軒轅宗才拼命點頭,“我們哥幾個原本是來湊熱鬧的,也沒想着一定要娶親。誰知前幾天李掌門突然便暗中找到我,說見我英武不凡他日必成大器,想將女兒嫁給我。”
暗衛表情僵了一下,“然後你就信了。”
“是啊。”軒轅宗才點頭。
“他還跟你說了什麼?”暗衛問。
“還說比武招親當日,李英會替我打敗所有應徵者,讓血劍門只管準備親事便好,還列了張聘禮單子,說備齊了就能迎親。”軒轅宗才道。
“單子呢!”暗衛伸手。
“在枕頭底下。”軒轅宗才道,“我我還沒備齊。”
暗衛伸手摸了摸,果然便找出來一張清單,匆匆展開看了一眼後,便揣進懷裡。
“好漢饒命啊,我先前也不知道這李家小姐會有如此多人搶。”軒轅宗才哽咽,“我再也不敢娶了,明日我就圖退親。”
“除此之外,果真沒說別的了?”暗衛沉聲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敢撒謊,老子宰了你!”
“當真沒有了啊。”軒轅宗才腿間一陣溼熱,竟是被嚇到尿褲子。
暗衛在心裡搖頭,反手將刀插了回去。
軒轅宗纔剛才鬆了一口氣,嘴裡卻又驟然被塞進來一個東西,甜膩無比瞬間化開,於是再次魂飛魄散,“我當真都說了啊。”
“不用怕,暫時死不了。”暗衛冷冷道,“今晚我來找你之事,切勿讓第三個人知道,三個月後自然會有人送解藥給你。要是敢多說一個字,那便只有等毒發身亡,七竅流血而死。”
“啊?”軒轅宗才臉色煞白,還想再說什麼,暗衛卻已經轉身跳出窗戶,眨眼便消失在了遠處。
“審問的怎麼樣呀?”江湖吉祥物一直在外頭等,見到後立刻興致勃勃問小夥伴。
日月山莊暗衛自顧自往回走,假裝沒聽見。
“不然先吃點早飯吧。”追影宮暗衛繼續建議,“反正都出來了。”
日月山莊暗衛加快腳步。
追影宮暗衛小跑緊隨,“聽說紅豆餡兒的包子不錯啊。”
日月山莊暗衛竄上房。
追影宮暗衛顛顛跟上去。
迎着清晨朝陽和好朋友追逐嬉戲什麼的,生活簡直美好。
客棧裡,衆人還在等消息,沈千凌趴在桌上打呵欠。
“整整一夜沒休息了,困就先回房。”秦少宇道,“我等在這裡便好。”
“不。”沈千凌咕嘟咕嘟喝濃茶,“我好奇。”
“少喝些隔夜茶。”葉瑾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小盒子,“張嘴。”
“什麼?”沈千凌問。
葉瑾塞給他一個小圓球糖果。
“好酸啊。”沈千凌眉毛鼻子皺成一團,不過倒真是清醒不少,於是伸手,“再給我幾個。”
“不行,給你吃浪費。”葉瑾拒絕。
沈千凌:……
一定要說這麼直白嗎。
“這是給產婦準備的。”葉瑾解釋。
秦少宇忍笑。
沈千凌嘴裡含着糖果,吐也不是吃也不是,略苦逼。
幾人說話間,前去富滿客棧套話的暗衛已經回來,將問到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又將那張聘禮清單交給沈千楓。
“看來李菜菜也並未將暗結珠胎之事說出去。”沈千楓道,“先前我還以爲是軒轅宗纔不嫌棄,原來他一直便不知道。”
“那究竟爲什麼要將女兒嫁過去?”葉瑾皺眉,“血劍門根本就是個草包窩,李菜菜到底看中他什麼了?”
