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賴嘛。”北騰微微側首,發出一聲充斥寒意的冷笑。眼見芷儀仍然保持着進攻結束的姿勢,背對自己,北騰迅速轉過身來,揚起拳刃便向她衝去。但就在那形似刃牙的尖刺即將劈落之時,芷儀雙膝微曲,倏然騰躍而起,但見拳刃揮動,留下一抹蒼白殘象,卻只是擊碎了一團斑駁的黑影。
芷儀自北騰的頭頂翻身越過,又在他的身後翩然落下,不待北騰回身設防,便抄起醒弓順勢劈下,弓刃寒芒耀閃,再於北騰的脊樑上斬出一片璘璘火光。“真煩人啊!”北騰似有羞惱地嘟囔一聲,隨後迅速轉身,揮動拳刃便是一擊橫劈,但這次,芷儀也並未與他角力,而是如蜻蜓點水般踏地而退,身姿輕盈閃避,便躲過了北騰的反擊,也將兩人間距拉至數米。
“看來,我終究是小看你了。”當北騰的視線再度投注於芷儀時,他的語氣也更添幾分陰沉,這時,一道青雷憑空綻現於北騰的一雙犄角,並如湍流般傾注於雙手兵刃之上,霎時,形似龍首的一雙拳刃上,密佈着盤根錯節的電網,雷霆激盪之下,就連空氣都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麻痹感。
“接下來,就讓你試試這招吧!”北騰話音未落,便將雙臂向前一揚,兩團雷光隨即自龍牙而出,直逼芷儀飛馳而去。不過幸而,在從北騰身前退開之際,芷儀便取下腰帶正中的核心榫入醒弓前段,並從卡盒中取出幾張手牌納於掌心。
就在電光奔襲之際,芷儀迅速將其中一張刷下醒弓,伴隨一面浮現的鯊魚光幕匯入胸鎧,醒弓的一對銀刃上,頓時鍍上一襲醒目碧光。向着迎面襲來的電光,芷儀揮動醒弓斬落其上。一陣轟鳴炸響,繼而電光四濺,猛烈的衝擊,幾乎都要將芷儀手中的兵刃震下,但劈砍之餘,那團電光也隨着爆炸溘滅。
“還沒完,一定要堅持住!”儘管深感對手實力的可怕,但芷儀也無半分退縮,轉而以雙手持握醒弓,對着另一處電光斬去,又是一聲轟響後,北騰的反攻皆被盡數攔截,而此時,弓刃附着的輝光卻沒有絲毫衰微。
“這樣一來,或許可以!”芷儀心中篤定決意,隨後便主動向着北騰奔去,醒弓被她壓在身旁,顯然是在積蓄着攻勢。當雙方相隔不過寸步之距時,芷儀雙手持弓,迅疾劈下。
而在她的身前,北騰卻只是慵懶地架起雙臂以作防備。但在弓刃劈落的瞬間,便是一陣鏗然響動,北騰交叉的拳刃,竟被芷儀一擊壓下,利刃餘光,盡數斬落於北騰的胸膛,頃刻間火光濺爍,北騰亦在此時向後退卻數步。
雖然幾番交手略佔上風,但芷儀也並未貿然強攻,將醒弓憑空揮斬,盪滌弓刃之上的屢屢青煙,芷儀嬌聲喝道:“我不會讓你爲所欲爲的,賭上騎士的身份,我也一定要戰勝你!”“吼,是嗎。”不遠處,北騰揚起拳刃,粗略地拭過胸前的披創之處,即便遭此重擊,他一身鐵灰的重甲上卻也不見絲毫傷痕。
“看來,我確實也應該對你認真一點了。你確實,也有被我虐殺的價值了呢。”言罷之時,北騰的一雙拳刃再度帶動一團奔涌震雷,繼而便向着芷儀快步逼近。不過一輪吐息的光景,北騰已然近身,揮動電光灼灼的拳刃,向着芷儀刺去。
臨危之際,芷儀迅速將醒弓架在胸前格擋,弓刃雖在毫秒間阻截對手猛擊,但驚雷爆鳴,硬生生地將芷儀向後震退,只因芷儀緊緊攥住醒弓的把柄,纔沒有使其被脫手震下。
“唔,好強的力量……”勉強穩住身形後,芷儀不免劇烈喘息着,方纔對手的強攻,力度之巨,甚至令她手腕麻木:“他的力量,比剛纔增強了很多。這麼說來,剛纔我能夠一擊破防,應該也是他故意爲之,目的或許就是探清我的實力吧。”
然而,就在芷儀冥思對策之時,北騰的攻擊確實倏然而至,他再度快步趕到芷儀身前,右手拳刃徑直突進,利刃直撲芷儀心口:“喂,別發呆,在你被我殺死之前,再讓我更快樂一點吧!”
