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眼前發生的一切,亦令皇昭陵驚詫萬分,疾呼一聲後,他顧不得自己的傷勢,趕忙奔赴幽羚身旁,而高劍鳴也一把拋下手中兵刃,解除變身後,回身趕去。此時,伴隨一陣灰白的朦光,幽羚已然化作老者的人形,黑色長袍上,一道斬痕清晰可見。
“前輩,您怎麼樣?”皇昭陵跪坐在幽羚身旁,輕輕托起他的肩膀,急切地問詢着。“呵,看起來,我的時辰已經到了。”雖然氣息衰微,但幽羚蒼老的面容上,卻帶着一抹淺笑:“做得不錯,昭陵,劍鳴。”
“您,爲什麼,要這麼做?”高劍鳴的瞳仁,不由得顫抖起來。“因爲在你之前打中我的時候,我突然恢復了一點記憶。”幽羚訕笑一聲,語氣中卻再也難辨絲毫的冷峻:“我想起了曾經和昭陵的約定,也想起了曾經的遭遇。其實我一直很困惑,爲什麼我現在會做出這樣的事,現在我都想起來了。”
“您加入血玫他們,果然是被逼的嗎……”心中的猜想得以印證,但皇昭陵卻是深感悲愴。“是的,請原諒我,這並非是我的本意。”幽羚沉重地點了點頭:“之前,魔龍找過我,想讓我加入他們,我拒絕了。但後來,在劍螯的突襲下,我不幸負傷,並且被他們注入了一種控制記憶的藥劑,從那之後,我就淪爲血玫手中的棋子了。”
“請您放心,魔龍已經被消滅了,被我們的戰友消滅了。”這時,高劍鳴言辭堅定地告慰道。“做得很好,我認可你們騎士聯盟的實力了,你們一定能挫敗他們的陰謀,讓世間重獲和平的。”幽羚欣然一哂,又將目光投向高劍鳴:“你也做得很好,高劍鳴,從你的身上,我的確看到了乾健的影子。當年,他就是試圖用這樣的方法戰勝我,只可惜,在防禦薄弱的情況下,遭遇了埋伏,纔不幸犧牲的。”“原來,是這樣……”如此真相,令高劍鳴不免啞然失語。
“可是,爲什麼您要這樣做呢?既然恢復了記憶,爲什麼不和我們一起戰鬥,去戰勝血玫呢?”皇昭陵連聲追問之時,幽羚卻只是緩緩搖頭:“沒用的,雖然我當時恢復了記憶,但那只是暫時的,剛纔那段時間裡,我也一直在拼盡全力剋制着不讓我的意識再被奪走,所以,與其在之後失控,不如趁現在自行了斷。”
“唔……”皇昭陵緊咬牙關,眼中已是淚光粼粼,而在一旁,高劍鳴亦是雙手攥拳,無言屹立。朝思暮想的重逢,卻是這般悽哀的景象,無疑令人倍感悲慼。“沒關係,昭陵。”幽羚擡起手,輕拍皇昭陵的肩膀,宛如一位慈愛的長者,安撫着悲痛的晚輩:“你已經成長爲一個強大的戰士,也有了一羣可以信賴的夥伴,這樣就夠了。”
“可是,可是您……”皇昭陵正要辯駁,卻是幾度哽咽。“你們,要小心血玫,他是一個危險的人,一定要阻止他的計劃,絕對不能,讓王復活。”最後的告誡後,幽羚便舉首視天,已然渙散的瞳仁中,似乎包含幾分慰藉:“到最後,還是你贏了啊,乾健……”
言罷之時,幾點青藍火花燃現,在兩人的注目之下,這位垂垂老者,終於安和地迎來了生命的終末。待到手掌中,前輩的身軀化作白灰之時,皇昭陵握起雙拳,緩緩地捶擊地面,而高劍鳴則向着一旁側首,抿緊嘴脣。許久的沉寂後,高劍鳴才緩緩說道:“走吧,我們不會讓前輩的犧牲白費的。”“啊,說得對。”皇昭陵重重地點了點頭,便也挺身站起:“我們走!”