秦少宇道,“一窩囊,二有錢。”
“啊?”葉瑾愣了愣。
“沒錯。”沈千楓也點頭,“血劍門三兄弟原本是賣酸菜血腸起家的,據說生意極其火爆,後來有了錢就想着光宗耀祖,但都是大老粗也考不了狀元,楚國又禁止賣官鬻爵。所以纔會想着成立一個江湖門派,聽上去也威風。”
沈千凌嫌棄道,“姓氏都改了,還光宗耀祖。”
“改了祖宗才應該感謝他。”葉瑾撇嘴,“估計現在慕容家的先祖正在地下吐血,好端端的,族裡突然就冒出來這麼一二愣子。”想一想就虧慘了。
“血劍門裡的弟子,大多都是些小攤攤主,據說三個月就能換一茬。”沈千楓道,“與其說是來學功夫的,倒不如說是來學酸菜血腸手藝的,學完就回去繼續做生意。”畢竟血劍門裡會武功的,也就只有武夫出身的二當家慕容宗才,着實沒什麼好學的。
沈千凌:……
這樣也行。
“原先還以爲是草包,被你這麼一說,這三兄弟倒還有些本事。”秦少宇道,“知道該用什麼籠絡人心。”
“單單這張聘禮清單,一般人家就絕對擔負不起。”沈千楓道,“大都是些黃金白銀珍珠瑪瑙。李菜菜之所以選中慕容宗才,估摸着就是看準除他之外,沒人會願意花如此多的冤枉錢娶個老婆。”
“而且按照血劍門的窩囊勁,就算是發現李伊水並非完璧,只怕也只有暗中去菜刀門鬧一鬧,便打落牙齒往肚裡吞。”秦少宇道,“婉彩彩也說了,李菜菜看着像是要除掉李伊水腹中的胎兒。”
“李英想讓孩子變成畸胎,李菜菜想讓這孩子流掉,虧得李小姐並非真的懷孕。”沈千凌搖頭,“否則遇到這樣的舅舅外公,還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麼樣。”
“人在做天在看,惡人總是會受到懲罰。”葉瑾打呵欠,“天都亮了,都回去休息吧。有事睡醒再說。”
受到他嫂子的傳染,沈小受也打了個呵欠,懶洋洋被自家男人帶回了臥房。
於是等到毛球睡醒之時,四周都是安安靜靜,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險些以爲天還沒亮。
“啾!”毛球蹦出小窩跑到桌子邊,展開翅膀晃悠悠飛了下去。
爪爪上還纏着繃帶,不過倒是不怎麼疼。見它爹孃還在睡覺,毛球遺憾嘆氣,一扭一扭出了門。
真是懶啊,現在還不起牀。
也不知道有沒有早飯吃。
簡直讓鳥操碎了心。
在跟暗衛一起吃過牛肉米線後,毛球無聊在走廊裡溜達,挨個房間探頭進去,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人能陪自己玩。但由於一層樓都被追影宮包了下來,暗衛又大多都有任務,所以大多數房間都空着。
“啾。”毛球又頂開一間屋門。
李伊水與婉彩彩正在桌邊吃飯,見到後愣了一下,這是個什麼小東西啊。
“是我家少宮主。”暗衛在門口主動解釋。
李伊水:……
婉彩彩:……
“啾!”毛球小黑豆眼熠熠生輝,準確撲到了李伊水懷裡。
許久不見軟綿綿啊……
暗衛簡直要熱淚盈眶。
我們一輩子也達不到少宮主這種境界好嗎。
忍不住就想跪下。
中午時分,城裡果然便沸沸揚揚傳起謠言,說是昨日菜刀門繡樓失了火,李家小姐未來得及逃脫,已經香消玉殞了。
江湖衆人意料之中大爲震驚,紛紛趕去菜刀門一探究竟。就見府內的確早已掛起挽幛,後院繡樓燒成一堆廢墟,一堆丫頭老媽子正在圍着哭。於是免不了惋惜一番,又安慰李家父子要節哀順變,一折騰便是大半天,直到晚上才告辭離去。
好不容易纔消停下來,管家卻又前來稟報,說是秦少宇帶着沈千凌來了。
“走吧。”李菜菜強打起精神,“將他打發走,再來商討該去哪裡找阿水。否則有追影宮在,也無法加派人手前去城內盤查。”
“是。”李英微微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秦宮主。”李菜菜跨進前廳,“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李掌門何出此言。”秦少宇道,“今日一早就聽聞噩耗,原本想着要早些來的,又怕白天人多反而添亂子,所以一直到現在纔過來,還請掌門不要見怪。”當然實際原因是沈小受白天一直在抱着被子呼呼大睡,搖都搖不醒,甚至連屁股被咬了牙印都不知道,真是非常困。
李菜菜唉聲嘆氣,看上去十分悲痛。
秦少宇又寬慰了幾句,便帶着沈千凌告辭。李英一路送他二人到了門口,然後道,“按照老家的規矩,小妹的骨灰會在三日後撒入江中。原本是想要辦喜事的,誰知會出此等意外,家父與我想在五日後請城中的各江湖門派吃豆腐飯,不知宮主到時候還在不在三水城?”