“糟了!”如同巨手攫心,如此迅猛的攻勢甚至令芷儀感到一陣窒息,但轉瞬之間,她立刻揚起醒弓應敵。豈不料,就在弓刃觸碰拳刃的瞬間,一團電光頓時在二者之間爍現,爆炸的衝擊,頓時將芷儀的醒弓向後彈開。
“哼,你上當了!”當北騰陰冷的呢喃在芷儀的耳畔響起時,一陣驚惶頓時浥注芷儀的心頭。突然間,另一隻拳刃被北騰揚起,以迅猛之勢斬過芷儀的腹甲。“啊!”利刃撕裂的劇痛,即便是Chalice的鎧甲也難以完全緩衝,痛楚襲來,芷儀悶哼一聲,便被北騰擊倒在地。
然而,就在芷儀竭盡全力回覆神志時,卻兀然發現,一個碩大的身影已然來到自己面前,遮蔽青天曜日,令自己的視野頓時昏晦。芷儀不及細察,卻驚覺一柄利刃直撲而下,正向着自己的咽喉刺去。
幾乎是直覺使然,芷儀下意識地將醒弓向前一推,伴隨金鐵交鳴,芷儀只覺一股怪力襲來,將自己舉起的雙臂壓下幾分。此時,芷儀的視線終於重歸清晰,而當她看清眼前景象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襲擊之人正是北騰,刺向自己的也正是他的一雙龍首拳刃,雖然千鈞一髮之際,自己終是擋下對手的進攻,但那折射着刺眼寒光的利刃,仍是一點點地逼近自己的咽喉。
“不好,這樣下去,我會……”芷儀咬緊牙關,強忍心中恐懼,仍是竭力抗衡着北騰的壓制。但是,她終究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即便有着騎士系統的加持,力量又怎能與北騰相當?就在這時,芷儀的目光瞥見自己掌心的幾張卡牌,在芷儀最初取出它們時,她亦是擬定了戰鬥計劃,而現在,似乎只要發動其中一張,就能化險爲夷。
然而,就在芷儀試圖將其挪出,刷下醒弓時,一股強烈的執念卻在她的心底油然而生:“不可以,如果現在用掉的話,後面就一定會陷入被動的,堅持住,一定要等到那個時候,才能用它一決勝負!”瞬息的遲疑後,芷儀終於還是聽憑直覺,雙手把持醒弓,奮力抵擋着北騰的強力。
“呀,還在抵抗嗎?”同一時間,北騰似乎也看出了芷儀的險境,但只是報以一陣輕蔑的訕笑:“既然這樣,就讓我來幫你快一點解脫吧。”話音未落,電流的嘲哳鳴聲,便在芷儀的耳畔驟然響起。死死鉗制醒弓的一雙拳刃上,再度裹挾一團奔騰的電光,猛烈的電流順着醒弓鋼刃,頃刻間貫穿了芷儀的身軀,在電擊的劇烈痛楚下,芷儀不由得發出一聲悽愴低吟:“啊!”
