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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閒心中着急尤其擔憂小狄的安危,不斷的抽打黑馬加速。他與小狄一起長大,感情十分的要好。那個可愛的小丫頭,李閒一直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看待。
他心急如焚,達溪長儒勉強追上他安慰道:“放心,村子那邊沒事,好歹我手下還有百十名漢子。那些綿軟無力的郡兵,怎麼可能是我手下兄弟的對手?”
李閒心中正亂,哪裡有時間想到達溪長儒所說的那百十名手下,竟然是弘化一戰後兩千大隋騎兵僅剩下的一百零六壯士?有那一百零六人在,別說幾百遠不如大隋府兵精銳善戰的漁陽郡兵,就算被數千人包圍,也照樣能護得紅佛和小狄的安全。
衆人縱馬飛馳間,忽然一支隊伍迎面而來。張仲堅怒氣上衝,從駿馬一側的得勝勾上摘下陌刀,揚起刀鋒就要殺人。卻見迎面而來的那隊伍中最前面那人,一身紅色衣裝飄飄飛舞,身材窈窕,正是他義妹張婉承。
紅佛奔無姓無名,與張仲堅結拜爲兄妹後隨張仲堅之姓,張仲堅爲她取名爲婉承。但江湖上都以她的手裡那柄紅色的拂塵爲名,稱呼她爲紅佛女。
“大哥!”
張婉承遙遙認出對面來人正是張仲堅,她本來皺緊的眉頭鬆了下來。心中的擔憂散去,臉上也恢復了幾分血色。擔心義兄的安危,她之前的臉色白的嚇人。
“婉承!你沒事就好!”
張仲堅勒住駿馬哈哈笑道,他接着又問:“小狄如何?”
張婉承擦了擦額前的汗水笑道:“我怕有危險就把小狄留在村子裡了,有律臣的人護着,放心吧。”
張仲堅這才安心,擡頭去看達溪長儒麾下那些騎兵,個個都是狠辣悍勇之輩,十人中倒有六七人臉上有傷疤。這支騎兵雖然只有六七十人,但看起來卻帶着一股千軍萬馬磅礴氣勢。這些士兵都是達溪長儒的親信,當初達溪長儒傷愈之後離開弘化,這些騎兵都選擇了跟他一同離去。達溪長儒就是帶着這支百戰精騎,這幾年一直在茫茫草原上闖蕩。
看到這些騎兵,李閒肅然起敬。這些騎兵臉上的傷痕,都是那場大戰留下的印記。那是一種無上榮光的印記,是一種非但不醜反而雄姿英發的印記。這些騎兵,都是真正的戰士。這樣的人,每一個都值得李閒發自內心的去尊敬。
達溪長儒催馬上前,眼神在麾下騎兵身上掃過,這一刻,他身爲絕世戰將的那種霸氣和威儀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
“戰局如何?”
達溪長儒問道。
騎兵們橫拳在胸,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領頭的旅率昂首說道:“報將軍!斬敵一百八十八人,生擒四十七人,血騎傷三人,無一人戰沒!”
血騎!
這是達溪長儒對自己麾下這支人數不多騎兵的命名。血騎,從血海波濤中活下來的非凡騎兵。聽到這兩個字,就能感受到這些騎兵們身上那股濃烈的血腥氣味。也只有他們這些人,才當得起這個名字。李閒被這兩個字勾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心中激盪。或許別人對這兩個字的反應還輕一些,但李閒卻是無法平靜的。前世的時候就對那一戰的大隋騎兵們心生敬仰,如今親眼看見他們,李閒如何能不激動?這種激動,和當初知道收養自己的大鬍子就是大名鼎鼎的虯髯客時還不一樣。知道虯髯客是自己的義父,李閒無法不激動。但見到這些騎兵,李閒無法不尊敬。
達溪長儒點了點頭:“分兩隊人殿後,回八仙山。”
血騎立刻分出兩隊騎兵,直到衆人走出去數百米纔跟上來。
令出如山,這纔是一支鐵軍。
衆人到了小刀村之後,達溪長儒擺了擺手,血騎立刻分出人馬四散爲遊騎斥候,剩下的人就在村口戒備。
衆人下馬,步行進入村子。
“阿爺!”
一聲清脆悅耳的童音傳來,隨即,一個穿着花布衣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從一個院子裡衝了出來,跑着笑着,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想在她的臉上狠狠的親一口。張仲堅一把將那女孩抱起來舉着轉了幾個圈,用自己的大鬍子在小女孩的嬌嫩小臉上蹭了蹭:“小狄,想阿爺沒?”
小狄忽閃着仿似會說話一般的漂亮大眼睛認真的點頭:“想阿爺,很想很想。還想閒哥哥,很想很想!”