秦少宇點頭,“自然。”
“多謝。”李英點點頭,目送兩人離去。
“估計他現在又在胸悶。”走遠之後,沈千凌道,“原本是想試探我們何時離開,結果什麼也沒問道。”
“管他。”秦少宇道,“明日開始纔有好戲看,就像你說的,賊不走空。”既然都來了,自然要賺夠本再說。
沈千凌笑嘻嘻點頭。
真是十分般配。
第二天,一個消息驟然在城中炸開。幾乎各門派都聽到了消息,說這場大火併非是意外,而是人爲。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李菜菜的義子李英。
“據說那李英垂涎李小姐美色已久,李掌門卻一直不肯鬆口,後來被他逼急了,索性便辦了這場比武招親,想着快些將女兒嫁出去。”茶館裡頭,當中那人正唾沫飛濺,“李英自然是不願意,晚上多喝了幾杯,一時腦熱竟然衝去繡樓要做不軌事。李小姐自然是奮起反抗,兩人打鬥之間,李英一個不小心便誤傷了李小姐性命,慌亂之中害怕被李掌門責罰,所以纔會一把火燒了繡樓。”
“當真?”周圍的百姓紛紛倒吸冷氣,可了不得啊,竟然如此禽獸。
“自然,否則這時節又不幹燥,菜刀門裡又有那麼多家丁巡邏,繡樓如何就會起了滔天大火?”那人繼續道,“據說連柱子都被燒沒了,一片廢墟啊。”
百姓自是震驚萬分,而有混跡在裡頭的江湖中人,也覺得似乎有些道理。昨日去看的時候就在納悶,怎麼一棟樓會被燒得那麼徹底,現在想想,分明就是被潑了火油。
這種事情要是換做大門派,估摸着就要上門去問個究竟,但這次來比武招親的都是些下三濫的小門派,有錢是有錢了,但是也窩囊啊。吃飽了沒事做纔會去招惹李英,甚至還慶幸幸虧沒有比武招親,否則要真是被自己娶回了家,指不定那天晚上就被燒了房子。於是紛紛收拾包袱,紛紛送信給菜刀門說是家中出了急事,豆腐飯是吃不了了,還請掌門見諒。一天的時間裡,竟是跑了個乾乾淨淨。
“混賬!”李彩彩差點沒背過氣,“究竟是從哪裡傳出去的謠言?簡直荒謬之極!”
“父親切勿動怒。”李英在一邊道,“我已經派人出去查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好端端的,就不該弄什麼比武招親!”李菜菜坐在椅子上大喘氣,“否則如何出這麼多的事端?你想個辦法去找上頭,就說菜刀門要忙着找阿水,只怕是顧不上其他了!”