然而,女孩的哀聲,卻愈發激起北騰殘酷的獸性,拳刃上的電流,仍在被他一點點加劇,芷儀的醒弓也被他一點點壓下,這時,北騰再度將鬼面湊到芷儀耳邊,戲謔地對她低語道:“對了,你和他的關係應該很好吧,加拉哈德區,他爲了救你,差點死在了我的手裡呢。如果他知道,自己拼死救下來的女孩,現在又被我殺死了,哈哈,那一定很有趣。”
“啊,易彬!”芷儀自然明白,北騰口中之人爲誰,此時,她奮力地睜開因劇痛而緊闔的雙眼,模糊的視野中,電閃頻亂,青光交錯,但在這近乎虛幻的景象中,易彬離去時的背影,卻好像愈發清晰。
“易彬他,一直爲了我,承受着最危險的事……我也不能,不能在這種地方倒下!我一定要,一定要幫到易彬!”在芷儀的視線中,易彬正在緩緩轉身,卻在與她對視之前消散無蹤,芷儀雖來不及看清他的目光,卻在他的嘴角看到了他一貫自信的笑容。瞬間,貫徹全身的痛楚便無端消解了大半,芷儀本已乏力的雙臂,再度灌注了力量。
“如果我在這裡殺了你,想必易彬那傢伙,一定會帶着憤怒來找我復仇吧。”不過,對於眼前對手的變數,北騰卻全然未曾察覺,藐蔑的話語尚在繼續:“想想就讓人迫不及待呢,他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等到那個時候,我再一點點地把他折磨致死,就可以讓你們永遠團聚了。”
這般譏諷,逐字逐句皆被芷儀聽得清楚,但她卻並未當即駁斥,因爲於她而言,她必須抓住這僅有的時機,尋得脫困的對策。就在這時,芷儀突然發現,醒弓指向的方位,正是兩隻拳刃之間電流的通路,而醒弓舉起的高度,剛好能夠引弦出箭。
“這樣的話,可以試試!”計上心頭,芷儀立刻騰出左手,從醒弓的後方憑空捻拽,如同拉開一根無形的弓弦,此時,一股淡青的氣浪,只在瞬息之間,便旋聚於醒弓之上,化作一枚蒼翠的箭矢。
“什麼!”此番景象,北騰自是始料未及,就在他頓感驚愕時,芷儀便已鬆脫開弓的指節,風矢離弦,正中近在咫尺的那團雷光,頃刻間,迅風與驚雷的博弈,化作一團噴薄炎光,將兩人籠絡在內。
但在片刻之後,北騰的身影便衝破火幕,只不過,他早已沒有了剛纔的囂張氣焰,而是略顯狼狽地連連退開,胸前重甲,在繚繞的硝煙下,是清晰可辨的斑斑黢黑,一雙原本銳利逼人的拳刃,也在爆炸中被盡數震斷。
但另一邊,芷儀的境況卻要好得多,擺脫對手的束縛後,她立刻站起身來,只是幾番吐息,便已是恢復如常,雖然暫且安全,但芷儀還是謹慎地向後退開數步,隨後便甩動醒弓擋在身前。“我不許你侮辱易彬,只要我還沒倒下,你也別想傷害易彬!”面罩之下,芷儀直視北騰,朗聲嬌喝道:“我會戰勝你,也會戰勝其他的敵人,就像易彬一樣!”
“呵,說得真好聽啊。”然而,北騰卻只是報以陰冷一哼:“看起來,你還有一些不知道的事呢,但我可是記得很清楚哦,他曾經可也是收割者的一員,也是你們口中的敵人哦。”
“你!”芷儀的語氣有些許顫抖,也不由得攥緊了手中兵刃。而此時,北騰的誑言卻並未停止:“相不相信是你的事,但事實是不會改變的。他曾經歸順於收割者,爲收割者效力,這些事情可是賴不掉的。終有一天,你們會見到他原本的面貌,那個殺人如麻的魔鬼,終究是要現形的。”
“唔……”一時間,芷儀似是無言以對,她的喘息聲愈發沉重,也將擡起的醒弓緩緩放下。“對,就是這樣,懷疑吧。”北騰發出一聲邪佞的冷笑,隨後便疾步衝向芷儀,拳刃舉起,快速向着芷儀的心頭劈砍:“陷入猜忌,失去戰意,從而成爲待宰的獵物,這也是廝殺的樂趣啊!”
但是,令北騰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近身的瞬間,芷儀卻迅速側身閃避,似乎對北騰的攻勢早有預料。這時,一聲輕柔而堅定的嬌聲響起:“我相信易彬,他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
與此同時,北騰也察覺到,自己的腰際傳來一陣陡然寒意,當他斜視下覷時,卻見醒弓銀刃已然搭落在自己的腰間。“就算易彬真的做了錯事,我也會,和他一起承擔,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離開他了!”
芷儀朗聲宣告後,便抄起醒弓,在北騰的腰間斬過,霎時火花揚動,北騰亦在餘勢衝擊下向前踉蹌數步,不僅如此,一瞬間,北騰似乎感覺這一擊的傷痛遠比之前更甚,當他留心端詳時,才發覺腰間的傷口處,竟然亮起幽幽的銀光,顯然,芷儀進攻的位置,竟恰好是易彬先前開槍擊中之處,舊創未愈,新傷無疑令其加劇。“這傢伙,居然……”北騰趕忙回首,直視芷儀的瞳孔中,早已兇光畢現。