ωωω⊕Tтká n⊕¢O 此處戰局已近尾聲之際,另一側的鏖戰卻仍是焦灼。在劍螯的強攻之下,劍熾風的處境已是危在旦夕,而易彬受困獵網之中,亦在兩隻奧菲以諾的輪攻之下節節後撤,只得連連擡手,以臂甲格擋兩人的接連劈砍。不多時,易彬的足跟便抵住一堵硬物,回首眄視時,才發覺自己已然貼近研究所的外牆,眼下已是無路可退。
而此時,兩隻奧菲以諾卻是一同騰然躍起,分別揚動手中兵刃,朝向易彬迎頭劈下。“慢着,或許,這是個機會!”危急時分,易彬卻恍然計上心頭,他並未盲目閃躲,而是壓低身形,隨即雙手拉住網格,將其扯開的同時,亦向前遞去,恰在此時,兩隻奧菲以諾手中的利刃,皆是不偏不倚地斬中易彬手中被繃緊的絲線,伴隨一聲清脆的裂響,那張原本堅韌的捕獵網,便被兩隻奧菲以諾斬出一道豁口。
“成功了!”意識到計劃已成,易彬便將雙手奮力一甩,稍許用力,便將羅網撕成兩段,而他亦是藉機脫身。兩隻奧菲以諾陡然驚覺,隨即抄起武器欲要強攻,但易彬卻是搶先而出,先是一擊平踢擊中秋葵奧菲以諾的胸膛,便將其悍然逼退。繼而回身鞭踢,避開劍魚奧菲以諾斬下的雙劍時,已將其踢翻在地。
解決眼前的麻煩後,易彬便是舉起配槍,對準了不斷逼近劍熾風的劍螯。然而就在這時,劍熾風與他的約定,卻再一次在腦海中迴響。雖然此刻開槍射擊必然是最好的選擇,但剎那之間,易彬卻難以扣動扳機。不經意間,易彬遊走的目光,偶然瞥見榫卯於腰帶中央的核心芯片,一個念頭便如燧火一般無端涌上他的心頭:“這樣的話,或許可以!”
想到這裡,易彬立即將芯片取下,隨後便將其拋向劍熾風:“前輩,用這個!”聽聞易彬呼喚,劍熾風來不及細察,便下意識地接下易彬擲來之物。就在此時,劍螯揚起赤雷纏繞的右拳,向着他徑直擂下。
劍熾風連忙向着一側翻身規避,待鐵拳撞擊地面之時,他已是退身至數米之外,就是這片刻的喘息時機,劍熾風方纔得以看清掌中之物,卻也不免倍感困惑:“Delta的核心芯片?這種東西,能用在十字刃槍上嗎……”就在劍熾風再度看向易彬之時,卻見那兩隻奧菲以諾已然揮動干戈,再度緊逼,而卸去核心芯片之後,易彬的戰力似被剝奪半數,周身光子血管頃刻黯然,抵擋對手的架勢也愈發衰弱。
“沒辦法了,現在這種情況,也只能一試了!”片刻的權衡後,劍熾風還是挺身站起,但就在他將Delta的核心芯片榫入十字刃槍的瞬間,一股強勁的力量,便如洪流懸瀉一般,從自己手中的兵刃傳來,十字刃槍劇烈顫動着,若不是劍熾風及時以雙手緊握把柄,它甚至會直接脫手墜下。
“這是,怎麼回事……”就在劍熾風駭然驚歎之時,一抹燦銀的光柱突然從下部暴起,只在須臾間,便化作一柄熠熠生輝的光束劍刃,無論是尺寸還是外形,皆與曾經的刃槍光劍別無二致,唯一的區別,便是色澤從淡金轉爲炫銀。而且,即便只是簡單持握,劍熾風便感到一股強勁的震盪,正由手中的兵刃而起,在自己的甲冑和身軀內來回遊走。
“這樣的話,應該就能……”當劍熾風將十字刃槍擡起之時,振動的激盪令他的臂肘都不免顫抖,他側體躬身,劍刃經由左臂被壓在身後,如同猛獸將搏,便作弭耳俯伏。而另一邊,劍熾風展露的異象,同樣令劍螯頓覺驚異,但只在片刻之後,冷酷而嗜殺的本性便吞噬了一切的警惕:“哼,出什麼招式都是沒用的,在得到了強化的我的面前,你們都只有死路一條!”
一聲尖利咆哮之後,劍螯的雙拳已然密佈血痕般的雷光,足尖踏地之時,便向着劍熾風疾奔襲去。與此同時,劍熾風亦是眉間緊鎖,如劍刃般鋒銳的目光,亦是緊盯那道襲來的身影:“這就是,最後的一擊!”