李英面色陰沉,低低應了一聲。
原以爲事情最差也就不過如此,誰知第二天早上,竟然又來了個大麻煩。
“官府?”李菜菜吃驚。
“是啊。”管家道,“知縣大人親自帶着衙役,說是聽到消息府內出了命案,要來查看究竟。”
“都說了是意外,有什麼好查的!”李英咬牙切齒。
“小人說是說了,但是知縣大人不信啊。”管家心裡叫苦不迭,就城裡那沸沸揚揚的勁頭,就算自己舌燦蓮花,估摸着也沒幾個人會信。
“也不知來湊什麼熱鬧。”李菜菜搖頭,剛打算出去,卻被李英拉住,“向知縣說實話吧。”
“什麼?”李菜菜一愣。
“這是最快將他打發走的方法。”李英道,“否則若真是查起來,我們會多不少麻煩。”
“你瘋了。”李菜菜怒道。
李英笑笑,“父親誤會了,自然不是將所有事都和盤托出,而是挑有用的講。”
李菜菜遲疑,揮手讓管家先去應付知縣。
於是這天晚上,暗衛從衙役探聽到的消息,便是李菜菜爽快承認繡樓失火的確是人爲,但事實並未市井傳聞那樣。而是說李伊水由於不守婦道暗結珠胎,所以一直被關在繡樓。前幾天晚上與她私通之人悄悄混入繡樓,殺了丫鬟老媽子放了火,目的便是劫走李伊水。而李家爲了不讓門風受損,逼不得已纔會編出此等謊言。
“縣令還說了,仵作去驗過那具被燒燬的屍體,看腿骨的傷口,的確是小丫鬟桃紅。”暗衛道,“再加上府裡也有人證實李伊水最近一直在吃藥,餘下的藥包查過也的確是保胎所用,所以縣令也不好再插手。”
李伊水聞言,眼眶又有些發紅。
“啾。”毛球在她胸前蹭蹭,十分萌。
“小姐也不必傷心。”婉彩彩道,“待到此事之後,我們便隱姓埋名,就當是重新活一次吧。”
“是啊。”沈千凌道,“爲了保全自己一次次利用你,那個家也着實沒什麼好留戀的。換個地方,說不定能遇到更好的人。”
“多謝公子。”李伊水聲音很低,用手絹拭去眼淚。
“先帶她回去休息吧。”葉瑾道,“也不早了。”
婉彩彩點頭,帶着李伊水回了房內。
暗衛將九龍令牌還給葉瑾。
“我纔不要。”葉瑾嫌棄。
沈千楓哭笑不得,“若非是有這塊御賜令牌,也沒辦法讓縣令去菜刀門添亂子。”
“那我也不要。”葉瑾摸過一個生梨啃,簡直不能更加傲嬌。
而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李菜菜也深刻體會到了,什麼才叫做真正的焦頭爛額。
雖然官府是不再追究了,但是江湖衆人卻都不知道真相啊。八卦的力量是巨大的,於是在短短几天時間裡,幾乎全東北都在說李英娶親不成,所以惱羞成怒殺人泄憤的故事。紛紛感慨收養義子也要擦亮眼啊,否則像李掌門養這麼一個白眼狼,那才叫真正後悔莫及。
而秦少宇也帶着沈千凌專程上門探望,李菜菜自然是一臉愁苦,談話間一直在嘆氣。於是作爲純潔善良的圓尾小花妖,沈小受立刻表現出了巨大的同情,甚至還跟着紅了眼圈,“李掌門真是可憐,痛失愛女不說,還要被外頭的人如此詆譭。”
秦少宇自然見不得他難過,於是立刻道,“掌門儘管放心,有秦某在此,斷然不會有門派與官府前來找麻煩。”
“你真好。”李菜菜還未來得及答話,沈千凌立刻用崇拜的眼光看他男人。
秦少宇笑笑,對李菜菜道,“凌兒就是如此菩薩心腸,見不得別人受委屈。”
李菜菜訕笑,也不知該如何答話。
既然答應了要幫忙,那便自然要做到。於是秦少宇隔三差五便帶着沈千凌前往菜刀門探視,以表示自己的確和李菜菜交情匪淺。而李家父子雖說覺察到此事有些異樣,卻也沒有十成把握。況且追影宮主又豈是隨隨便便就能招惹,所以只好一直小心翼翼陪着,各懷心思做出賓主盡歡的假象。
江湖中其餘門派也很快就得知了此消息,於是各種討論又開始火熱起來。這世上想與追影宮結交之人何止成百上千,比菜刀門強的更是不勝枚舉,怎的就讓這父子倆佔了便宜,居然天天能與秦宮主沈公子喝酒談天。
簡直羨慕到想揍人。
武林小報特意爲此做了個評選,李菜菜榮登“江湖紅人榜”第一位,妥妥人生巔峰。
葉瑾感慨,“估摸着他這輩子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會如此出名。”
“他也算是沉得住氣。”沈千楓道,“鬧了這麼多天,菜刀門裡竟然一點異常都沒有。”
“他沉得住氣,有人只怕沉不住。”秦少宇笑笑,“周珏天性多疑,這些日子我與凌兒天天往菜刀門跑,換做誰都會覺得異常。”
“今天還去嗎?”沈小受趴在桌上問。
“自然。”秦少宇道,“現在就出發。”
“啾!”毛球張開小翅膀,小黑豆眼充滿渴望。
“嗯。”沈千凌笑眯眯抱起它,“我們一起去!”