張仲堅哈哈大笑,將小狄放下來說道:“你閒哥哥也來看你了。”
小狄眼睛猛地睜大,隨即擡起頭四處尋找李閒的影子。正找着,忽然看到那個漂亮乾淨的少年從那匹熟悉的黑馬上跳下來,夕陽下,那少年正對着自己微笑。小狄高興的喊了一聲閒哥哥,迎着李閒跑了過去。
李閒笑着,等小狄跑到自己身前才叫道:“小狄妹妹。”
小狄才五歲多些,昂着圓潤的小下巴認真的問道:“閒哥哥,怎麼纔來看我?我求姑姑好多次了,讓姑姑帶我回去看阿爺,看閒哥哥。姑姑只是不答應,我就每天晚上偷偷哭。”
說着說着,小狄的眼睛裡就開始有淚珠兒滾動。
張婉承拉起小狄的手,掏出手帕給小狄擦拭淚水:“看看,你阿爺和你閒哥哥見你這樣,還得說姑姑平日裡怎麼欺負你這小妮子呢。”
小狄抽泣着說道:“姑姑對小狄很好啊,就好像阿爺和閒哥哥對小狄一樣好。”
“那就別哭了,哭一個小花臉就不漂亮,不漂亮怎麼做新娘子?”
張婉承笑着說道。
小狄想了想認真的說道:“小狄不哭,小狄還要做閒哥哥新娘子的。”
李閒尷尬的笑了笑,頗有些手足無措。
張婉承瞪了他一眼道:“怎麼?你還不樂意?信不信現在我就閹了你送到大興城去做太監?”
李閒心中嘆道:這個時代其實沒什麼不好的,雖然沒有那臺破電腦,沒有破電腦裡那無窮盡的步兵片子,沒有餓買瑞啃的垃圾快餐,沒有蘋果手機,沒有奔馳寶馬沒有高樓大廈。但有咱當初最嗤之以鼻現在也不得不接受的包辦婚姻不是,尤其是,如小狄這般漂亮的小女孩就算長大後再出落的失敗,也不會比劉亦菲醜吧?
只是,心理年紀已經超過二十八歲的李閒,怎麼都感覺很彆扭很彆扭。
但他卻不會表現出什麼,在紅佛面前,他只會如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點頭,就好像嗑了藥丸一樣。
老里正陳小刀被人扶着的走出院子笑道:“快進屋子說話,怎麼都在外面站着。”
李閒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能一口氣喝掉二斤米酒中間不打嗝的好漢,他實在沒想到陳小刀已經不小成了這個樣子。被人攙扶着還顫巍巍的樣子,是不是一斤米砸過去就能砸他一個四仰八叉?二斤酒?這好漢那癟癟的肚子是怎麼裝下的?再者……那張笑起來如同一朵盛開菊花的嘴……真的那麼強?
陳老漢讓村民們帶着鐵浮屠的人去包紮傷口,領着張仲堅等人進了院子。
主動擔任煮茶工作的張婉承,李閒第一次發現她如此溫婉淑女的一面。端莊而秀美,動作輕柔舒緩,就算不喝那茶,僅僅是看着如玉美人煮茶也是一種極難得的享受了。纖纖玉手,烹茶煮酒,還有什麼比這更讓男人獸性大發……呃,心神寧靜的事呢?
“律臣,你怎麼會來的?”
張仲堅好奇的問道。
達溪長儒看着張婉承煮茶的動作似乎入了迷,過了一會兒才醒悟過來說道:“正是爲了奚人的事纔回來的,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我正在奚人的部落中。”
張仲堅問道:“那你可知道,奚人爲什麼突然一改性情,這麼頻繁的偷過長城來打草谷?一直以來,奚人都是最溫和的草原民族了。漢人的行商即便帶了大批的貨物獨身到他們的部落去,他們也不會起了歹念殺人奪財。你正巧在奚人的部落,應該知道他們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吧?”
李閒也坐直了身子,側耳傾聽。
達溪長儒嘆道:“奚人那邊什麼事都沒發生……他們根本就不曾派人南下過。奚人大埃斤阿會錫林也很惶恐,不知道是何人冒充奚人作惡,他懼怕大隋對其部落發兵報復,我南下之前還特意求我幫忙查清楚是何人陷害他們部落。奚人雖然善變奸詐,但膽子卻小,他們不是溫和,而是不敢貿然與大隋爲敵。奚人五部加在一起至多也不過拼湊出三萬騎兵而已,如何敢於大隋作對?”
達溪長儒嘆了口氣道:“這件事只怕……另有隱情。”
李閒詫異道:“奚人善變狡詐,莫不是那個阿會什麼在騙你?”
達溪長儒道:“奚人五部埃斤都在莫賀拂部商討對策,他們懼怕大隋出兵討伐,已經在商量着是否向北到橫水去搶霫人的草場了。”
張仲堅皺眉道:“看來……要到漁陽縣城裡走一趟了。”
李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算算日子,正是大業六年,難不成這件事和隋煬帝征討高句麗有關?隋煬帝楊廣第一次征伐高句麗正是從大業六年開始準備的,卻一直拖到了大業八年纔出徵。難不成這次漁陽郡的事情,是大隋爲了清理奚人而故意佈置的一場陰謀?可是不曾記得史書上,大業六年隋煬帝對奚人用兵啊?還是自己忘記了?還是……這樣的一場小戰爭,根本就沒有記錄下來?
李閒也有些詫異了。
可不管怎麼說,漁陽郡守裴炎做的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