就在劍螯與劍熾風擦肩而過的瞬間,他便揚動兩拳,向前奮力打去,劍熾風亦是向前邁開一步,劍刃揮擊,恰好擊中對手的一雙鐵拳。銀鋒與赤雷的碰撞,激起一陣爆鳴震響,然而,在耀現眼前的一團明光之中,劍螯卻赫然驚覺,附着鐵拳的電光,竟然接觸銀刃的瞬間,劇烈地顫動起來,不消片刻,竟被絞滅直至殆盡,原本強勁的攻勢,須臾之間便已蕩然無存。
而更令他驚駭的是,那柄攔截自己的光束劍刃,卻如同一團翻騰燔燒的烈焰,陣陣灼痛從自己的指間傳來,彷彿頃刻間便足以燒穿自己的皮肉。“怎麼會,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力量?”就在劍螯惶窘驚呼之時,劍熾風便將持劍的雙手向前猛地一推,仿若山海巨力,於霎時衝擊,劍螯頓時步伐散亂,身形一仰,便向後踉蹌而退。
當他倉皇向前瞥視之時,卻見劍熾風已然箭步奔走,來到了他的面前,手中銀劍,已然抵住了他的胸膛。“這一劍,我等了整整十七年!”厲聲宣告之後,劍熾風便拼盡全力,將劍刃斬過對手的胴體,但見寒芒一閃,便是火花頻現,劍螯的喉間,傳出一聲淒厲的嘶鳴,伴隨一抹銀輝爍動,他的身軀宛如傀儡一般靜滯不動,胸腔之上,烙印着一道銀光彌矇的劍創,時而閃出幾道赤色電光,卻只是如同強弩之末般,轉瞬即逝。
終於,在一陣痙攣後,劍螯終是衰頹地跪倒在地,灰白的肌體上,逐漸遍佈着赤紅的火光。“我,居然會,輸給你……”當劍螯固執地昂起頭顱之時,他的語氣,都已顫抖。
“你當然會輸。”而這時,劍熾風降下兵刃,背向屹立,沉聲斥告:“因爲我,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是嗎……”劍螯的倒影再度化作人形,而當他向着身後的劍熾風投去最後一瞥之時,他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詭譎的冷笑。隨後,他的身軀便化作白沙,在徐徐西風的擾動之下,紛揚飄零。
就在劍熾風與劍螯展開最後的博弈之時,易彬的戰鬥亦在持續。似是覺察對手的力度有所衰減,對壘的兩隻奧菲以諾不約而同地加劇了攻勢,兩人各執兵刃,左右開弓,一併向着易彬斬去。易彬避之不及,只能揚起雙手,以格擋攻勢,伴隨一陣錚然響動,兩柄利刃先後劈落在左右臂甲之上,雖未令易彬負傷,卻也在左右鉗制之下,將易彬束縛於此。
這時,劍魚奧菲以諾擎起左手長劍,便向着易彬的咽喉直刺而去。但就在千鈞一髮的瞬時,易彬立即擡腳踢擊,足尖勾中劍魚奧菲以諾的手腕,重擊之餘,便將他手中的長劍震下。似是對手的反攻令其猝不及防,劍魚奧菲以諾悚然一震,右手劍刃壓制的力度也頓時銳減大半。
這樣的變數,易彬自然瞭如指掌,他旋即撤回左臂,隨後又迅速以肘甲回擊,擊中劍魚奧菲以諾的胸膛之時,一圈靛藍光暈便於披創之處漾起,一聲嘶鳴後,劍魚奧菲以諾便是連退數步。而這時,易彬並未追擊,而是側過身去,一把拽過秋葵奧菲以諾的前臂,屈膝蹲身,臂肘發力,便將秋葵奧菲以諾從自己的肩上摔下,直至脊背重重砸地,秋葵奧菲以諾仍是倉皇無措。
然而,易彬卻搶先一步,將槍口抵住了秋葵奧菲以諾的脖頸,槍膛之處凝聚的熒熒青光,在易彬扣下扳機的一瞬,頃刻便化作一道閃光驟然射出,伴隨一聲沉悶的爆響,秋葵奧菲以諾身形顫抖,隨即便靜止不動,少頃,赤紅火光便在胴體炙燒,預示着他生命的終結。
這時,先前被擊退的劍魚奧菲以諾,正挺起剩餘的一柄長劍,向着易彬奔襲而至,而在蓄力射擊之後,易彬的配槍之中也已毫無備彈。但是,易彬卻全無一絲惶亂,他迅速將配槍塞回腰間,隨即便從腳邊,將那把被擊墜的長劍一把抄起。
恰在此刻,劍鋒之上,卻無端鍍着一抹星銀朦光,面向襲來的劍魚奧菲以諾,易彬靈敏俯身,避開對手一招橫斬,繼而抽劍斫擊,攔腰劈砍,伴隨一陣璘璘火光,劍魚奧菲以諾在一聲哀鳴之中,便是傾覆倒下。霎時,如血的火光也籠絡了他的身軀。與此同時,劍熾風面前的宿敵,也已是命喪劍下。
“前輩,你做到了!”確認周邊再無敵情,易彬便來到了劍熾風的身邊,對其頷首示意。“啊,也謝謝你,易彬。”劍熾風一面答謝,一面便從十字刃槍上取下核心芯片,將其遞還給了易彬:“真沒想到,Delta和核心芯片居然也能用在Kaixa的裝備上,還能爆發這麼強的威力。你一開始就知道嗎,易彬?”