這就叫搗亂不嫌人多。
“我也想去。”衆人離開之後,葉瑾抱怨。
沈千楓無奈。
“什麼時候才能在白天出去溜達啊。”葉瑾趴在牀上,“快悶死了。”
“不然易容帶你出去?”沈千楓坐在牀邊。
葉瑾翻身怒道,“我就想出去吃個點心喝杯茶,還要易容?”
沈千楓哭笑不得,將他抱在懷裡,“那也沒辦法,只能忍一忍。”
“沒有事情做!”葉瑾握住他的肩膀搖晃,“腰痠背疼。”
沈千楓握住他的手,“我幫你按按?”
“大白天的。”葉瑾嘟囔。
沈千楓失笑,“白天又如何,按肩膀而已。”
老子當然知道啊!並沒有多想!葉瑾怒視他。
沈千楓從櫃子裡拿出精油,讓他趴在了牀上。
溫暖有力的手在背上游走,葉瑾懶洋洋閉上眼睛,覺得感覺還不賴,偶爾壓到穴位,痠疼間便會躲一下,一來二往,褲子自然越來越鬆,往下滑了一截。
葉谷主傲嬌趴起來一些,覺得看就看吧,反正老子哪裡都沒缺點。
沈千楓擦乾手,幫他將褲子拎了上去。
葉瑾:……
“好了。”沈千楓收回手,“再按該淤青了。”
葉瑾有些胸悶。
“肚子餓不餓?”沈千楓道,“昨日金玉送來了一些鹹肉幹。”
葉瑾扯過被子捂住頭。
沈千楓:……
葉瑾趴了一陣子,見沈千楓還是沒反應,於是憤然握拳。
難道不舉了?
完全有可能啊!
於是爲了驗證沈大俠到底有沒有不舉,葉谷主頂着被子坐起來,衝他勾勾手指。
沈千楓遲疑湊過去。
葉瑾一把揪住他的領子,然後把人丟翻在了牀上。
沈千楓:……
“看什麼看!”葉瑾怒。
沈千楓只好扭頭。
葉瑾更怒,“牆有什麼好看的!”
所以說傲嬌簡直難伺候。
沈千楓哭笑不得。
葉瑾騎在他身上,伸手怒解腰帶。
“……小瑾。”
“不要叫!”葉瑾解了半天沒解開,於是想要用蠻力扯開。沈千楓頭疼,將人抱住壓在了身下。
葉瑾撇嘴,“做什麼。”
沈千楓好氣又好笑,伸手扯扯他的臉頰,“你啊。”
“起來。”葉瑾面紅耳赤掙扎,“老子要去茅房。”
沈千楓握住他的手腕按在枕側,深深吻了下去。
其實也並不是很稀罕啊!葉瑾一邊在心裡不屑,一邊主動咬咬他。
脣舌相交間,連呼吸都染上一層情|欲。沈千楓在他脖頸處吮出紅印,雙手剛摸索着想要解開腰帶,走廊上卻突然傳來一陣啾啾聲!
“大哥。”沈千凌敲門,“我們回來了。”
“不要進來!”沈千楓與葉瑾異口同聲道。
沈千凌正在推門的手僵住。
“啾!”毛球小黑豆眼略疑惑,伸出爪爪想要幫着推門,卻被它娘“嗖”一下抱遠。
秦少宇忍笑,轉身回了自己的住處。
“這可是大白天啊。”沈千凌痛心疾首跟進去。
“白天才有情趣。”秦少宇敲敲他的腦袋。
“你們人類真是太無恥了。”沈小受進行了義正詞嚴的批判。
然後就被他男人揪到懷裡舌吻了一番。
半晌之後,沈千楓與葉瑾敲門進來。沈小受立刻躲到他男人身後,“我不是故意的。”嫂子脖子上的吻痕啊……也不知道遮好!
“啾!”雖然不知道是爲什麼,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於是毛球也跟着躲到了它娘身後,興致勃勃露出半個腦袋。
“別鬧了。”沈千楓頭疼,“說正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說好要去菜刀門,還以爲又會像先前那樣,至少混完一頓飯再回來。
“因爲壓根就沒見到李菜菜。”沈千凌道,“我們剛一到,管家便說今日府中|出了事,所以不見客。還說改日李菜菜會親自上門致歉。”
“出事,能出什麼事?”葉瑾聞言皺眉。
“菜刀門周圍都是暗衛,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否則我們不可能全無覺察。”沈千楓叫過昨日當值的暗衛,問他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異常?”暗衛道,“沒什麼特別的狀況,只不過昨日有一架馬車進了菜刀門,是送乾貨的,不到半個時辰便離開了。”
“去問問金玉。”沈千楓吩咐,“看看這城內的乾貨鋪子一共幾家,有沒有給菜刀門送過東西。”
“是。”暗衛領命離去,晚些時候回來稟報,說城裡一共就三家幹雜鋪子,並沒有哪家給菜刀門送過東西。
“周珏派的人?”葉瑾猜測。
沈千楓點頭,”只怕送的也不是什麼乾貨,我今晚去菜刀門看看。”
“嗯。”葉瑾拍拍他的胸口,“若是出了事,李家父子定然會提高警惕,我就不跟你去了,路上小心。”
沈千楓點頭,低頭親親他,“待我回來,再將白天沒做完的事情補全。”
葉瑾冷靜無比,將他一巴掌拍了出去。
其實也並不是很期待啊。
沈千凌繼續小壁虎一樣貼在牆上,聽他嫂子和大哥的壁腳!毛球有樣學樣,也攤開翅膀趴在牆角,就好像是一掌毯子。
“啾!”簡直有樂趣。
“居然就走了啊。”半晌之後,沈小受遺憾無比,“還以爲要嗯嗯一下。”
“這都什麼毛病。”秦少宇敲他的腦袋,“不許聽別人。”
“我當然不會仔細聽啊!”沈千凌辯解,我又不是變態!
只是白天不小心打斷別人嗯嗯,略愧疚而已。
“你要是想聽,還不如自己叫兩嗓子。”秦少宇枕着手臂,悠然靠在牀頭。
沈小受怒,不要臉!
“過來。”秦少宇伸手,“給相公親一下。”
“不。”沈千凌將自己裹進被子裡,“我先睡一會,大哥回來你記得叫我。”
秦少宇道,“不叫。”
沈千凌被噎了一下。
秦少宇指指自己的側臉。
沈千凌在心裡豎起萌萌小中指,然後湊上去親了一下。
他男人真是一點都不吃虧啊……
妥妥奸商。
夜色漸深,沈千楓潛進菜刀門,就見主宅裡果然亮着燈,院內起碼守了能有十幾個家丁,比起平時防守嚴了三倍不止。
李菜菜立在桌前,一語不發看着面前一個紅木匣。沈千楓透過瓦片縫隙向下看去,就見裡頭赫然是隻血淋淋的人耳。
“父親。”李英在一邊道,“上頭也是聽到了謠言,所以纔會想着給些警告,還——”
“警告?!”李菜菜怒而打斷他,“這可是你二叔的耳朵!”