“沒有,這也只是我瞬間的靈光一閃,也不確定這麼做能有效。”易彬搖了搖頭,如實相告,其實方纔劍熾風展現的強大實力,同樣令他始料未及:“不過,最後的結果成功了,這樣也就足夠了。”
“是啊,成功了,終於成功了……”此時,劍熾風微微垂首,緊握雙拳,彷彿正在竭力遏制澎湃的心緒,但很快,他又再次提高了聲音:“不過,戰鬥還沒結束,易彬,我們趕緊前往下一個目標吧。”“遵命!”易彬便將核心芯片復位,在劍熾風重拾被擊落的裝備時,易彬也向他走去。
在研究所核心的房間內,十餘名身穿白袍之人,仍在水棺周邊的各項機器間遊走,外圍的激戰,似乎並未干擾他們分毫,每個人皆是各司其職,如同機器般無言奔忙。突然間,位於房間左右兩側的房門被同時轟開,一側是易彬與劍熾風,另一側是高劍鳴與皇昭陵,四人幾乎分毫不差地闖入其中,行進中的通訊,讓他們知道了彼此都安然無恙,確認對方已經就位後,他們便一同發起強攻。
入室之後,劍熾風與高劍鳴便舉起槍械,扣動扳機之時,便將頭頂的幾盞吊燈擊碎,易彬和皇昭陵則是各執武器,指向室內衆人,厲聲斥道:“所有人,立刻放棄抵抗,抱頭蹲下!”然而,面對衆人的喝令,每個人都仿若充耳不聞,仍是專注於眼前之事。
“這是最後的警告,不要逼我們動武!”就在劍熾風舉起槍械,再度示警之時,一陣洶涌的殺氣卻在衆人的身前驟起,房舍中央水棺的頂蓋,突然傳來一陣炸裂,漿液淌溢,碎渣飛濺,令衆人不由得擡手格擋。然而,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十餘根如同遊蛇般的觸手,便從水棺之處驟然伸出,每一根皆刺中了在場的白衣人。剎那間,淒厲的哀鳴便響徹整個房間,而在觸鬚拖拽之下,遇襲者便被逐一拖入水棺之中,頃刻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回事?”劍熾風連聲質問之時,卻發覺一旁的皇昭陵已是面色凝重,良久之後,他才緩緩嗟嘆道:“不好,他復活了……”“喂,難道說……”就在高劍鳴正要追問時,一道淺紅光輪突然在衆人眼前閃現,未曾料想的衆人躲閃不及,便被這一招擊倒在地,試圖起身時,他們才發覺,一道纖瘦的蒼白人形,便在他們的眼前緩緩降下,直至懸浮於那隻水棺之上。
而他的身形與樣貌,在場的衆人都極爲熟稔,而且顯然,方纔兩輪突襲,正是來源於他。“能夠趕到這裡,確實應該恭賀一下你們,騎士聯盟的各位。只可惜,你們還是慢了一步。”聲如鬼魅的口吻,令在場的衆人皆是攥拳切齒,來者,正是收割者中,奧菲以諾的最強者,玫瑰奧菲以諾,血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