李英沉默不語。
“我李家爲他做了多少事,到頭來就落得如此下場?”李菜菜如同困獸,“且不說那成千上萬的金銀珠寶,這次你二叔若非爲了替他送貨,又怎麼前去雪原?”
“父親切莫激動,外頭還有人。”李英提醒。
“你,你儘快去趟雪原。”李菜菜道,“你與上頭關係好,看能不能將小刀救回來。這次是一隻耳朵,下次若再剁一隻胳膊,將來就算能有再多高官厚祿,又有什麼用!”
“這怕是不合適。”李英皺眉,“上頭又吩咐,若非收到指令,否則任何人都不得擅闖雪原。”
“都到這陣了,你還管他指令不指令?”若非顧忌外頭還有人,李菜菜幾乎要勃然大怒。
李英面無表情道,“不管什麼時候,上頭的指令都要遵守。”
“你!”李菜菜被他氣到胸悶,“那可是你二叔,我親弟弟!”
“父親恕罪。”李英顯然不打算妥協。
“你這混賬東西!”李菜菜大怒,“連我的話也敢不聽了?”
“不是我不想聽,而是不得不聽。”李英道,“父親別忘了,宅子裡還有青衣觀的道長在。”
此言一出,李菜菜表情頓時變僵。
“我若是走了,他們定然會發現。”李英道,“到時候父親獨自一人,要如何應付他們?”
“這……”李菜菜頓時語塞。
“既然受制於人,自然凡事都要三思而行。”李英繼續道,“這是父親從小就教我的道理,爲何自己卻說忘就忘?”李菜菜坐在椅子上,深深嘆了口氣。
“現在東北那邊已經開始懷疑我們,否則不會拿二叔開刀。”李英合上紅木匣子,然後道,“打探消息的人已經回來,現在滿江湖都在傳,說父親與秦宮主交情匪淺。”
“那現在要如何是好?”李菜菜眉頭緊鎖。
“其實,也並非沒有辦法。”李英遞給他一盞茶,“父親切莫氣壞了身子,天無絕人之路。”
李菜菜喝了幾口,覺得胸中鬱結之氣也散了些,“你有什麼辦法?”
“現在上頭之所以會懷疑,是因爲我們的誠意還不夠。”李英慢條斯理道,“若是誠意夠了,他自然不會懷疑。”
“要如何才能顯得誠意夠?”李菜菜問。
李英笑笑,俯身下去像是要說些什麼。沈千楓在屋頂剛想凝神細聽,便見李英指尖被燭火折射出一道反光,心裡頓時意識到情況有變,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李英卻已經手起刀落,乾淨利落一招封喉。
鮮血噴涌而出,李菜菜雙目大張,滿臉震驚看着李英,張嘴像是要說話,抽搐幾下後,最終還是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父親大人恕罪。”李英收起匕首,笑容有些陰冷,“大難臨頭,你就當是替兒子鋪路吧。”說完之後,便從懷裡拿出一瓶藥粉,灑在了李菜菜的脖頸上,讓血液凝結之後,竟是將頭顱整個斬了下來,放進了木匣之中。
沈千楓在屋頂搖頭,牲畜尚知養育之恩,這人,當真是連禽獸都不如。
將木匣包好之後,李英大步出門,“都回去吧,掌門要一個人靜一靜,旁人休要打擾。”
“是!”院內衆人領命離去。李英則是獨自一人去了那夥道士的住處,半晌之後屋內鬧騰起來,就見衆人都在收拾包袱,像是要走的樣子。
沈千楓擡手叫過一個暗衛,“回去告訴少宇,李英將李菜菜給殺了,看樣子是要去極北雪原向周珏表功。這裡交給他處置,我要一路跟過去,說不定能找出周珏的老巢。”
“是。”暗衛領命離去。那夥道士在收拾好包袱後,果然便跟李英一起出了宅子,起碼朝城外而去。
沈千楓暗中緊隨,夜鷹般跳下青石城牆,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